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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斯同想问干什么,就觉得颈后面“波”的一声,顿时感到伤处十分清爽。
再看那老婆婆手中,却多了一个竹筒儿,筒内热腾腾地还在冒着烟。
那个叫四妞的胖姑娘赶紧从地上端起了一个盆,老太太就把竹筒子向盆里一倒,万斯同才看出了,由内中倒出的,却是一块红颜色的血块。
老婆婆又亲自把灯拿过来,低下头在盆里瞧了瞧,一面点头笑道:“好了!你看看。”
万斯同忙坐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就见那盆中,一块块全是紫黑颜色的血块,只有上面六七块是鲜红颜色的,老太太就指着对他说:“黑颜色的就是有毒的,红颜色的就是毒已经没有了。”
万斯同连忙称谢,他真想不到,这种乡下的土法子,俗名“拔罐子”的玩艺儿,居然还有此功效。当时就要下床,那个胖妞却按着他道:“你的脖子还有血呢,我给你擦擦!”
万斯同虽是不大好意思,但也无法,就见那个姑娘找来些干布,为他擦去了血渍,又为他细心包扎上,就道:“现在你可以下床了。”
万斯同翻身下床,对着她二人弯腰一拜道:“小可多谢二位恩人救命大恩,尚未请教二位大名,贵会主人是否在家呢?”
老太太嘿嘿笑道:“不客气了,唉!我们可就两个人……”
说着用手揉了一下眼睛,一指那个胖姑娘道:“她爹娘在老家都死啦,我带着她到了江南,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啦!”
万斯同伤感地点了点头,一时却也不知怎么安慰她们好,这时他才注意到,房中堆着不少的干柴,一捆捆都堆在一起,心知这婆孙二人定是以打柴为生,心中就更加同情。
除自己睡的这张床上,另外在几张板凳上还架着一张大木床,被褥虽破旧,看来倒还干净。
这时候窗户上已露出了微微的白色,天已经亮了,几只小鸟正在窗前的树枝上跳着叫着。
老太太哈着腰,上了床,一面道:“先生你再坐一会儿,叫四妞给你熬点稀饭,你吃饱好上路。我的腰不太听使唤,要休息一下了。”
万斯同就把她扶了上床,感激地道:“老太太你好好歇着吧!”
这时那个胖姑娘已把他的一个革囊给提了过来,万斯同就过去从其中取出了二十两银子,双手赠予那老太太道:“这是在下一点小意思,老太太你和姑娘留着花吧!”
不想那老太太却翻身起来,推着手道:“我们不要钱,先生可别客气。”
胖姑娘也红着面在一边道:“我们卖柴禾,还剩有钱呢,你收回去吧!”
万斯同如何肯依,推了半天,二人因见万斯同十分坚持,只好收了下来。
万斯同肚子也是真饿了,胖姑娘煮好了稀饭,他吃了两大碗,那老太太熬了一整夜,这时呼呼地睡着了,万斯同也没有吵她,就别了胖姑娘,一个人走了出来。
胖姑娘一直送他走到了路边,她又指给他一条通往山下的道路,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远处的山尖上,已露出了一些旭日的光彩,疲倦的人似乎也得到了复苏。
在路边的一块小石山上,他怔怔地坐了下来,心中想道:“我这么匆匆忙忙地赶路,又是上何处去呢?”
这么一想,他不禁暗暗地发起愁来,这一路急匆而驰,总算找到了雁荡,也找到了心蕊,可是又有什么用?早知如此,自己这一趟也就不必再来了。
他又想到昨夜的一些情形,花心蕊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一时不禁痛心欲裂。
尤其是葛金郎那种狠毒的手段,更令他切齿痛恨,他不禁暗自咒诅着,有一天自己必定要算这笔仇恨的,想到恨处,真令他银牙咬碎。
可是当他想到了葛金郎,他那一身武功,又确实令自己佩服,由此看来,他那父亲葛鹰,尚不知道是如何厉害的一个人物。
“难道说我这一身武功,就能报仇了么?”想到这里,他由不得从汗毛孔向外冒凉气。
又想到了心蕊轻视的嘴脸,那种样子,似乎早已注定了自己不是葛金郎的对手。
“唉!”他重重叹息一声,这时候东方的太阳忽然跳了出来,把大地渲染成一片红色。
经过长途跋涉,历经千辛万苦的万斯同,在他已经达到了一个目标之后,他显然是再也走不动了。虽然他并没有真的达到那个目标。
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武技实在是太差,比之龙十姑固是不如,连眼前的葛金郎也是差得远。
“我非要再下一番苦功不可!”万斯同重重地捶了一下石头。
“我身边既然有现成的《合沙奇书》,还有大木上人送我那本剑诀谱,何不照着痛下功夫?”
这念头本来他早就埋藏在内心了,只是那时他一心一意地记挂着花心蕊,只打算和她作长久夫妻的事,并未深思这个问题。
可是这时候情形就大大不同了,花心蕊这一边,可以说是完全死了心了。
同时却自葛金郎身上,受了这种奇耻大辱,忿激得令他感觉到自己是非要再下苦功锻炼不可。
他有了这种想法,当下就站了起来,这雁荡峰回极多,觅一静处,实在并不费事。
于是他就开始留意这附件的山峰,费了整整的一个上午时间,果然他发现了一座无人的石洞。洞内光线很好,地势颇高,里面也很干燥!
他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一个曾经过这般痛苦遭遇的人,是很难安定下来的。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理。”
“黑夜”至“天明”,是要经过一番蜕变的!
冬尽到春来,亦需要耐心和期待!
紧紧地咬着牙,在痛苦的深渊里,他期待着那一声“惊蛰”的春雷!
那一天真的会来吗?
他相信一定会来的!
01毁誓下山独闯魔宫
你可曾独居荒山?
你可曾骨肉分离?
你可曾遭受到亲情的背叛?
你可曾饱受痛苦的折磨?久历失望、寂莫、惆怅、愤怒——这么多眼睛看不见的敌人的侵袭?
这一切的不幸,你一定不曾遭受过。
大多数的人都不曾遭受过。
然而这个不幸的女人,“紫蝶仙”花蕾,却统统都尝到了。
最先是她次女花心蕊为“爱”出走,紧接着长女花心怡奉命寻妹,也是去而不返—
—两个原先形影不离,唇齿相依的可爱女儿,就这样地离她而去了。
正当她愤怒难遣、愁极无聊的时候,一个失意的青年人,来到了黄山。
这个青年名叫郭潜,他的来意,是专程把她两个女儿的近况和遭遇告诉她的。
她听得的事实是:次女心蕊——无耻、淫贱、私婚;长女心怡虽然玉洁冰清,却依然脱不开为“情”所折磨,她似乎情有所钟,苦苦地迷恋着一个人——万斯同。
“紫蝶仙”花蕾悉知这一切事实,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虽然她在入山隐居之初,就立下了“永不出山”的誓言,但是,如今为了她这两个不听话的女儿,为了匡正她花氏一门在武林中的“自负”和“盛誉”,她不得不背弃此誓言,决计要将两个女儿带回山上,以正家风。
当然,这么一来,却又牵扯出另外的几个人来。
第一个深为她所痛恨的是葛金郎——这个胆敢与她次女花心蕊私自成婚的小辈。
葛金郎据说武功高强,而造就他一身武功和“天不怕地不怕”个性的人,毫无疑问的就是他父亲“鬼面神君”葛鹰。因此,葛鹰便自然而然地成为花蕾第一个要找寻的对象。
提起“鬼面神君”葛鹰这个人,凡是在武林中略具见识的人,都不会陌生。他的一生,包括他诡异莫测的武功,在武林中被引为“传奇”,脍炙人口。
据说他自幼在高丽遇见了一个异人,收归门下,学成了一身绝技,和他同时从师的尚有一人,这人较葛鹰略长,名叫莫老甲,绰号“西天一怪”,也是一个极难缠的人物;只是这莫老甲却远居青海,从未涉足中原罢了。
“鬼面神君”葛鹰与“西天一怪”莫老甲,二人虽是生性残忍,技艺超人,却因为生性怪癖,不喜人群,所以直接受他二人毒害的人并不多。人们对于这两个怪人所谈论的一切,不过是些捕风捉影之谈,却很少有人见过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可是他二人却是极具奢侈,着重浮华享受之人。莫老甲开府青海在此从略,而这个葛鹰在天台山的一切,却是不得不谈一谈了。
天台山是浙省有名的大山,位处天台县之西北,它和普陀、雁荡在浙省是三座最负盛名的山岭。
这座山形势高大,西南接括苍、雁荡,西北接四明、金华,婉蜒东海之滨,风景极为绮丽。北有石桥,长数十丈,展两岭间,望之如龙蛇行空,自古皆为飞仙所居住之处,它的超拔可想而知了。
自从鬼面神君迁居此山以来,这魔头倾其百万家资,变卖了无数得自天竺高丽的珠宝,在这座山上绝峰的大回岭上,兴筑了一座可以媲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