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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令妹的下落,只能靠你自己去找、去寻。还有,你李家虽然是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但跟当朝爱新觉罗氏,却有难以分开的关联,这一代的你,也跟李家的上两代一样,必须要往京里走一道,甚至,对爱新觉罗氏,你比你的上两代还要深入。”
李玉麟忍不住插口道:“仙驾……”
美道姑道:“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言尽于此,帮不上你别的忙,给你一样东西,或许对你能有些帮助,接住!”
她袍袖微展,一点乌光直奔李玉麟心口射到,其疾如电。
李玉麟忙抬手翻腕,一把抄住,那点乌光入握,他还没有完全觉出那究竟是什么。
只听美道姑道:“年轻人,紧记住我的话,你我后会有期。”
话落,她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李玉麟急叫道:“仙驾……”
美道姑脸色一寒,圆瞪一双凤目冷喝:“只为当年一段交情,我做的已经很够了,难道你非要误我道业不成,难道没有别人帮忙,这二十年后的江湖路,你李家人就一步也走不得?”
李玉麟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怔住了,眼睁睁看着美道姑道袍迎风,衣袂飘飘,迈步出亭。
看上去,美道姑走得不徐不疾,但当转眼工夫后,李玉麟定过神采,美道姑竟已出百丈之外。
这美道姑究竟是何许人?
是不是他所想象的当年双亲在京订交的那位故人?
那位寄身风尘中的奇女子?
如果不是她,这位美道姑又是何人?
如果真是她,她怎么皈依三清,成为道家弟子?
她又怎么能知过去未来,难道她真已得道,将登仙籍?
李五麟正自思潮汹涌,脑中闪电百转,突然觉出手还握了样东西。
忙摊手一看,手里握的竟是块非金非铁,其色乌黑的牌子。
那面牌子只三寸见方,寸余薄厚,上头只携刻着一颗虎头,别的什么也没有。
这又是什么?
李玉麟脸上一片茫然…….
口口口
“通州”,这个地方不算小、但由于不远的地方坐落着天子脚下的帝都——北京城,也就显不出它来了。
“通州”不是小地方,也挺繁华、挺热闹。
“通州”的热闹,在城门外就觉出来了,进出城门的数都数不清,车马行人、士农工商,让人只觉得城门最好再宽上几尺才够用。
进得城门,看得更清楚,笔直的一条大街,两边的生意买卖鳞次栉比,吃的、住的应有尽有。
街上的行人,男女老幼,熙来攘往,赶会似的。
话声、车马声,能震得耳鼓生疼。
这边只有通州的一个城门,另外还有三个呢!
那儿都有要饭的、连帝都所在的京城都少不了,“通州”当然也不例外。
瞧!紧挨着城门两边的屋檐下,就挤着十几二十个,有蹲着、有坐着的。
蹲的也好,坐的也好,都是一个德性,蓬头垢面,穿一身破烂,逢人就伸手,嘴里头全是滚瓜烂熟,说上百遍都一字不差的“央告词儿”。
有施舍、有给的么?
有,人心总是肉做的,谁能没恻隐之心?
那一个个缺边儿带口儿的破碗里,不时响起叮当声,一枚枚的制钱儿,不多,可是从这时候要到晚半晌,明儿个一天的吃喝应该够了。
除非哪一个想上馆子里叫几个菜、弄半斤酒。
当然,有哪一个真能那么样吃喝,他也就算不得要饭的了。
只一枚枚的制钱儿?
有给得多的么?
有,那得看运气,看碰上的是什么人。
这个十六七岁的小要饭,运气就不错,今儿个他碰上了好心的有钱大爷了。
“当!”地一声,小要饭的本来是苦着胜、眯着眼,这—下,脸既不苦了,眼也不眯了,脸上换上来一付惊愕,两眼瞪的鸡蛋也似的。
不只是他,他的同行也一样,个个一脸惊愕,个个瞪圆两眼,有的瞪着小要饭手里举着的那个破碗,有的瞪着那个好心的有钱大爷。
天!小要饭的破碗里,竟是颗珠子,拇指般大小的珠子,不但晶莹剔透,而且还闪闪发光。
天!好心的有钱大爷,不是本城、外地的土绅员外爷,竟然是个公子哥儿似的俊逸后生。
小要饭的本来哈着个腰,如今他霍地挺直了腰,嘴唇儿一动,刚想说话。
迟了,那位公子哥儿似的俊逸后生,居然只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这怎么成,受人这么大的施舍,要是连赶上去说声谢都没有,那还算人么?
要饭归要饭,要饭只是命穷,人家可不是不懂这个。
小要饭的脚下飞快,迈步跟了上去。
他的那些同行,一个没动,只几十道目光,跟那个小要饭的走了。
公子哥儿似的俊逸后生进了一条小胡同,小要饭的跟了进去,俊逸后生停步回身,小要饭的立即曲一膝跪了下去。
破碗搁在面前地上,双手举着那颗珠子,不但是高举过顶,而且是恭敬异常的说了话:
“本帮三代弟子汪秀,参见长老。”
公子哥儿似的俊逸后生怎么成了长老?
只见俊逸后生神情一肃,伸双手扶起了小要饭的汪秀道:“不敢当,兄弟请起。”
汪秀刚在俊逸后生搀扶下站了起来,闻言一惊,忙道:“长老千万别这么叫,折煞弟子。”唯独昔年铁霸王手下的人,却不是弟子之力所能及,故此必得长老屈驾分舵一趟。”
俊逸后生微一怔:“嗯!昔年铁霸王手下弟兄的情形,这么难打听?”
汪秀道:“也不是难打听,而是——弟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请长老屈驾分舵一趟就知道了。”
俊逸后生看了看汪秀,旋即点头道:“说不得我只好打扰,只好劳师动众了,烦请兄弟带路。”
汪秀一躬身:“不敢,弟子遵命。”
他横跨一步,避开俊逸后生,迈步往胡同深处行去。
俊逸后生转身跟了去。
口口口
这儿是“通州”南城根儿。
一大片树林紧挨着城墙,东西两边都是乱坟岗,野狗乱窜,狐鼠出没,到处飘扬着冥纸灰烬。
尽管是大白天,也难得看见人影。
本来嘛!谁没事儿往乱坟岗跑?
可是——
汪秀带着俊逸后生,离那片密树林还有十几二十丈,路左乱坟岗里突然窜起个人,一掠便落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
又一个要饭花子,手提一根打狗棒,年纪略比汪秀大上几岁,比汪秀还腌臜,但是身子精壮,两眼开合之间,明亮逼人,一双目光直盯着俊逸后生。
汪秀抢步上前,向那要饭的低低说了几句。
那要饭的先是一脸惊容,继而神情一肃,向着俊逸后生单膝落地,一拜而起,然后转身腾掠,两三个起落便投进了密树林。
汪秀向着俊逸后生一躬身:“桩卡弟子已先行通报,长老请。”
他又转身带路前行。
傻逸后生当然明白这个,一句话没说,又迈步跟上。
十几二十丈距离转眼间,刚进树林,只见通往林深处的一条小路上,一前一后站着两个要饭花子。
后头一个,正是刚才先行入林通报的。
前头一个,是十中等身材的中年花子,一头乱发,一脸刺猬似的络腮胡,两只既圆又亮的大眼,紧盯着俊逸后生。
汪秀又抢步上前,躬身一礼道:“师父,这位……”
中年花子抬手一拦,汪秀倏然住口,侧身退向一旁,中年花子则紧盯着俊逸后生:“容我请教。”
俊逸后生道:“不敢当,李,李玉麟。”
中年花子道:“据我所知,‘穷家帮’信符从不外传,只四十年前,帮中大长老将信符奉赠代‘日月令主’李,阁下……”
李玉麟道:“家祖讳燕月,曾代掌‘日月令旗’。”
中年花子神情一肃:“请阁下请出长老信符。”
李玉麟翻腕托起了那粒珠子。
中年花子一见李玉麟掌心里的那颗珠子,立即目闪寒芒,扬声道:“‘穷家帮’二代弟子,义掌‘通州’分舵雷骧,率三代弟子耿顺,参拜长老。”
话落,他带着身后花子单膝拜下。
李玉麟没阻拦,他只一声:“不敢当,分舵主及耿兄弟少礼。”
翻腕收起了珠子。
雷骧跟耿顺一拜而起,然后侧身后退,轻喝道:“汪秀带路,长老请。”
恭应声中,汪秀向李玉麟一躬身,迈了步。
李玉麟则侧望雷骧:“敢请与分舵主并肩齐进。”
雷骧欠身道:“弟子不敢。”
李玉麟道:“分舵主,要是这算长老令谕呢?”
雷骧一怔,旋即道:“弟子不敢不遵。”
李玉麟微一笑摆手:“雷分蛇主,请!”
雷骧只得迈了步。
这条林中小路,婉蜒曲折,不但两旁巨木夹道,而且一株株的树干前后都遮断了视线。
入林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