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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个必要嘛?”
“你大概不会让小王爷为难。”
李玉麟眉锋为之一皱:“小王爷应该知道不是我。”
“那要看小王爷对你了解多少!”
这话不错,察铎对他所知不多,加上有那么—回事正好让察铎碰上,察铎很可能认为杀白一凡的确是他。
他并不担心察铎会对他怎么样,但是祖父辈的交情,要是双方真有所冲突,总是不好。
他沉吟了一下道:“我怎么见小王爷?”
“我带你去,小王爷现在在外馆。”
李玉麟道:“那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去。”
“你别客气,我职责所在,应该带你去。”
李玉麟目光一凝道:“我明白了,你把我交给小王爷,小王爷怎么处置,或者再有什么事,那就跟你这位‘查缉营’的统带无关了。”
那位统带脸色没有一点变化,也看不出有任何异状,语气也平静的像一泓无波的水池,不愧是个做官的:“可以这么说,但是谁也不能否认,这确是我的职责。”
人人都说江湖险恶,但是李玉麟发现,宦海中的每一个都够深沉,天子脚下的京城所在,连这么一个起码的官儿,“查缉营”的小小统带,做官的功夫都这么到家,无怪乎在宦海中能交一两个知心血性朋友,特别珍贵。
无怪乎除非事非得已,江湖豪迈耿介之士,都不愿意,甚至于耻于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
突然之间,李玉麟心里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厌恶感,冷冷地看了看这位统带:“江湖草民,不敢跟统带走在一起,如果是为职责,统带大可以自己往外馆跑一趟,我去我的。”
他没等那位统带说话,话落起身,破空而去。
那位统带,仰望夜空,两眼之中飞闪阴鸷寒芒,当他收回目光的时候,他沉喝出声:
“给我备马。”
夜色里,响起一阵轰雷似的:“喳!”
口口口
这儿是一大片整齐宏伟的房子。
这片整齐宏伟的房子,静静的坐落在夜色里,隐隐有点慑人。
它像个大衙门,也像座大府邸,门口明亮的两盏大灯,高高的一根旗竿。
在门口那两盏明亮的灯光下,八名穿戴整齐的挎刀步军,两边各四,挺直而整齐的站立着。
另一名挎刀的蓝顶武官,一手抚刀柄,来回的走动着。
把目光后移,往那一大片黑压压的房舍看,大院子,里头树海森森,树海之中,居然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院子里,夜色很美,也很宁静。
一条人影划破了这美而宁静的夜色,长虹似的射落在院子里,停在那条石板路士,紧接着,清朗话声划空而起:“江湖草民求见神力小王爷。”
话声方落,两条黑影矫捷如鹰隼,从画廊暗隅里破空掠到,双双射落在那条人影面前,正是察铎身边四个蒙古勇士里的两个。
只听一个道:“是你?”
另一个道:“我们爷正想找你。”
一个震人耳鼓的豪壮话声传了过来:“别胡说,滚一边儿去。”
健壮黑影带着逼人劲风掠到,直射面前,可不正是爵袭神力鹰王的察铎?
两个蒙古勇士躬身而退。
李玉麟微一欠身道:“王爷,草民不速……”
“什么工夫又草民了,你少气我。”察铎大步上前,伸出健壮有力的手,一把拉住了李玉麟,带笑道:“你何止不速?简直给我个大惊喜,里头坐。”
里头,不是待客厅,而是书房似的一间,把李玉麟拉着。
李玉麟道:“我认为,王爷所以愿意折节下交,可能就是因为我还不太俗。”
察铎笑了,一摇头:“不是自负,我什么都行,就是这张嘴太苯,我答应不插手,但是那得看情形。”
“看什么情形?”
“只要不牵涉官家。”
李玉麟双眉微扬:“希望王爷不要介意,我还不太在乎官家。”
“好家伙,”察铎叫了起来:“我真没交错朋友,简直臭味相投,全依你了,阁下,说吧。”
李玉麟威态倏敛:“王爷,记得我来京是干什么来的?”
“记得,当然记得,为令妹被劫掳失踪事,找那个姓郝的!”
“不错……”
接下来,李玉麟从进京以后一直说到今夜,但是他避开了“穷家帮”跟昔日铁霸王手下的众群雄,为的是他怕察铎联想到他的出身来历。
静静听毕,察铎面泛怒色,浓眉连连耸动,道:“有这种事,这不明摆的,官家人跟令妹遭劫掳有关吗?”
“我还不敢这么说,也许只是搭上江湖关系的一两个,并不是官家。”
察铎一拍桌子道:“你该早让我知道,九门提督他律下不严,还敢跑来见我——”
抬手一指:“叫‘九门提督’……”
李玉麟道:“王爷,您可是亲口答应我的。”
察铎霍地转过脸:“阁下,这是官家事,我这是责问——”
“王爷,请您错过现在,找别的理由,平心而论,九门提督不可能跟在每一个人后头—
—”
“总是他律下不严,否则没人敢——”
“朝廷之上也有忠有奸,难道皇上也该换一个?”
察铎一怔:“我不该忘记,我说不过你。”
李玉麟道:“不,该是王爷重信诺。”
“好家伙,”察铎叫道:“这顶帽子扣住我,比‘紧箍咒’还厉害——”
一顿,忽转话锋:“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线索已经断了——”
“总还有杀姓白的那个人。”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上哪儿找去?”
“王爷,我也知道不容易,但是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察铎两眼忽一亮:“对了,我想起来了,找那个唱大鼓的白妞。”
“我就是这意思——”
只听外头晌起个恭谨话声:“禀爷,兰珠格格看您来了。”
李玉麟忙站了起来:“王爷,我告辞。”
察铎忙跟着站起:“不是外人,你见过。”
“我知道,也记得,可是——”。
“可是什么?”外头一个甜美话声接了口。
兰珠格格来的真快,话声刚落,她已带着一阵香风进来了。
走既走不了了,李玉麟只好欠了个身道:“格格。”
兰珠格格娇靥一扬:“你很傲慢无礼,冲着察铎,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我一定耍弄清楚,两次都是见我就跑,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恐怕是格格冤枉我了。”
兰珠眉梢儿一剔:“你还敢狡辩?我可告诉你,今儿个你要是不说明白,我跟你没完。”
察铎脸上堆着笑,站一边儿看着,只不搭腔。
李玉麟微一笑:“要是格格非让我说的话,我这么说,这是礼,也是对格格的一份敬畏。”
兰珠微愕凝目:“这话怎么说?”
李玉麟道:“格格您知,不算怎么大个官儿出巡,都有那么两块‘肃静,、‘回避’,何况您是位和硕格格。”
兰珠美目一睁,“哎哟”一声跺了脚,转脸望察铎:“你看他多可恶,一张嘴有多油。”
察铎忍住笑,微微点头:“我倒不觉得,实情嘛。”
兰珠一怔,叫了起来:“察铎,你敢——那为什么他对你不回避?”
“许是,他对我没那么敬畏。”
“什么,你——”
察铎拍手拦住了她:“我来的日子不多,可是听说的不少,你自己说,京里这些个黄带子、红带子,哪一个不是见你就怕、见你就躲?”
兰珠又一怔,这回叫的声音更尖:“察铎,你跟他说我什么了?”
察铎一怔,忙又抬手:“这个误会大啦,天地良心,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那他为什么见我就躲就跑?”
“某个人对某个人,就是怕,不一定说得上什么理由。”
“你少辩,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或许,我跟他说你什么了,那头一回,我刚见着他,他根本还没见过你,你来了以后他要走,难道也是我跟他说你什么了?”
兰珠再次一怔,转脸向李玉麟道:“那还是你——”
“好啦,兰珠,你上这儿来,不会就是为在这件事上搅个没完的吧?”
“不行——”
“你是个聪明人,这样不是让人家更怕你吗,他要是再说走,我可是拦不住啊。”
费了半天唇舌,似乎都没这句话灵。
兰珠不再追究了,拧身往下一坐,道: “好心来给你这个信儿的,进门儿惹一肚子气,早知道拿车接我,我都不来。”
“送信儿,你给我送什么信儿?”
“那要问你,刚来不久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了?”
“我?”察铎愕然道:“我什么也没干哪。”
“那为什么善琦上‘宗人府’报备,说什么怕冒犯小王爷!”
察铎一怔,随即脸上变了色:“好个善琦,敢情他九门提督是这么当的,顶是这么顶着的,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