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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我会的。”虎子说，“凡哥，就是这事儿，真扯我头上了，我也不怪你。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嘛，你的心，热乎着呢，你是好人，这种好和你喜欢谁一点关心没有，就算那报纸上写的不假，我也还是认你这朋友。”
“谢谢。”叶凡握着电话，哽咽出声。
、074
这个夜晚过去的很快；叶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阳光从透出来的那条缝儿里洒进来，在床上铺就了一条狭长的光杆；被子被晒得微微发热，叶凡翻了个身，床边儿上被掀开的被子已经凉了个透，一丝暖气都没有了。梁辉走得很早，叶凡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到了防盗门被关上的声音，他在被子里伸了伸懒腰；又赖床上躺了一会儿，好让自己从长久的睡眠中彻底清醒过来。
刷了牙出来；叶凡踢拉着拖鞋进了厨房，眼睛那么随意第一瞟，就瞅着用透明胶布在冰箱上贴着的那张便签，梁辉留下的，说是中午不定能回来，不用等，早饭已经放在微波炉里了，可以直接热了吃，冰箱里有他早上买回来的蔬菜，不嫌麻烦就自己炒上俩菜，要是一个人想随便吃点儿，卤菜也有，搁冰箱里，微波炉一热就成。
叶凡靠在橱柜上，看着梁辉写的便签，有点儿好笑，也有点儿感动，说不来什么滋味儿，心里鼓胀胀的。在梁辉的眼里，他就是一不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经历了再多事儿，这些小事儿上，还是喜欢叨叨上几句。
叶凡不自觉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像是在确定自己的皮肤还没变糙一样，可没一会儿，他又觉着这样的动作不仅矫情还自恋，忙缩回了手，一个人闷着笑，也不知道他是在笑些什么。
看完那便签，叶凡把它叠好装进兜里，手突然碰到了一个东西，他舀出来一看，是昨儿下午在床脚发现的那瓶药。
seroquel，叶凡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念过去，然后泄气一般把那药瓶儿重新装回兜里，甭管过多少年，他跟英语都是那势不两立的死对头，谁看谁都不顺眼。
草草地解决了早饭，叶凡坐在沙发上看那本带出来的相册，翻得很慢，好像是在回想每张相片儿背后的故事，有的他已经记不清了，视线在上边儿停了许久，实在想不起来，才把注意力挪到下一张去。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环境，要不就是老家的院子，再不就是附近的公园，跑得最远的，也不过是五周岁去的那家照相馆，他的童年枯燥且无趣，在与他人和自我的抗争中，学会了最高限度地压抑自己的需求。
叶凡闭上眼睛，努力把这些不好的回忆重新装进脑子里被标上“完全不需要打开”的抽屉，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过程，不适时的想起，接着强迫自己忘记。
今天的天气很好，碧空如洗，一眼望过去，看不到边儿。叶凡翻完了相册，有点儿无所事事，他走到阳台上，坐进太师椅里，眯着眼睛打盹，有微风，吹在脸上凉凉的，但并不觉得冷，在阳光的照射下，眼皮下的毛细血管清晰可见，眼前是一片好味的豆沙红。隐约能听到小鸟的鸣叫，不知名的种类，声音也算不上悦耳，可叶凡就是觉得挺舒坦的。
“叶凡？叶凡你在家吗？”
叶凡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但是他睁不开眼睛，又好像是睁开了身体却动不了，他不是很清楚。然后，身边响起了脚步声，大概是梁辉，叶凡这么想着。
“睡着了也不知道盖样儿东西，着凉了怎么办？”抱怨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远去，不一会儿脚步声回来了，身上的重量陡然增加，叶凡就顺着这股力，醒了过来。
“把你吵醒了？”
叶凡挪了挪位置，摇了摇头，他说：“没呢，意识清醒着，就是睁不开眼。”
“鬼压床？”梁辉听了叶凡的描述笑了起来。
“去你的，大白天儿的，哪儿来的鬼。”
叶凡好像头一次见梁辉这么笑，眼睛里没有东西，全然放开的，轻轻松松地笑，特别的自然，这种自然叶凡不知道怎么形容，用什么词儿来说，都觉得不够。
“解决了？”叶凡问。
“嗯。”梁辉点了点头，靠着栏杆，他笑着说，“我们手里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证明钧子并没有偷税漏税，而且，因为之前的那个财务总监的主动认罪，还让我们省了好大的力气。”
“财务总监？”
“钧子公司的，大概是因为得到的报酬不足预期的，一怒之下，扬言说是要自首，被恐吓了。”
“这样他还敢去自首？胆儿挺大啊。”叶凡扯了扯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换了个更舒服的礀势。
“物极必反，估计是被吓怕了。”
叶凡摇着头笑了起来，他的视线落在很远的地方，太阳已经从正中天向西移了，他掏手机看时间，正巧碰到了那药瓶儿，顺带着一块儿舀了出来，叶凡把那药瓶儿递到梁辉面前，对他说：“这你的吧？”
梁辉打从看到那药瓶儿的第一眼起，神色就不对了，他的脸很白，叶凡伸出手的时候，他没去接，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怎么了？”
梁辉的视线从药瓶儿上挪到叶凡的脸上，他问：“你都知道了？”
“嗯。”叶凡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含糊不清的音儿，调儿不知道上扬还是下坠，在肯定和疑问之间摇摆不定。
听了叶凡这话，梁辉的脸更白了，他从叶凡手里接过药瓶儿，看也不看直接塞自己兜里了，他扯了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出来，抱臂站在叶凡对面，梁辉深吸了口气说：“所以，你已经知道……我是一个精神病了？”
“什么？”叶凡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然他不会听到“精神病”这样的词眼从梁辉的嘴里蹦出来。
“你不知道？”梁辉站起了，他的脸上有刻意抑制的怒气，“你搁这儿等着我呢？没成想，还有被你套我话的一天。”
“你原来没和我说过这个。”叶凡撇开梁辉后边儿那句质问，说道。
“和你说？和你说什么？你要我和你说什么！说我是一个精神病？所以你赶紧过来歧视我？我没疯，叶凡，我没疯！我以为你会不一样的，原来你跟他们一样，听到这仨字都想远远地避开，就我是那过街的老鼠一样，还好那时候我没告诉你，要是那时候我就告诉你了，是不是这会儿，咱们连朋友都没得做啊？”
“我没……”叶凡的声音陡然小了下去。
“没发病的时候，我和正常人一样，我能掌控自己的思想，我不会做那些在我看来很疯狂的事情，那一道上街见人就砍那不是精神病，那是有反社会人格！可是没人在乎，在他们的眼里，精神病就是疯子，他们就应该被送到精神病院关起来，一辈子待在里边儿，到老，到死！”说到这里，梁辉的情绪激动起来，他说，“我不会和任何人说，即使……要不是你发现了这药，我绝对不会说。”
梁辉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他的情绪很激动，却能在叶凡以为他要爆发的下一秒又潜回去，这样的梁辉让叶凡感到陌生。
“现在你知道了？”梁辉对着叶凡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叶凡点了点头，没应梁辉，他想过很多这种可能，却独独漏掉了这一种。
梁辉小幅度地哆嗦着嘴唇，他吞了口唾沫，继续说：“现在呢？准备搬出去吗，离我这个精神病远儿远儿的？”
叶凡看着梁辉好一会儿才说：“我没地方可去？”
“你爸不是留给你一套房子吗？”没等到叶凡说话，梁辉自己接了下去，“你把它卖了？顾勇说筹到的那笔钱是你给的？”
“是。”
“你疯了吗？那是你爸留给你的！你为了个盛霆钧搭上了这么多东西，到最后，你还把房子给卖了？你有没有想过为自己留条后路？往后呢？你往后怎么办？”梁辉看着叶凡，一脸的不可置信。
“两清了。”叶凡这么回答梁辉。
“你魔障了？谁他妈这会儿了还管你两不两清了！你是一门心思钻进去出不来了是吧？这事儿我说过不让你插手的，要钱我不会去筹吗？你搁这儿装什么好人？”
“我他妈就装好人怎么了吧，我就是一心想着跟他两清又怎么了吧？我高兴我乐意！我把房子卖了我舒坦！我心里的结解开了，往后在也不用因为这事儿觉得自己欠谁的了。梁辉，不是只有你有本事，我也是个男人，我欠下的情不需要别人来帮我还！”
“别什么都扯着男人说事儿，我跟你说过，让你不要搅进来，这潭水这么深，指不定什么时候走了夜路就回不来了，这会儿你只是被登报纸说是同性恋，下一步呢？你这么会为盛霆钧想，你怎么不能为自己想想？”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
叶凡蹭地站了起来，他心里有一团火，这团火让他的理智消耗殆尽，这段时间以来遇着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