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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承认,差一点儿我就动心了。挺乖巧的一人,也不怎么爱打扮,挺素,笑起来的时候有酒窝,我们约着见过好几次,一起吃饭、喝茶、看电影儿,也有共同话题,经常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约完会回家,我老是想,要就跟她这么处下去,指不定……
但我还是跟她挑开了说了,说我现在不能处对象,身上担着一条人命,那人一天不醒我就一天不能顾自个儿。我妈和那姑娘的关系也挺好,大概是求证,又或许只是无意间的抱怨,那姑娘给我妈挂了一电话,当晚我妈直接找到我的出租房那儿了,她一边哭一边拍打着我,说着自己的不容易,骂着我的不孝顺,那时候,我真觉得特累,不是那种连着几天不睡觉的累,而是从心到身,无处不在的累。我一冲动,就把自己跟周子健的事儿说了出来,等看到我妈一点儿反应都做不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自个儿说漏嘴了。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没什么事儿,能哭得昏天黑地,但真遇着什么事儿了,却哭不出来了。我妈愣愣地看着我,眼睛瞪得很大,失魂落魄地跌坐进沙发里,也不哭也不闹了,就是这么干坐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直傻愣愣地杵在她身边儿。坐了好一会儿,她起身准备走,我要去送她,我妈直接挥开了我的手,她愤愤地看了我一眼,想说话,却终究没说出来。我妈走之后,我坐在沙发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我回想着我妈离开时看我的那一眼,心底拔凉拔凉的,那里边儿,不是怨,是恨。
恨我的不争气,恨我的……不正常。
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把视线落在周子健凹下去的脸颊上,他瘦得很厉害,几乎不成人样,我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心里那块儿软肉,被揪着疼,一直疼到指尖。
一点儿预兆没有那是,我都不存他能醒的心了。我瞅着他眼皮动了动,吞了口唾沫不敢说话,连气都给屏住了,原先不是没遇着过这样的情况,喜疯了,跑去找大夫来一瞅,还睡着,根本没醒,是我的错觉。我真怕这还是我的错觉,于是我坐回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再然后我觉得被我握住的手也动了动,很细微,不是很明显,我的心跳开始加快,不自觉地就收紧了手,周子健的眉头皱了皱,然后慢慢,慢慢睇睁开了眼睛。
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只知道自个儿浑身都发着抖,没见过谁的眼睛那么好看,清亮清亮的,跟装进了星星似的。我扯着嘴角想露出一个笑,但是眼泪却蹦了出来,一颗接一颗,没法儿止,我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喉咙里堵着东西,说不出来,我想上前去抱抱他,却没法挪动自己的身体,说不出究竟怎么了,就觉着好像有一颗彩弹打中了我,脑子里闪着五颜六色的花儿,眼前的景色,跟从万花筒里瞧到的一样。
“金……”周子健的声音很小,我只能隐隐约约地听着这么一个字,抽了抽鼻子,我凑近了,俯下去,耳朵贴在他嘴边儿。
“金蛋儿……”
我笑了起来,他是在叫我,我抬起身子,看着他的眼睛,笑着应他:“在呢,我在呢。”
他的眼睛缓慢地扫视着周围,然后定格在我的脸上,他问我:“我睡了一天了吗?”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只是一个劲儿笑,傻笑,他看着我这模样,估计是被逗乐了,咧着嘴,露出一个挺浅的笑来。
“等等,我去喊医生。”
我正要走,周子健叫住我,我停住步子,又转回身,看着他,他问我:“你一直守着我吗?”
我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我睡了多久?”
“两年。”想了一会儿,我还是说了出来。
“我是说……怎么我就没法拉住你呢。”
“做复健,能好起来的。”我安慰他。
“我想……问你件事儿。”
我重新坐下,看着他,跟他说:“你问,我都回答你。”
“靠近点儿,我没力气说话。”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耍贫嘴,我笑起来,坐床边儿俯身看他。大概还是觉得不够,周子健紧闭着嘴,怎么都不出声,没法儿,我只能跟刚才一样,侧着耳朵俯下去。
“我……”只说了一个字,周子健就停了下来,我不解地侧过头,就这时,他艰难地抬起自己的头,舀他嘴唇亲亲碰了碰我的,不过短短一秒的时间。他撑不住,落回枕头上,眯着眼笑,像只偷了腥的猫。
心里边儿好像有什么东西化了,连呼吸都缓了好些,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爱,但我没觉着世界上有什么比这一刻更能让我感动了。我没闭眼,凑过去亲他,嘴唇细细地厮磨。他的嘴唇刺拉拉的,有点儿脱皮,干的。
刺拉得有些痒,我想笑,又有点儿想哭。周子健的眼睛一直盯着我,里边儿有很多情感,我没法儿形容出来,可我明白,他很高兴,高兴地恨不得立马跳起来。
“我去找医生来。”分开之后,我又啄了啄他的脸,他笑起来,眨了眨眼,权当应允。
医生说身体各项机能恢复得不错,就是肌肉有点儿萎缩,得练,不然一辈子只能坐轮椅上了。这不算坏消息,毕竟,之前都有了心理准备。
得了信儿,周子健的爸妈都赶了过来,三个人围成一团,又是哭又是笑的,我站在一边儿,看着他们,有点儿融不进去。正这时候,周子健看向我,朝着我笑,他的爸妈也转过脸来,脸上有点儿不自然,却还是让出了条道,我会意,踟蹰着走上前。
周子健说:“我会好起来的。”
“嗯。”我点头。
“我要是好起来了,咱们……咱们能在一块儿吗?”
我脑子一瞬间炸开了,我想过很多中摊牌的情况,但这一种绝对不在我的意料之内,我四下看着,不敢和周子健对视。
“甭怕,往后……我在你身边儿,什么事儿,咱们一块儿面对,成吗?”周子健像是怕我会说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答案,连忙给我打了一剂定心针。我没点头也没摇头,眼角的余光扫向周子健的爸妈,他们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迹,他们互相依偎着,眼神却无一例外地全投在我的身上。
“等你好了再说吧。”
“金蛋儿,给我一句话,咱们……有可能吗?”
我低下头,看着周子健骨瘦嶙峋的手背,心里生出点儿没有任何条件依靠的孤勇来,我看着他的眼睛,朝着他点了点头,对他说:“你能,我也能。”
我不知道周子健跟他爸妈说了什么,二老都没有单独跟我谈过话,平日里见了面也打打招呼,虽然不如之前那么亲密,但也没有多排斥。
周子健按照医生的安排开始进行复健,他心急,老想一口吃个胖子,我怎么全都劝不住,有时候还会为这事儿吵架。他还没恢复,没有多大的精力,等吵到一半儿体力跟不上了,就直接进入冷战,我们谁都不理谁,背对背地坐着。有时候,我挺倔,明知道不能气他,可是憋着一肚子火,他又谁的话不听,那复健不像是为了重新站起来,反倒像去跟谁拼命,有时候会连到站都站不起来。
感到自己的衣角被扯了扯,我笑了起来,但很快又把那笑憋了回去。周子健没脸没皮地蹭上来,下巴搁我肩膀上,朝着我耳朵边儿吹气,我耸了耸胳膊,企图把他赶开。没下重力,对他是一点儿用没有。
“老婆,原谅我呗。”周子健说。
臭不要脸,谁你老婆了,我翻了个白眼,但是脸是绷不住了,嘴角泄出了个笑。
周子健上来环住我的腰,他说:“老婆,我出了一身汗了都,咱们去洗澡吧?”
“滚丫的,谁要跟你一块儿了,我去帮你叫护工。”说着我作势要起来。
周子健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硬是拉住了我,他说:“金蛋儿,别生我气了,我知道我心太急,可是……我不想看着你这么累,每天从所里赶过来,汗都来不及擦就要陪着我做复健,我……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可是,可是我是真心疼。金蛋儿,我能吃这苦,我能忍。”
“这是能不能忍的事儿吗?”我看着他,语气没舍得重。
“所以说我错了,甭跟我生气了,成吗?”
“没脸没皮,没羞没臊!”
“是是是,我没脸没皮没羞没臊。”周子健笑着应我的话,“可你不就是爱我这样子吗?”
“谁说爱你了。”我想都没想,直接接了嘴。
眼瞅着周子健的笑收了回去,他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我分明看出了他心里的难受,知道自个儿说错了话,我连忙坐了下来,拉着他的手,我说:“不是,我……我不是那意思!真不是!”
周子健没说话,也没回握我的手,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是气话,真的!我发誓?我发誓我说的真的是气话,我……”我陡然停了下来,那三个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