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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进一语道破刁小四心里不可告人的秘密,下一刻他的脑袋便重重撞在了一株粗壮的树干上。
“砰!”刁小四头疼欲裂,险些以为自己的脑壳像轻薄的鸡蛋壳一样破碎开裂。
该死的,这儿的一切都不能用常理论断。如果是在正常情况,别说一根树干,就是十根捆在一块儿,他也能像牙签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地拧断。
可是当下,这树干比他的脑袋还硬,以至于刁小四甚至怀疑即便对面摆的是块豆腐,最终开花的肯定还是自己的脑壳。
他重重落到地上,一蓬蓬金色的小星星在眼前噼里啪啦地绽开,老半天才回过神。
浑浑噩噩之中,他的脑海里无端地闪过“混沌”二字,好像一下子抓到了什么。
他仔细地回味着进入仙域古阵以来的种种际遇,脑海中一遍遍回放混沌一式的刀意,还有最后两座诸天星阵合而为一时所焕放出的光芒……
霍然间,刁小四明白了。
混沌就是铜钱背面,它的反面叫“秩序”抑或“天道”。
当秩序与天道走到尽头,成为一种“无”的状态,最终导致物极必反,迈向混沌。
所以混沌的本质亦是一种另类存在的“道”,它与后者好比一母同胞。
“混乱”、“无序”便是它的代名词。
于是鸡蛋可能会比石头硬,光阴可能回流,冰也许会烧死人。
蓦然刁小四的脑中灵光乍现,不知为何想到了人间、天庭与阴曹地府之间的关系。
假如天庭意味着大道的极致,地府便代表了混沌的终极,而人间与九幽之地便介于两者当中,一如夹在铜钱正面与背面当中的币体。
甚至,它们像光与暗一般彼此重叠交融在了一起。只是在光明中,看不见黑暗;同样身处于黑暗时,亦感受不到光明——哪怕彼此存在于身边。
唯有挣脱这一切或正或反的规则枷锁,才能真正超然于天地乾坤。
所以“大道为无”绝非尽头,在它之上还有“无道”。
这才是“虽无不无,有无不定,乃知无无”的真谛所在。
可笑自己先前自以为彻悟了其中道理,如今才发觉谬以千里。
知道了“无无”不等于找到了它,更不敢说已经参悟掌握了个中的奥秘。
因为他又翻转到了铜钱的背面,一脚踏进了“虽无不无,有无不定”混沌里。
或许,用“不定有无,不无虽无”这八个字来描述会更加贴切一点儿。
然而“无无”的反面又会是什么?如此循环往复无穷无尽,哪里才是真正的终点?
莫非,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死循环,偏偏所有人乃至天上的神仙地下的恶魔,全都陷身其中无法超脱,一圈又一圈徒劳无益地反复跋涉,从终点又回到起点?就像自己身处的世界,看似星空无限,或许某一刻重又路过原点,只是这原点已非上一次的原点……
刁小四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古怪的念头骇得不寒而栗,急忙掐断了天马行空的猜想。
——他平生最大的志向其实也不过是想最多的钱,娶最美的老婆,睡最大的床。
他压根没想到自己稀里糊涂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但历经风雨初衷不改,所向往者无非仍是“混吃等死”四字而已。
刚才的那道命题实在太大也骇人了,还是留待给古往今来的圣贤们慢慢破解吧。
事实上刁小四并不晓得,幸亏他有此一念悬崖勒马,才避免了走火入魔深陷癫狂。
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刁小四慢慢地抬起右腿,再抬起左腿,双腿并拢向上直立。
突然,他兴奋地哈哈大笑,使劲儿用拳头咚咚砸地,看上去就像个疯子。
当然,他没有疯,而是终于初步破解了混沌迷林中的一条阵法规则。
他试着站起身,举起右脚往前迈步,可以清晰感受到靴底踏踏实实落在了地上。
然后是左脚,可是一抬起来刁小四就意识到自己又中计了——
“砰!”他的左脚狠狠绊在了右腿上,两条腿拧成麻花身体当即失去平衡,嘴巴里灌进一大口泥巴。
“哈巴!”刁小四气得呜呜出声破口大骂,蓦地念及向老鬼有窥人隐私的怪癖,赶忙在心里反复念道:“我骂的是自己,我骂的是自己……”
兴许咒语显灵,这回他没有莫名其妙地再把脑袋往树干上磕。
刁小四逐渐冷静下来,立刻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
混沌迷林中的法阵规则随时随地都在变幻,自己无疑犯了刻舟求剑的错误。
现在的他就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必须在一次次跌倒中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推演破解该死的混沌法则,从中找到直立行走的正确方式。
不同的是,婴儿近乎凭借本能就能学会走路;而他,却必须搜肠刮肚绞尽脑汁。
刁小四总算明白了,如果自己先前看到的那条背影果然是楚惟离的话,那他该是多么的了不起,居然能在混沌迷林里飞行——哪怕屁股一扭一扭很像个肥婆。
于是乎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密林深处时不时会响起某个人的惨叫声。
他的身影或者挂在树丫上,或者紧贴在树皮上,或者一头倒栽进泥土里,各种摔倒跌飞的姿态千奇百怪精彩纷呈,甚而还能玩两手前空翻接后空翻连转体七百二十度的高难度技巧动作。
于是乎这个年轻人逐渐学会了走,又学会了跑,尽管跑得一瘸一拐……
于是乎这个年轻人慢慢飞了起来,然后能在空中左右移动,尽管像个醉鬼……
他一点一滴地洞悉参悟法阵规则,一边晃晃悠悠四处乱飞,一边苦思冥想着“无而不无,不有虽有”的狗屁道理。
他开始练习拔刀,结果战战兢兢地一刀劈出,却差点砍断了自己的脚脖子。
他试图开启洞天,哪知放出来的是一串色彩缤纷的烟花。
他更想找到楚惟离,而后赶紧离开这见鬼的地方。可惜事与愿违,楚惟离没有遇见,却撞上了一张令他讨厌透顶的小白脸。
有道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刁小四正痴心妄想着升过树顶,好试一试自己能否摆脱迷林法阵的该死禁制。
不料他千辛万苦摇摇晃晃升腾到二十多丈的高度时,周围的阵法规则遽然扭曲,御风术随即失效,身躯顿感沉重如铅朝着地面一往无前地俯冲下来。
“你妈——”刁小四双手抱头,屁股拼命下沉,希望能躲过英俊高挺的鼻梁再次饱受摧残的厄运。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耳畔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道:“小心!”
林木深处身影晃动,洛水寒衣袂飘飘御风而至,伸手做出接应的姿势。
刁小四肚里莫名地冒出股邪火——你凭什么认定老子非摔个狗啃屎不可?
大丈夫不吃嗟来之食,老子这就表演个金鸡独立外加白鹤晾翅给这小子瞧瞧,亮瞎他的狗眼!
一念至此,刁小四双臂一振提拔身形,在空中有个非常明显的凝滞动作,然后顺势滑出数丈从洛水寒身前掠过,绷直左腿蜷曲右腿,足尖犹如蜻蜓点水异常干净利落地往地面踩落。
“好漂亮的身法!”洛水寒怔了怔,由衷地喝彩道。
“滚——”仿似要为他的话语再添上一串浓墨重彩荡气回肠的尾音,刁小四的身形骤然翻转,脑袋狠狠扎进土里,只剩下一伸一蜷的两条腿在地上胡乱扑腾,宛若出水芙蓉般漂亮。
第647章 迷林(下)
最终,满脸泥巴的刁小四到底还是被洛水寒相帮着才从土里拔了出来。
本来想在小白脸面前挣个脸,谁知适得其反丢了大脸,刁小四的脸比锅底还黑。
他抹去脸上的泥巴,翻着白眼道:“晓得什么叫好心办坏事么?你那么贸然地闯过来,就不怕被老子一屁股坐成肉饼?为了救你一命,我只好逆天改法牺牲自己,把脑袋插进了地里!”
洛水寒微笑道:“是在下冒失了,请刁兄海涵。”
“是不是等老子摔死,你也准备用这句话打发?”
洛水寒的笑容保持着优雅高贵,回答道:“刁兄若仍觉得心中怨气难平,可以打我一拳出气。”
“你当老子听了这话会羞愧,就不好意思追究了?”刁小四一想到过去十数日这姓洛的小白脸对雅兰黛多半也是如此假惺惺地嘘寒问暖逆来顺受,心头老大的不舒服。
洛水寒笑了笑,问道:“刁兄可是为了楚惟离而来?”
刁小四愕然道:“你见过老楚?”
洛水寒颔首道:“我刚才还和他在一起,因为听见了刁兄的喊声才赶了过来。”
刁小四一喜道:“老楚伤势好点儿没有,带我去见他!”
洛水寒说道:“楚兄伤到了内腑,所幸性命无忧,经过这几日的调理已颇有起色。”
“这几日?”刁小四的脑袋迷糊了下,印象中自己至少在混沌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