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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芸珠跟着白氏坐到了一起,吃了几口菜,便是捂着脸哭了起来。
白氏还没说话,就见二房的齐氏皱着眉头率先开了口,“今天是你祖母的寿辰,你这哭来哭去的像什么样子?”
程芸珠抬眼,瞧见齐氏目光在自己身上,那眼睛里是藏不住的轻蔑,她心里涌出一阵的恨意,却是强忍住,悲悲戚戚的说道,“这道菜松鼠桂鱼是我娘做的吧,我可怜的娘……”
白氏心里咯噔一下的,忙是上前拉住程芸珠的手说道,“瞧你,这么大了还想娘亲,呵呵,来不苦了。”说着便是用帕子假装帮程芸珠擦眼泪,“婶娘也好久没见过了你了,怎么成了大姑娘就这么爱哭了。”
程芸珠见白氏语气虽然亲切,眼睛里却是警告的眼神,只当没有看见,甩开她的手臂,哭的越发大声,“娘,你真好可怜啊,大家伙都在这里吃好的喝好的,你却在油腻的厨房里做菜,呜呜,就因为只有你会做仁心斋的松鼠桂鱼……”
这下在场的人都听见了,程老夫人身旁的杨氏问道,“老姐姐,这丫头说的是谁?难道是你家的大奶奶?”
程老夫人脸色铁青,却是不说话,她没有想过程芸珠胆子这么大,不过是使唤她娘做些菜罢了,就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不顾体面的在她的寿宴的闹事,她以为这样做丢脸的只是成南侯府里的人?她也是程家的姑娘,这种事情闹出去,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程老夫人哪里知道,程芸珠早就绝了嫁人的念头,所以如今做起事情来,根本就不顾忌自己了。
程芸珠哭的越来越大声,她推开白氏的手臂,跑到了程老夫人的裙下,“祖母,我娘昨天进府的时候还带着病,风寒了高烧了几日都没有退,如今这菜都做好了,你就让我母亲出来歇歇吧。”
程老夫人纹丝未动,看都不看程芸珠一眼,就对一旁的白氏说道,“这孩子看来是梦魔了,你把她带下去吧。”
白氏去拽程芸珠,程芸珠却是哭哭啼啼不肯起来。
正在这会儿,忽然传来一个可怜兮兮的声音“芸珠,是你吗?”
众人回头一瞧,门口湘妃竹帘下,站着一个穿着半旧缎面衣衫的女子,此时脸上蹭着油渍,一脸的憔悴之色,赫然就是程芸珠的母亲贺氏。
、倒打一耙
贺氏的出现太出人意料了,等到程芸珠把贺氏迎了进来,两个母女抱头痛哭的时候,程老夫人才反应过来,这落魄的母女到底是想干什么?
三房的白氏急的团团转,要知道让贺氏去做那松鼠桂鱼可是她的主意,当初因为请不到仁心斋的厨子,便是想到贺氏做的一手好菜,当初因为前成南侯爷喜欢吃这道菜,特意的去仁心斋学过,就提议让贺氏来,那会儿她觉得这可真是好主意,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姨妈多么讨厌大房一家子了……,这真是两全其美,既让程老夫人出了气,又可以齐全这个席面。
没曾想,平时软和的像是面团一样的贺氏,竟然会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女儿哭,一副受了多大的委屈的样子。
端坐在一旁的程明珠有点看不下去,她偷偷的扯了扯齐氏的衣袖,“娘,这落魄户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过让她们母女做点事情而已,就这样哭哭啼啼,要是被……,其他宾客还不知道怎么想呢,会不会以为我们侯府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
齐氏拍了拍程明珠的手,却是露出笑意,“就让他们闹去,反正这事是你三婶娘安排的,你祖母不是常说,我这差事办的没有你三婶娘好吗?”二房齐氏是成南侯夫人,她又出身高贵,是永宁侯的三女,按道理府中的中馈应该由她来主持,可是程老夫人偏心,竟然是让齐氏和白氏一起主持中馈,弄的两个人经常闹分歧。
“可是娘,这传出去,我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程明珠很是看重名声,这也无可厚非,女孩子要有个好名声才能嫁入好人家,何况程明珠所图的是比一般好人家更尊贵的太妃子头衔。
齐氏转了转眼珠,这才反应了过来,她怎么就忘记了,成南侯府亏待前世子的遗孀,这种名声传出去对大家都不好,她把心里涌出的恨意咽了下去,这会儿子为了女儿的前程,只能暂时帮一帮白氏那个小贱人了。
白氏这边劝着贺氏,“疏影姐,你别哭了,不是你说要给娘尽尽孝,这才去厨房帮厨的吗?这松鼠桂鱼也不是你的心意吗?你住在大洋胡同,不能每日里给娘问安,尽孝就算了,怎么做了一点事情就这样哭哭啼啼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白氏特意尽孝心这三个字说的很重,想周围的听见,她知道这时候堵是没办法堵住看客的嘴了,只能让大家以为她们误会了。
齐氏带着程明珠走了过来,插话道,“大嫂,你明知道今天的娘的寿辰,就这样哭了上来,听说你父亲曾是礼部尚书,最是注重礼节孝道……,怎么大嫂这会儿做的事情却是背道而驰的。”
白氏听了这话,忙是附和道,“就是,那春秋时期的大儒老莱子都能在七十岁的高龄为自己的老母彩衣娱亲,不过叫你下个厨房做菜,你就这般的……,哎!”
这程老夫人的两个儿媳当真不是吃素的,不过这么一会让就竟是把话说的,好像是贺氏恃宠而骄一样,贺氏手里捏着帕子,脸憋得通红,却是不知道怎么辩解。
程芸珠心中冷笑,心想……,本想给你们留几分体面,没曾想却是这样给她们母女泼脏水,既然这样索性她也就豁出去了。
“娘!你的手这是怎么了?”程芸珠忽然就抓着贺氏的手大喊道,从掀开的衣袖中可以看到烫伤的红色痕迹,在贺氏本就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异常的狰狞。
白氏吓了一跳,不自觉的说道,“不会吧?怎么会烫到?”
程芸珠含着泪,拽住白氏的手臂,哭喊道,“三婶娘,你不说我娘不过在厨房指点下就行,怎么手上都是油污?竟然都有烫伤!!就是一般人家的主母下厨也不用说亲自上灶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氏语塞,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芸珠,你可不要这么说,这种话是会让人误会的,肯定是你娘觉得那厨娘做的不好,所以自己亲力亲为的。”
程芸珠眼中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心想,我等得就是你这句话,赶忙接话道,“三婶娘,说话可是靠真凭实据,我娘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妇人,她怎么会自荐去上灶台亲自颠勺子?”
白氏只恨不的打自己两个耳光,刚才怎么会说那话?不是明摆着让程芸珠顺势而下吗?“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
程芸珠却是不给白氏解释的机会,打断了她的话道,“三婶娘,我知道你觉得我娘一个寡妇,我们家又没有多的钱给祖母送贺礼,便是想让我娘做点其他事情就当尽孝,我娘和我自然是愿意,可是你也不能这么的,像指使一个丫鬟一样的使唤我娘,你要知道,我娘怎么说也是朝廷里有诰命的夫人……,怎么能让她去上灶呢?”程芸珠说道这里,就抱着贺氏呜呜的哭了起来,“娘,她们不就欺负我爹走的早吗?欺负我们没人撑腰……呜呜”
贺氏本来就强忍着眼泪,这会儿子看到程芸珠把自己的委屈都说了出来,便是再也忍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
此时,花厅内静悄悄的,只有贺氏母女的抽泣声,显得很是无辜可怜。
白氏脸憋的通红,饶是平时在怎么伶牙俐齿这会儿也说不出狡辩的话来,她朝着一旁的齐氏投去求救的目光。
齐氏这时候也是词穷,要说口舌伶俐她可是远不及白氏。
白氏急的不行,她没想到程芸珠这会儿是全然不顾及自个儿的脸面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心虚之余便是朝着程老夫人的方向望去。
程老太太脸色铁青,显然是气的不轻,白氏心里咯噔一下的……,忽然就看到了程老夫人旁边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正是是闵家的当家老太太。
闵家不就是程芸珠未来的婆家吗!齐氏想到这里心里忽然立时有了主意,上前拉住程芸珠,悄声说道,“芸珠,差不多就行了,你看你未来的婆家也在这花厅里呢,你总是要顾忌下你自己的婚事吧,看你这样撒泼耍赖,哪里像是一个世家小姐的摸样?”
白氏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程芸珠越发的闹腾起来,她已是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早就不奢望以后的婚事了,“三婶娘,我娘都快要累死了,我哪里还能想我自己的婚事,你就不要再说了。”
“你……”白氏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欲望,盯着程芸珠一字一句咬牙的说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怎么才肯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