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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垂下眼帘，咬住了下唇，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著──每当他想哭但又忍住不哭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殊不知故作坚强的模样只会更加让人心疼。他们前一天还在一起喝酒，若松大大咧咧地说“我干杯，你随意”，而今吉则在一边趁著若松不注意的时候往他的白酒里兑啤酒，一脸的人畜无害。
“那……青峰君呢？他清醒过来了麽？”赤司点了点头，黑子放心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太好了。”赤司将黑子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那个明显比自己小一号的手并不柔软，柔韧而有力量，微凉的手感让他爱不释手。“幸好‘影舞’的性能比普通机甲强大得多。不然的话，那麽近的距离挨了大辉那一击粒子炮，现在我应该在准备你的遗体告别式。”
“‘影舞’受了一些损伤，真太郎他们正在想办法修复。你什麽都不要想，好好养伤。”赤司将旁边待命的家务机器人招呼过来，黑子有些惊喜地看到里面竟然有“制造香草奶昔”的选项。不用说，这一定是赤司特别编写的指令。赤发的男人一看到黑子两眼放光就猜得到他想干嘛，“饿了，渴了，就给这家夥下命令。对了，奶昔可以喝，但不要喝太多，对伤口恢复不好。”
说完赤司就准备离开。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比如安抚桐皇部队的队员，比如决定下一步的战略。就在他即将离开加护病房的时候，黑子突然叫住了他，“赤司君。”有著妖冶异色瞳的青年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著他。黑子抿了抿唇，“那个，征十郎君他……”赤司了然地笑笑，“他很好。哲也你放心，那家夥直到世界末日也能活到最後。”
离开加护病房，赤司脸上的笑容泯去。他说谎了──其实这次人格转换後，体内另一人格的精神力明显消耗过度，完全没有醒来的趋势。这麽多年来，这麽虚弱的样子似乎还是第一次。
※
赤司的第二人格，是他五岁的时候觉醒的。在那之前，他一直为自己特殊的能力所困扰：“眼”的能力，远胜一般人的精神力与行动力，还有似乎与生俱来的知识。人类本能会排斥那些比自己强大的个体，赤司这种个人能力卓越又没有母父保护的皇子，从来就没有感受过多少发自内心的温情。
五岁那年的生日，他被一群人借著玩笑的名义从王宫的桥上推下，幸好他反应迅速地反身拉住桥的栏杆，这才没有摔下去。泛著寒意的水面与赤司的位置大概有二十米的高度差，对於五岁的孩子而言，这个高度是致命的。年幼的他死死拽住栏杆，稚嫩的手腕还承受不了全身的重量，疼得钻心。赤司睁大了眼睛看著上方那些所谓的兄弟们，“你不是很了不起嘛，这不还是会害怕嘛。”“求我我就拉你上去，求我啊~”赤司心里冷笑，这些人就是想看他求饶示弱的样子，他赤司征十郎偏不如他们的意。而且赤司深信，就算他真的求饶了，这些人也不会真的将他拉上去，反而会提出更苛刻的条件。
说白了，这些人只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上罢了。
“垃圾。”扣住栏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赤司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开口，却只说了这麽两个字。那帮人立刻怒了，其中一个人直接用脚踩上了赤司的手指，原本俊美的五官在恶意下变得扭曲。手指疼得麻木，赤司依旧没有叫，只是用那双异色的眼用力地看著他们，似乎要在他们的身体上盯出一个血窟窿。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咆哮，那是他压抑了很久很久的声音──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喂，你到底求不求饶……”那个踩住赤司手指的金发少年原本笑得猖狂，突然，那个被他踩在脚下的人一瞬间犹如非人类般一个翻身来到桥面上，恐怖的臂力绝对不是一般正常的五岁孩童所能拥有的。
赤司的眼神一贯冷静，虽然锐利，却不像现在这样，狠戾地仿佛要让他们所有人付出代价。细细的手臂上布满了赤红的诡异纹路，好像某种不为人知的符号。
“求饶？反了吧。”金发少年刚想出声责骂，只见金属的寒光一闪，他的右眼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痛得他在地上打滚，不住地嚎叫。赤司手里的剪刀泛著冰冷的光。“你们刚才送了我一份好礼物啊，现在，该是我还礼的时候了。”精致得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脸庞上，赤司唇角的弧度称得上愉快，然而他脸上的血迹却平添了几分可怖的肃杀。
“赤司征十郎，你这个怪物──”赤司冷冷看著那些所谓的兄弟一脸惊恐地作鸟兽散，无聊地耸了耸肩，低下头专注地擦拭剪刀上的血迹。他不过是戳烂了那人的眼珠，没有一刀扎入心脏已经足够手下留情了。
赤司悠然地甩著剪刀在空无一人的花园里漫步。一路上不管是那些个所谓的兄长，还是仆人，看到他都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赤司倒是挺享受这种感觉，比起被人暗地里嘲讽，他更倾向於用绝对的力量让他们战栗。
他走到花园後方的小水池，那里的水干净清澈，反射著美丽的光晕。赤司看了眼剪刀上擦不干净的血迹，索性蹲下来将剪刀泡在水池里──等他把剪刀洗干净了，这才发现水池里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看著他。
那是一只非常非常年幼的人鱼，鱼尾的鳞片都还是透明的。小人鱼摇晃著自己的尾巴，趴在水池边瞪大了眼睛看著赤司，似乎对他手里的剪刀很有兴趣。赤司看著这个有趣的小人儿，试探著把剪刀递过去，“这可不是什麽玩具，是能见血的凶器哦。”小人鱼似乎听不懂“凶器”这个词，依旧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赤司突然起了玩心，将手里的剪刀放到那双莲藕般的小手上，後者刚要握住，他又快速将剪刀抽了回去，不让他抓。就这麽来来回回了几次，小人鱼垂下眼帘，咬住了下唇，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著，想哭但又忍住不哭的样子实在可爱得紧。
“送给你。”将剪刀送到小人鱼手心里，赤司站起身准备离开，却感到裤腿被人拉住。小人鱼有点点婴儿肥的脸上浮现一个笑意，“谢……谢……哥……哥……”人鱼的智力比繁衍者开发晚，小家夥明显刚刚学会说话不久，简单的几个字符说得断断续续，咬音也不是很准，却像一股清风柔柔地化开了赤司盈满胸口的怒火与杀意。赤司突然昏了过去，吓得蓝发小人鱼当场哭了出来。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另一个人格已经回归意识深处，而他也彻底被称为“怪物”，偌大的皇宫从此变成了冰冷的牢笼。赤司一心变强，培养势力，提升实力。与那个小小人鱼的交集就这样被他封尘到记忆的角落，落满了灰尘。
在黑子的房间里，有那麽一个小木箱，里面放满了儿时的宝物。在箱子的最底，有一把生锈的小小剪刀。
天际传说29（双赤黑，人鱼文）
黑子所在的加护病房是他们这艘母舰上最好的医护房间，各种一流设备，并且还配备有专门的家用机器人随时制造食物和饮料。不管是黑子的能力、军衔还是人鱼的身份，他住进那个地方都毫无异议。赤司来到青峰所在的普通病房，冲站在窗前的绿间微微颔首，视线落到病床上一脸憔悴的男人身上，“大辉，现在感觉如何？”“糟透了。”青峰两眼布满了血丝。今吉和若松都是他的好兄弟，好战友。青峰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他们，就算是被今吉念叨得耳朵起茧的时候，或者被若松的大嗓门吵得睡不着觉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真和他们动手。
刚清醒过来时，得知那两人因他而死，黑子因他受伤，青峰沉默了半分钟，突然拔出腰间的配枪，速度极快地往自己心窝开了一枪，绿间就在他旁边都没来得及拦住。
一声闷响，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青峰瞳孔微微一缩，是空枪。
“不要想自我了断，大辉，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赤发青年按住青峰的肩膀，看似温和的动作，实际上青峰感觉自己的肩膀疼得仿佛要被赤司给捏碎，“不要妄想用‘死’来逃避现实。”
回忆结束，回归当下。
赤司的军装永远都穿得一丝不苟，连领结都完美得堪称教材。他走到青峰病床边坐下，兀自倒上一杯茶，翘着二郎腿。明明很随意的动作，青峰却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我时间有限，就不说废话了。你能回忆起来当时的情形么？被混乱之前，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光线，或者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声音？”青峰捂住脑袋，表情很痛苦，“我试过好几次，都不行……完全记不起来。”
“人的大脑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