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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大多是那些失去了土地的人,背景离乡的流落至此。
这紫荆山一带的人,都是穷苦的人,从少年时起,百山已经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了,只是在心中有驱之不散的不甘和苦闷,但是却无法改变整日里烧碳卖碳的日子。
每当他在卖碳时看到那些来买碳的那些富贵人家的下人,他们尺高气扬的挑拣着自己千辛苦烧出来的碳,没有一句赞美,不管碳烧的多好,他们都会找出理由来压价,压得一分是一分,尽管他们身上的穿戴比那些卖碳人好上太多了。
最让百山心中屈闷的是,他们用着那高高在上的眼神与语气,挑剔着他们的碳,尽可能的压着价,最终给钱时却装着大方施舍的样子。
他以为自己将会和父亲一样的老去,最终结个婚,有孩子,孩子也和自己一样的烧碳为生,他恐惧着,夜深人静时恐惧万分。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这人上他眼中的灰暗褪去,他原本渐渐麻木冰冷的心烧烧了起来,曾经的屈辱化为熊熊烈火。
“这满清妖邪,一定要诛除干净,一定要诛除的干干净净才行。”
紫荆山中的人家都是随意的搭建的木屋,并无归束,都是自行的集聚在一起成寨子,他们所在这一处是大寨,名叫中门寨。
中门寨被夜色笼住,规规矩矩,不露半点峥嵘。
却少有人知道,这寨子之内已自成格局,有盘龙卧虎之势,阴阳术数测算不出这寨子中的人和事。
寨子是用木头建成,盘根错结,绵延缠连,间间相连,栋栋相通。
正中间处的屋子里。
百山站在屋前看着天空,身后的灯光之中,有一断腿人坐在那里。
他名叫杨木森,和百山同年,但不是同一地方的人,都是客家人,却并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闹,却又各自有着自己的一伙乡人。
百山回头看那个断了一条腿,此时却显得镇定自若,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的杨木森。百山心中不由的想:“一切都是为了教会,为了救出乙龙先生,他请来了天命人是如此,我也是如此,又何分彼此呢。”
他努力的这样的想着,为了减轻心中的那种憋闷感。
在他的心中是那么的希望获得传授法术,然而现在他这司马身份并没有资格获得法术,而坐在那灯下饮茶的那个断腿人,曾经和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还晚入教两年,现在却已经获得了法术,天父杨秀清赐下的法术。
杨秀清本名叫杨嗣龙,秀清这个名字是改的。百山是认得杨秀清的,有过来往,但他并不是跟着杨秀清的,他最早是跟着冯乙龙先生的,他身上所会的文字都是冯乙龙先生传授的,本来乙龙先生已经准备要授予他法术了,但是却突然被清妖抓捕关进了桂平大牢。
然后教中好些事都出现混乱,杨嗣龙成了杨秀清,成了天父下凡宿体,而杨木森则被授予了法术,他则依然是司马。
“你请来的卜宵真人是什么来头?”百山问道。
杨木森将盖在腿上绵布抚了抚,说道:“这个不劳挂心了,识人观人的本事,我还是有几分心得的。”
他这话一出,顿时让百山心中火起,他带来的人却要受杨木森考验,而杨木森带来的人自己连来历都问不出。曾经都是一样的烧碳人,都一样在风雪之挑着碳去卖。
“若万一出个好歹,教中出了事……”
“万一有个好歹,自有天父惩戒。”
不等百山说完,杨木森已经截断了他的话,这话再次的让百山心中火气大盛。
可是现在乙龙先生身在牢狱之中,主事之人为杨秀清和另外的几个,他根本就说不上话,就连之前带人回紫荆山都要向那个去年才入教的韦昌辉禀报。
百山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明白,坐在那灯光下的断腿男人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这时他的身份地位本就比自己高,现在又引进一位天命人入教,必定要更进一步,以后的位置将会更加的稳固。
而自己今天过后必将会多了一条识人不明的罪责,他可以预见,自己带来的这个瞎眼少年今天晚上一定会死,死后还将会在他的身上安上清妖探子的身份。
杨木森则将从他的过错之中得到功绩,一个升一个降,他们的距离将进一步的拉大,即使是他日乙龙先生被救了出来,他也难以翻身了。
“难道仍然要一世蹉跎,乙龙先生为我点燃前进方向的火把,我难道又要再次的陷入黑暗吗?”
这屋子之外的黑暗之中,影影绰绰,那是教中的人,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说是百山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不知来历的人,今天晚上要接受天命人的审查。
在中门寨的一个偏静的屋子里,窗户和门都被黑布遮的牢牢的,那布不是凡布,而是蔽识禁衣。
这是天命人必备之器,这蔽识禁衣可穿于身,可遮门窗,禁识断神,外人之神通法术不能窥视。
然而但凡是要演卦术算的天命,必定会寻一屋而居之,以蔽识禁衣遮门窗而演术。而且还必须是有人居住的屋子,因为每一栋只要是成型有人居的屋子,都有人气,属私器,他人不得擅入。
而蔽识禁衣便引屋子天长日久之下蕴结的人气私心,来阻隔别人的窥视与测算的。
凡目俗眼之下,自然是看到不到这屋子有任何的变化,若是用灵眼观看,会发现这屋子已经被一层尘气包裹着,尘气颜色变幻不定,如彩如织。
卜宵并没有急着去演算易言的来历,而是在屋子里踱着步子,灯光之中的影子墙壁上来回的晃动着。
在他的心中,那位被百山带回来瞎眼少年肯定是只刚出师门的下山行走的弟子,或者就是一个散修。要不然的话,怎会被人轻易的拿到了留下自身气息的物件。
他现在想的则是离山时师父说过的话。
“天南之处,或有野龙腾空,隐约间又似有异域魔神降临。清国之劫,亦是我辈之机缘,你去那里一趟吧。”
所以他来到了这里,来到这边之后才知道这里帮社林立,时常可见聚众械斗,当真是乱世之象。
直到在街上摆街,遇上了杨木森,当与杨木森接触之后,他便问过一次灵,却发现自己只能知道这杨木森出自紫荆山,而其他的都是模糊不清。
只有修行到了一定境界的人才会这样,而且对于他来说,即使是一般的修行人也根本就无法在他的面前掩藏来历。
可是这杨木森看上去却并无丝毫的法力,更无修行人的气韵悠长灵光隐现,只是如普通人一般。
然而他偏偏就无法算出他的来历,这让杨木森感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直到他来到了这紫荆山中,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里有神祇降世过,这里的人身上都有着异样的气息,若是将他们中的随便一个放入茫茫人海之中,肯定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但是他们聚集在一起,却让这紫荆山中缔结了愿光,那是一种似是而非的愿光。
他们是神民,是存在于书籍记载中,数千年前,天庭受劫重立,那些修神道的人行走人间时才会有的神民。
他不由的想到了师父让自己下山的目的。心中暗想:“会是有异域魔神降临过吗?还是说这里将会有人举义旗,聚人望,立国度?”
“罢了,既然让我找到了,那我就留下,看看有什么机缘。”卜宵心中想着,返身盘坐到那水壶边上桌位上。再次的想着:“这也是你时运不济,遇上了我,非是我要与你为难,只是我现在得顺应人心行事,方才有我自己以后的机缘。”
只见他手一翻,掌心中出现了四柄小旗,小旗颜色各异,各生毫光。
他拈起一柄小旗,缓缓的插在水壶的东面,这旗为青色,旗并没有挨着桌面,一立在虚空便有青色毫光升腾,升于人高之处又隐没于虚无。
再一旗为赤红色,插于南面,小旗也并不挨桌面,凌立虚无,毫光如焰窜烧。
又一旗为金白色,立于水壶西面,金白毫光刺目,如镜在阳下折射的光芒。
最后一旗为黑色,才一出现,便仿佛有阴寒之气腾于室中。
四旗方一定,便结出一片四色云霞,将水壶包裹着。
紧接着便见卜宵真人闭着双眼,然则却在他闭着双眼的一刹那之间,他头顶仿佛裂开了,似有一物钻了出来。
这一物不知何名,黑爪,赤眼,生有獠牙,其他竟是看不清楚,它两爪作撕撑之状将虚空撑开,将头面探出来,看着那被四色云霞包裹着的水壶。
乍一眼看去,它就像是从卜宵真人的头中钻了出来,此时正趴在卜宵真人的背上。
也就是这时,那四色云霞之中的水壶上慢慢的浮现出一个人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