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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崽子非要可怜小兔子,那这个狼崽子这辈子就要完蛋了。而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只小兔子了,现在的我──心已经黑了,已经长出獠牙和利爪了,我就是要弄哭你,让你难受,让你好伤心好伤心却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活该啊哥哥,谁让你是她的儿子?
我不会再对你好了。
“哥哥我走了,这辈子我再也不会见你了。你多保重。”
“不要……”哥哥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喑哑的悲鸣。他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到一半,突然睁大眼睛,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旁边的仪器发出了嗡嗡的蜂鸣。
哥哥挣扎著,仿佛溺水不能呼吸一般,呼吸急促而短暂,脸色开始发青涨紫。
、(10鲜币)二十五章
“医生,医生──!!”
孟阿姨尖叫著跑出门去。我走上几步,想要握住哥哥的手,被哥哥反手死死握住,哥哥的力气大得吓人,我根本抽不开。
他的嘴唇翕动著,看口型似乎在叫我的名字。他的眼睛死死盯著我,甚至有种死不瞑目的怨毒感,似乎在他的世界里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我,只有一个我,如黑洞一般支配了他所有感情,只有我一个,能让他宣泄所有的感情。
“小衍……别走……”
他明明没有办法出声了,我却恍然听到他这麽说。
“别丢下我……”
他死死拽著我的手,垂了下去,後面穿白衣服的一群人拉开了我,而我愣愣地,从心底升起一种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感觉。
……为什麽?
为什麽仿佛我的一句话,就像可以掌控他的生死一样有著可怕的魔力?
哥哥对我的这种执著,我不懂。
……
我也不想明白。
***
“是他──是他!都是他!他杀了我儿子──他就是个丧门星,索命鬼,要索了我们母子的命去啊啊啊啊──”
那个女人扑在爸爸怀里,哭叫得声嘶力竭。
“我儿子要是死了,我一定要你陪葬!我一定会杀了你要你陪葬!”
杀了我麽?这样的话,她说过多少次了?
我心里冷笑,这要是以前,我可能被吓住,然而现在,为什麽会觉得,求之不得呢……
死是一件多麽容易的事情。死了,就什麽也不知道了,就什麽痛苦也得以解脱了。
其实活下来的人,那些被留下的人,才是真正痛苦的,不是麽?
我站在医院走廊上,看著爸爸阴沈著脸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
父不父,子不子。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有在历史书里,面对一国皇权那麽大的诱惑,才有可能父子反目,兄弟屠戮。
但是其实呢,亲情这种东西,是最难舍难分的纽带,却也是最浅薄的纽带。
而且确实不止有极大的权利才能导致男人间的反目,当年吕布杀了他义父,不过是为了一个貂蝉麽?
为了一个女人,亲生父子兄弟反目成仇的事情,茫茫中华五年前,事例也是比比皆是呢。
爸爸……
从什麽时候,对我来说,爸爸已经变成了一个空洞的称谓?
爸爸,我心里默默说著,你今天要是再打我,我一定会让你後悔的。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麽让我能够持续感到温暖和慰藉的东西了。或许,有那麽一点,可是我好像也不在乎了。
我变了,我知道我自己变了,我开始变得冷血,变得不再那麽容易受伤了。
我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讨厌到恨不得他马上消失掉。
他要是消失掉了,我就不会再痛苦,同样,爸爸、孟阿姨和哥哥,应该也不会再痛苦了,因为这个碍眼的东西,终於消失了。
可是爸爸,如果我消失了,你午夜梦回的时候,真的不会良心不安麽?
就如同你那样对妈妈,真的不会在良心上受到责备麽?
……总之,我已经决定了。
爸爸。你要是再打我,我就死给你看!
凌厉的巴掌落下来,我闭上眼睛,左颊火辣辣地疼痛,谩骂的语言不断地传来,我充耳不闻。
好的,这是你的选择。
最後,他骂累了,我低头,向他深深鞠了一躬,转身。
走出医院的时候,正是残阳如血的时候。
不知为什麽面对这样红得泣血的颜色,我会想起哥哥之前望著我时,那样悲哀的眼神。
因为我和他说,这辈子不会再见面了。
死了,当然不会再见面了。
我实在是累了。
倒不是多麽悲观,而是我的人生,我的将来,我所有的一切都一片灰暗。
所谓少年不识愁滋味,我才十一岁,但是我愁,我太愁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人生没有一点点幸福的预兆,长大成人太遥远,我等不起,也等不到了。
更何况这样下去,试想一下也知道,等我二十一岁,三十一岁,更不可能有半点幸福可言。
我还记得自己以前,似乎是个乐观的人。即便孟阿姨进门了,变得不那麽乐观了,也还是愿意怀著无奈且苦涩的心情与她抗争并缩在夹缝里坚强地生活的。
甚至於在那个时候,就算他妈害死了我妈,因为哥哥并没有错,在我心中哥哥都还勉强可以算是朋友和家人的。
可是……现在呢?
现在……我明知道哥哥也许会难过,也许会哭泣,也再也没有什麽感觉了。
那一天被从地下室里放出来,好容易再一次看到了明亮的阳光,可是我的心,却好像被我丢在了那阴沈黑暗的地下,虽然见得到光明,却再也感受不到温度。
好了,就这样吧,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谢幕,也没办法了。
……哥哥,虽然对你来说,我可能确确实实有那麽一点重要,但是我相信,将来世界上没有了我,你还是可以活得好好的。
医院门口的马路,车辆川流不息。
我闭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向著迎面而来的车子,猛地冲了出去。
急刹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的身体被抛到空中。
我死了,你们终於全部都满意了?
……是不是呢?
……
***
“小……小衍……”
黑暗的道路,一直走不到尽头。我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叫著我的名字,那声音似乎是我妈妈。
可是,她在哪里?这里漆黑不见五指,我什麽都看不到。
“小衍……小衍……”
叫著我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却越来越不像是妈妈,而像是另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呢?为什麽听起来那麽熟悉。
“小衍,小衍!”
极度明晰的光亮,让我微微睁开眼睛片刻,就又皱眉,死死地闭上。
“小衍,小衍你醒了?”
醒了……醒了?
一瞬间,我有些迷惑,我在哪里,在做什麽?
空气中飘荡著消毒水的味道,然後,我依稀记起了之前的一切……我以为已经结束了的一切。
什麽啊……我居然没有死掉吗?
、(11鲜币)二十六章
“小衍,小衍,我是哥哥,你还认得我麽?”
坐在我床边的男孩,伸过手来摸了摸我的脸颊,触感异常的真实。他望著我,一脸的惊喜与担忧。
“哥……哥?”
我竟然,真的没有死。
眼前哥哥的模样倒很令人欣慰,不再是上一次见到他时瘦得脱形的样子,而恢复到了一次见他的样子。虽然脸色还是略显苍白,但是眉宇之间的英气和俊朗的外形算是回来了。
後来我才知道,原来我这一睡,整整睡了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哥哥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能吃饭的毛病也早已经好了,也早已经出院,现在会在医院里面,只是为了看我。
下午的时候,我爸和孟阿姨就都来了。孟阿姨当然不是来看我的,而是来数落他儿子又翘课来医院的事情,我爸倒是总算对我的态度比以前有了缓和的趋势,似乎想和我说什麽,可我都懒得理他,最终也一句话都没说。
他们三个人,唯一一个满面笑容的就是哥哥了。
他妈怎麽让他回学校上课他都不听,去楼下给我买了好多零食和水果,给我拆好剥好,见我不理睬也不生气,坐在我床头边上,用水果刀把苹果削成可爱小兔子的样子,一会儿就削了一整盘。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是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流逝的,就连车祸骨折的地方都已经拆了石膏了,我也完全不知道,可是就是这样的一段时间,我居然躺在病床上长高了不少。落在地面上,看东西都不再是以前那种的高度,让我有一种不能适应的视觉落差。
“怎麽样?真的没关系麽?如果不行的话就不要勉强。”哥哥小心翼翼地扶著我,就算我一直不理他,他也一点都不生气。
我身子晃悠了一下,脖子上吊著的一个挂坠就垂了下来,我一愣:“这是什麽?”
我从来就没戴过这种东西,拿到手心一看,是一个古朴的银坠子,做成书本的形状,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搭扣,一按下去,书本就开了,里面的空间似乎还可以放置一张小小的照片。
“生日礼物,我买给你的……”哥哥见我面无表情,略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