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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火炉上的茶壶水声咕噜炉地翻腾响著,壶里的花茶已经煮得熟烂发乌,茶水浑浊了,但也无人去搭理,腾起的热气要把整个屋子给笼罩起来一样。
船外涛声起伏,重叠推延,时光似乎胶著在一起。锺辛突然敲门,在外高声说道:
“爷,公子他有些不适。”
武唰“唰”的一下站起来,没来得及和风擎说上一句话,就来开门,低头钻出了屋子。
“怎麽回事?他人呢?”武岩语中不由自主带上了焦急。
“公子有些晕船,已经搀到屋内歇著了。”
锺辛一边说著,一边给武岩引路,武岩眉间皱得深刻。
高游文不是第一次乘船,站在船舷边还和高一清说著有关行船的一些琐碎事,正谈到志异鬼怪事的时候,突然就脑中一片晕眩,腹中恶心感上涌,扒在船舷上就吐了起来。
武岩带著锺辛进了高游文的屋中,就见床前被三五个人围著,没见到高游文的面,心里一慌,硬著一张脸到了跟前,见高游文靠在床上,只面色微白,似乎没什麽大碍,武岩才放下一颗心。
“怎麽样?晕船吗?”
”没什麽大碍,只是小症状。”高游文点点头,捧过高一清端来的热茶。
“你先歇著,我跟大夫去拿些晕船药。”武岩看了一眼一边的大夫,示意大夫先行然後跟著出了屋子。
武岩出门了,高游文才把视线收回,看著高一清眼中的担忧,宽慰道:
“不打紧的,早上的桂花糕做的腻了些,但忍不住多吃了两块,没想到从没晕过船这次反而中招了,这下子都吐出来反而好多了。”
高游文说得半真半假,多吃了两块甜腻油润的桂花糕的确让他不大舒服,总觉得喉咙被堵著似的,但并非是他贪嘴,而是武岩觉得他早食用得太少,半逼著他吃下去了。
“我去看看现在有没有米粥,喝些暖暖胃。”
高一清给高游文拉了被子,然後半掩上门也出去了,屋里剩下高游文一人。常在江上行走的船上最不缺的就是晕船药,大夫的药箱里都是有备著,压根不用著特地去拿。
高游文拢拢被子,轻轻叹息了一声……哪里有什麽心想事成?
武岩和大夫走到船舱的偏僻处,大夫四处看看,没有人来往,不用武岩问什麽,就先说道:
“公子他没有大碍,船上还是先吃些清淡的就好……只是,这次爷您还是要失望了。”
武岩虽没抱太大希望,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许期待,眼中不免有些黯淡,那大夫连忙道:
“公子的身子一向很好,子嗣的事爷您不用担心。”
武岩没有任何表示,只吩咐道:“把晕船药留给锺辛就下去吧。”
“是。”大夫从药箱里拿出药包和药瓶交给锺辛,躬身退步下去。
锺辛拿著药看了眼他家主子,武岩兀自想什麽正出神,锺辛没敢打扰,悄声离开了。
武岩已经快到而立之年了,膝下一直还无一子嗣,家里早就开始催促了,只是以前没在意,等身边只有高游文之後,才不得不正视起这个问题。
私下里也瞒著高游文有过一些偏方,可收效甚微……若是有了子嗣,也不会有人再对高游文有什麽微词,高游文也许也会真正死心塌地地留在他身边……
、(8鲜币)行道迟迟44
高游文被禁足了,能再出了屋子上甲板吹吹风已经是两天之後的事。
武岩也整日坐在屋里陪著他,高一清不好在屋子里多待,只每天过来看两回,送些酸甜的零嘴让高游文打发一下时间。
高游文虽然和武岩分住了两间房,可武岩每天除去休息时间都在高游文屋内,两个人的关系算是坦然地摆在了众人面前。
就算知道高一清也许早就觉察到什麽,但高游文还是不想在人前和武岩显得很是亲昵,尤其是在自己的兄长的面前。
高游文发泄似的,丢了一把梅子丢进自己的嘴里,然後酸的都要流出泪了,但还强忍著,注意到一切的武岩,在高游文的瞪视下把梅子收进了一边的抽屉里,高游文没那个胆子敢下床自己去拿。
“这样整日待著,不觉得闷吗?”高游文含糊地问道。
武岩的性子不适合拘束在一小片天地里,平日里也是四处游走,高游文一直想到京里风家探望一下高一清,也因为一直和武岩在外奔波而耽误,再得到关於高一清的消息,却是高一清被休远住京郊。
回到桌上的前,武岩拆卸著手上的弩箭,头都没有抬一下:“和你在一起这麽久,习惯了。”
高游文一时不知道怎麽接话,武岩的意思到底是他人比较闷,还是和他待在一起很闷?
因为高游文晕船的关系,高一清也开始吃些清淡的东西,有时会站在船上看看江上景色,可船行到开阔的江面,一眼望过去只剩下平静的江面,看多了也就无趣了。
最多的时间还是和风擎一起打发,看看书摆摆棋子。相比较而言,闲著实在无事的小游觉得自己都快急出病来了,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整日在船上来回地走动,转了一圈又一圈。
高一清觉得再过些时日,他自己离小游的状态也不远了,上船时的新奇劲儿早就过了,发现在船上过生活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一清,起了。”
高一清还在黑甜的梦想里沈睡,因为在船上时间很难打发,高一清已经习惯了晚起,都是睡到自然醒,风擎也由著他,鲜少有叫他起床的。
高一清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连风擎的脸都没看清,又闭上了眼,往暖和的被子里缩缩,翻了身,留给风擎自己凌乱的发顶。
风擎耐心地在高一清耳边叫了一边又一边,高一清只能无奈地坐起身来,揉著自己的脸问道:
“到用早膳的时间了吗?”
“时间还早,先起身吧。”风擎把衣裳放在高一清面前,高一清配合地一件件穿上。
等擦了脸後,高一清还是迷迷糊糊的,坐在桌前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等著用早膳,可风擎递了一件披风给高一清:
“披上,我们出去。”
“今天在外面用早膳吗?……”高一清一手搭著披风,一手被风擎拉著出了屋子。
等出了船舱,高一清发现天空浓黑中带著蔚蓝,还有几颗星辰在天边挂著。怪不得高一清觉得自己困顿地站著都能睡著,看现在的天色不过寅时而已,起得这麽早……
“这边来。”风擎拉著高一清到了船尾,黑暗中远远的什麽都看的不清晰。
高一清站在船尾,江上的寒风吹来,一瞬间就清醒过来了,风擎把披风给高一清披上。
“有什麽事吗?”高一清侧过身让风擎给他系上带子。
“待会儿就知道了,稍等片刻,就快到了。”风擎让高一清转过身去,继续面对平静黝黑的海面。
江水轻拍地细碎声响里,天边的黝黑慢慢退出,蔚蓝色慢慢从黝黑里诞生,将天空逐渐占据。高一清抱著自己的双臂,冷得有些发颤。
风擎从背後拥了上来,贴著高一清的後背,把高一清整个人拉在自己的怀里,在高一清注目著江面时,风擎看著自己怀里的高一清。
在风擎靠上来时,高一清觉得整个人都暖和了,从脚底漫上心头,再到面颊。天空一道红霞将蔚蓝撕裂,那是金乌将会升起的地方。
红绸一般,朝霞铺散开来,江天相接出明亮异常,那半圆的明亮慢慢从红霞里挣扎出来,将天空和江水都染成一片。
一切在眼前缓慢地变化著,站在船尾的二人,迎著江风,发上沾著晨露,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似乎失去了一切温度,有些麻木,可这深沈的蔚蓝和红色交织里,风擎和高一清二人都想让这刻再长久一点……
、(5鲜币)行道迟迟45
大船在江上行十多日,终於要中途停下,在岸边停靠做些补给。因为这个消息,船上的人都很是振奋,小游也偷偷跟高一清打听,船靠岸後码头镇子上会停留几天。
本来预计会在早上在码头靠岸,没想到,在半夜时船就靠了岸。码头有时连晚上都是嘈杂的,船上的人也来回走动著,船上睡著的人也被惊醒了。
绿松夜里向来警觉,一有声响就醒了,风擎也被扰了好梦,听到外室绿松起身,就低声问道:
“怎麽回事?”
“爷,船靠岸了,早了两个时辰。”绿松小声回道,点了一盏灯。
“是天亮了吗?”高一清迷迷糊糊也醒了,心里还惦记著上岸的事。
“还没,继续睡吧。”风擎低低的声音带著诱哄。
可高一清已经从被窝里钻出来,被子半搭在胸前,听到外面动静,已然睡意全消,还睡意懵懂的眸子越来越亮。
“到码头了?”高一清没等回答,便从风擎身上翻过去,要下床穿衣裳去,“那咱们快些下船啊。”
绿松手上拿著蜡烛,踌躇再三,上前给高一清照个光。隔著床帏朦胧的一豆黄晕都让风擎觉得刺目,高一清被的双脚被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