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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说楚方玉反对分封王子,她火了,发泄说,这才叫活该!连我都不饶她!封不封皇子,是皇上自个儿的事,要她多嘴。该!活该!女人有才就成了怪人,她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你这么钟情,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嫁你。
李醒芳说出实情,方才本想求达兰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救她出来呢,没想到达兰却这样幸灾乐祸地说她。
达兰说:“你希望我救吗?”
李醒芳说:“算了,你也不方便。”
朱梓说:“你倒快画呀,我坐得腰都酸了!你们原来认识?”
达兰看了李醒芳一眼,说:“你不是见过我的画像吗?都是这位画师画的呀。”
李醒芳不再多言,专心作起画来。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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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第七十一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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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报更梆子已在敲三更了,朱元璋尚无睡意,他不睡,云奇和殿上的大小太监都不敢去睡,老老实实在廊上廊下守着。
朱元璋从鱼龙海龟紫檀笔筒中抽出笔来,叫人在一方端砚上研好墨,开始写纸条,不时地往屏风上挂。
影子在门外一闪。朱元璋叫:“云奇,进来。”
云奇走了进来说,皇上在办公,没敢打扰,问他要吃点夜宵吗?
朱元璋说:“等一会儿再说,现在不饿。你去皇觉寺看如悟了吗?”
“没有啊。”云奇说,“心里想去,也没时间啊,哪敢离开皇上半步啊。”
“如悟是糊涂虫,他也只能当烧火僧。”朱元璋说,“你若想去看看他,就准你几天假,好歹在一个粥锅里吃过几年僧饭。”
“谢皇上。”云奇心里热乎乎的,也替如悟高兴。
朱元璋问:“朕让你画的图,画完了吗?”
朱元璋要他画的其实是个关系图,是朝中勋臣、国戚之间的纽带关系,朱元璋怕裙带关系主宰了朝政,他必须心中有数,才不会受蒙蔽。
云奇说:“快了。皇上要那个干什么呀?再说了,皇上想知道谁是谁的儿女亲家,谁是谁的七大姑八大姨的,问问他们自己不就清楚了?为什么叫我偷偷地打听?做贼似的!”
朱元璋虎着脸问:“你告诉别人了?”
云奇说:“我那么傻,你早不要我了。”
朱元璋笑了,说让他画,自然有他的道理。知道了臣子们的亲属关系,用人时、审讯时便可回避。他自然没有点破更深层次的忧虑。
“我懂了。”云奇说,其实他未必真懂。
朱元璋站起身,走动着,伸伸胳膊以缓解一下紧张,顺口问:“又有谁给你送礼了吗?”
“每天都有。”云奇说单子都抄给皇上了呀。
朱元璋说:“以前朕不准你收任何礼,今后你可以收。”
云奇说:“皇上让我当贪官?”他的眼睛瞪得老大。
朱元璋说:“朕让你收,你又来报告给朕,你就不是贪官了呀。你明白他们堂堂的侯爵、伯爵、一品大员,为什么巴结你吗?”
云奇说:“知道,我是狗尿苔不怎么样却长在了金銮殿上了,因我是陛下跟前的人,他们以为我在皇上面前能说上话。”
朱元璋问:“你能说上话吗?”
“不能。”云奇说,“皇上能听我的吗?所以我一次都没说过。”
朱元璋说:“他们再求你说什么,你可以应承下来,告诉朕就是了。”云奇答应了一声:“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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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第七十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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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罚示众三天,小太监替皇上洗刷恶名,此谓忠。名声大了又怎么样,朕喜欢了,把它当花儿摆摆,不高兴了,什么也不是。
一
云奇的不可小觑,最先是陈宁看出来的。那天陈宁和胡惟庸一起被朱元璋召到御前,谈的是征调罪囚服劳役的事。
当他二人奏事毕走出奉先殿时,胡惟庸说起征调罪囚修城壕之事挺麻烦,叫陈宁和工部、刑部好好商议一下。
陈宁点点头,又诡秘地说:“有一个人不可小瞧。”
“谁?”胡惟庸问。
“那个瘸子呀。”陈宁说。
“是呀。”胡惟庸最惊奇的是亲眼看到云奇能在奉先殿里用皇上的文房四宝练毛笔字!朱元璋却并不责难,还纠正他的笔顺呢,这寻常吗?
据陈宁访察,皇上常差云奇干事,上次把李丞相、杨中丞家泔水弄出来的事,就是他干的。
胡惟庸也风闻朝中好多人巴结他,给他送银子,却不知他收过没有。
陈宁也不摸底。收的人不会承认,送的人也不会露底,良心账。他说:“丞相是说……”
胡惟庸一笑,没有深说下去。
陈宁担心弄出个宦官专权的局面,国家就要受害了。胡惟庸说他杞人忧天。宦官专权在历史上屡见不鲜,那必定是皇帝昏庸。像朱元璋这样精明的帝王,会有不虞发生吗?
他的分析,陈宁很是服气。
就在他们议论云奇特殊时,云奇正呆在奉先殿里。
朱元璋把手中的笔放在砚台上,问云奇:“你还练字吗?字写得怎么样了?”
云奇没时间练,只偶尔临临帖。
“你写几个字朕看看,有没有长进。”朱元璋移过砚台。
云奇拿起笔,写了个“赵钱孙李”,又写了个“皇帝万岁”。朱元璋说:“写写珍珠翡翠白玉汤。”
云奇他没想到皇上让他写汤名,就笑了:“皇上还想这汤呀!上次差点吃了泔水,听说又是那个狂徒这回犯上?这回皇上不会再饶他了吧?”
“当然不会。”朱元璋说,“可一可再不可三。”
云奇果然在纸上写下“珍珠翡翠白玉汤”七个字,看得出是临颜体,却很幼稚,放下毛笔,他洋洋得意地望着朱元璋,等待夸奖。
朱元璋忽然变了脸,把笔洗拿起来冲云奇脸上一泼,墨汁在云奇脸上顿时横流,朱元璋骂道:“狗才,你给我跪下!”
云奇也不敢擦脸,委屈地跪下:“皇上,我犯了什么过呀!字写得不好,皇上也不用发这么大火呀!”
“你给我闭嘴!”朱元璋说,“你说,谁叫你四门贴告示,矫朕谕旨征召会做白玉汤的人?”
云奇说:“皇上真神啊!你怎么猜到是我写的?除了马二,没别人知道啊。”
朱元璋说:“你真要气死我了。”
云奇忽然回过味来,说:“啊,皇上怪不得让我写白玉汤这几个字,皇上是对笔体呀。”他说他是看陛下想这白玉汤想得吃不下东西,看皇上可怜,才想起这个招儿来的,哪曾想惹来一个送泔水的呀,害得皇上吞了一口泔水。
朱元璋说:“到现在你还糊涂!朕不是因为吃了一口泔水而恨你,你知道吗?你是败坏了朕的威名,败坏了朕的声望!”
“这有什么!”云奇想不通,皇上想要一碗白玉汤又怎么了?不应该吗?怕人说你嘴馋?
“这是荒唐的事!”朱元璋被他弄得啼笑皆非,告诉他,只有无道昏君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云奇这才慌了:“那怎么办呀!若能挽回,我去死也行。”
“死就用不着了,朕也不忍心。”朱元璋说,“这样好不好?你从明天起,自己跪到午门外去示众三天,让天下人知道,你是因为私自做主,替皇上贴白玉汤的告示而受罚的。”
“行,别说三天,十天也行。”云奇恨不能尽早洗刷了皇帝的坏名声。
朱元璋说三天并不好熬,叫他明天早上,多吃几碗饭,以免饿得挺不住。
“没事。”云奇说,他叫马二偷着趁晚上没人时给他送几个包子就行了。
朱元璋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二
又到了李醒芳进宫画像的日子,天下着雨,好在达兰派来接他的轿子挡风又遮雨。当轿子抬到午门外时,他无意中瞥见宫中御前常见的太监云奇颈后插着牌子,在那里示众。
他叫停轿,一打听才明白是为了私自出皇榜征珍珠翡翠白玉汤的事。李醒芳心里想,这朱元璋果然机关算尽,有一套真本事,这样大张旗鼓处罚太监,一来昭彰他的公允,不徇私,不护短,更主要的是巧妙地洗刷了他的坏名声。
这种坏天气,云奇跪在那里,可真受罪,落汤鸡一样。他身后立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字:四品内使监云奇,擅自假冒皇帝名义布告四方征求珍珠翡翠白玉汤,自罚示众三天。
过往的市民都围过来看。马二化装成百姓凑过来小声问:“饿坏了吧?我煮了三个鸡蛋。”
云奇说晚上没人时才能吃。过去两天了,很快就挺过去了。
马二告诉他惠妃的娘病重,正缺人,也许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