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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么?”
“婆婆是说——”书生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他以前怎么没想过,也许是思念太沉太重,压得他无力思考了吧。
“全天下的胭脂都是她留给你的念想,都是她留给你的生命啊。”
所爱的胭脂还在身边。
“……”眼泪渐渐止住了。
收拾好行头,书生准备上路了,临行时他执意留下在铺子里绘的那幅“山坡秋景图”。就当抵我的茶资吧,书生这样说。
“别让她离开你。”书生临走时珍婆对他嘱咐说。
“我懂了,谢谢婆婆。也谢谢你,小妹妹,听完了我的故事。”
书生离开铺子,走了很远又回头望着变小的山坡和几乎看不见的茶铺。“那个婆婆一定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书生喃喃自语,天地间只有飞过的几只小鸟回应着他。
铺子里,蓝儿在纸上写下了在书生走之前问出的名字:柳籍。
柳籍,这个名字在几年以后名动画坛,名字的主人成为了天下最富盛名的画师之一。传言他善将妇人用的胭脂入画,画风独具一格别有匠心,权贵富贾无不以收藏一幅胭脂画为耀。他的传世作品多为山水风景图,而且每幅画里都有一句不变的题词:
苦留胭脂色,谁懂红尘香。
城东事记 第三章 破镜
第三章破镜
天空中下着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雨下得不疾不大,呈线状地从天幕落下。从昨天半夜到现在,漫长的初秋雨还在继续。
可能是下雨的缘故多数旅客都停止了赶路,所以城东茶铺的客人从早上开始就少之又少。
雨水“哒哒”地打在木棚上,从木棚边缘断断续续地流下来。空气中散发着潮湿泥土的味道,气温随降雨变得有些发凉。这就是从茶水铺子里感受到的初秋雨。
难得铺子这样冷清,茶铺的招待少女蓝儿借着这个机会忙着自己的什么事情。她坐在一张桌子前,桌面上叠放着几摞写满字的纸张,那些都是蓝儿从来往旅客那里收集来的故事。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并没有什么原因,城东郊外的这间茶水铺正在收集着故事或者说是收集着故事的碎片。故事收集到一定数量记述故事的纸张自然也多了起来,整理这些收集好的故事分类排列然后装订起来,蓝儿正是在做这样的工作。
茶铺做杂活的盲眼老妇人珍婆坐在她常坐的靠近路边的茶棚角落里正用手里野草样子的东西编制着什么玩意儿。珍婆管手里的那种野草叫“笼竹草”,这种草只有在这个时候采集才是最适合编制物件的,采早了太软太脆,采晚了又太老太硬。虽然受到季节的限制但用这种草编制出来的东西异常坚韧,铺子里许多东西都是珍婆用笼竹草做的,十分耐用。
住在铺子里的除了蓝儿和珍婆外还有一个中年男人,此时他盘腿坐在茶棚外的一块大石头上闭着双眼丝毫不理会这场已经把自己淋湿了的秋雨。要是在以前,蓝儿一定会为他撑伞劝他进屋避雨,不过现在蓝儿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没有必要躲避自然”这个名为木花的男人曾经这么说过。
蓝儿一张张翻阅着以前记录的故事,翻到其中一张时她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抬头看了看茶棚角落里的珍婆又看了看棚子外的秋雨和石头上的木花,低声自语道:“那天好像也是这样呢。”蓝儿就是在那一天收集到了手里拿着的那个故事。那一天的事,她现在还可以清楚地记起来:
那天,同样下着秋雨。珍婆坐在角落里编着笼竹草,木花在雨中的石头上打坐,蓝儿为茶铺里唯一的一个客人倒着热茶。
“谢谢。”喝了热茶的男人说。
那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男人,头发粘黏凌乱,衣衫破烂散发着霉味,脚上穿着一双打满补丁的布鞋。老男人给人印象深最的是那张污黑脸上的一双眼睛,一双像是多夜未睡而敖红的眼睛。
老男人的衣服已经被雨淋的半湿,他拒绝了蓝儿要帮他烤干衣服的好意。他坐在木凳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淅沥沥的雨水,不时留意着雨中打坐的木花,可能是觉得那个人的举止奇怪吧。不过不知为什么在蓝儿看来老男人观察木花的眼神比木花的行为更加奇怪,那是仿佛是包含着某种东西的眼神。
铺子里很长时间没人说话,能听到的只有雨声和珍婆编笼竹草的“沙沙”声。
“小姑娘。”老男人忽然开口说。
“有什么吩咐?”一时无事整理故事的蓝儿起身过去问。
老男人犹犹豫豫,说道:“能不能……能不能听我……讲个故事?”
“咦?”蓝儿有些吃惊,像这样主动“送”故事上门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行吗?”老男人看着蓝儿再次请求道。
反正有故事就行,主动被动还不都是一样,蓝儿想。
“好,大伯您讲吧。”蓝儿坐回去换了一张白纸准备开始收集故事。
“谢、谢谢。”老男人诚恳地道谢。
“这个故事是我自己的、我自己的……”老男人的声音开始有些紧张,喝了几口茶水后渐渐平稳下来:“我年轻时是给人种地的,全靠双手吃饭。我干活起得了早吃得了苦,冬不怕冷夏不畏热。我干活比别人又快又好,别人每天干一亩我就干两亩,别人开不了的荒地我也能干。他们说我太傻,可他们不知道我只是喜欢种地罢了,除了种田我啥也不会。还有一件事他们也不知道,我偷偷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她年轻漂亮,有说不出的好,我对她很痴迷。与其说痴迷还不如说是做梦……”
老男人舔了舔发暗干燥的嘴唇,回忆着往事。蓝儿瞅了珍婆一眼,关于爱情的故事珍婆一定会感兴趣吧。珍婆认真编着笼竹草,没有什么反应。
“她叫‘麦子’,是刘伯女儿。刘伯家里有地、有牲口、还雇着几个人,他眼光高的很,像我这种穷庄稼汉根本没资格与人家攀亲。那时候我想的很少,每天除了想种地就是想‘麦子’……”老男人忽然乐了,自顾自地“呵呵”笑了一阵他带着笑音继续说道:“谁能想得到,我真娶了麦子做老婆呢。这真谢谢老天爷,谢谢东家……我有了地,全托东家的福……我有了自己的地,加上能干,逐渐我也攒下了不少积蓄。不少媒人都来我家说亲,她们给说的我都没同意,后来她们问‘你喜欢哪家姑娘?只要是没嫁的,没有我们说不来的’。我羞了半天结巴地说我喜欢‘麦子’。媒人到刘伯家一说,没想到刘伯竟然就许了。她们从刘伯家回来向我要了做媒的钱,我千恩万谢地付了钱。刘伯收了彩礼不久我就和麦子成了婚。我耕田她织布,日子过得很踏实。过了几年麦子给我生了一个男娃,那时我们一家人过得真叫好日子。”
“后来、后来……”老男人的声音忽然沙哑起来:“有了孩子以后我每天更卖力的干活,想给麦子给孩子给这个家更好的生活。可我却没注意麦子的身体一天一天虚弱下去,等我发现她倒在织机旁时一切都晚了。大夫说、说是生娃儿时……你小姑娘不懂,反正晚了……太晚了。”老男人紧紧皱着眉头挤出深深的皱纹,摇着头。
“麦子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和儿子,我发誓一定照顾好孩子照顾好家。麦子走了以后我没再看上任何女人,推了所有来说亲的人家专心照顾儿子。我的儿叫‘土儿’,很听我的话,我们父子相依为命转眼过了五六年。一天地里的几个伙计叫我去‘玩儿玩儿’,我想成天闷着也不是长久之计玩儿玩儿总没坏处,所以就和他们去了。我和他们在一起学会了色子、打牌,开始我还能赢,到了后来总是输。输了就想赢,想赢就再玩儿,慢慢的越输越多……”
“大伯,这是——”
“没错,是赌。”老男人用力点着头:“钱赌没了就赌物,最后连房子和地也输没了。我那时就像着了魔,地里的事儿也顾不得了,对土儿也冷淡了。我变得经常打人,脾气越来越差,有时候输光了回家就拿土儿出气。有天晚上回家,土儿跪下来求我,求我不要再去,求我一起回家种地。那天我输了很多,心里揣着火,我骂他不懂事,输了不赢回来怎么行,竟说丧气话。他哭了,说饿,说别人都有娘,娘好,要娘。他吵得很厉害,我又狠狠打了他。第二天我又去赌,赌了两天把所有家当都输了,他们把我赶出去不再和我赌。我回到家才发现土儿不见了,开始以为孩子跑出去玩儿了,等了一天又一天直到后来我明白他是不会回来了。孩子不见了,可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我才知道,我有多错。我对不起土儿,对不起土儿娘,对不起这个家,我对不起他们……”
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