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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莞与姆妈走了进来,见二人笑而不语的模样,一个古怪,一个了然。
陶莞提高手里的糕点盒子晃了晃,对何花道:“这会子家里的几个孩子可有的吃了。”然后又无奈地转头对冯氏道:“这日后我如果不多酿些米酒、腌渍些蜜饯送到舅母的府上怕是说不过去了。”
冯氏舔嘴一笑,巴不得她天天来、日日来,好与李昀培养些感情,她杏眼一转,嗔道:“那你可得多来,来少了我可不答应。”
在一旁的姆妈借势道:“表小姐酿的米酒最是香醇,光是香味就能把人给醉倒。”
吃过茶点,何花与陶莞便辞谢了冯氏,又去街上的酱料铺子买了二坛酱料就回了陶家。冯氏送了她们一程,临别时握住何花的手一阵凝视,那意思是让她放宽了心,李昀这边她自有主张。
待得何花母女一走远,姆妈便低声问冯氏:“少爷的事说得咋样了?”
冯氏娇气地偎上了自己儿时的姆娘,巧笑着道:“我出马您还不放心呐?”
姆妈被她哄得也是一时大笑,都快四十的人了,怎么还与小时候一样撒娇嗔语。
晚间冯氏决定一探李昀的心思,吩咐厨房炖了一盅清心润肺的枇杷叶梨枣汤亲自端到了李昀的房里,见他还在灯下读书,就借着灯火侧目打量起李昀。
如今可算是彻底长成人了,胡茬都生了好些,那时不时咕噜咕噜抖动的喉结看的冯氏一阵心酸,想着要是李昀他亲娘瞧见了该有多欣慰。
李昀觉察冯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好奇抬起头,没想对上的是她一双微湿的眼眶,他忙问:“娘,你怎么哭了?”
冯氏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意,哽咽道:“没事,娘就是开心。一年也没见你几回,现在瞧真切了倒像在梦里了。”
李昀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冯氏多愁善感是老毛病了,他如今年纪长了却是不再喜欢这样哭哭啼啼的性子,只好哄道:“儿子大了心却还牵挂着家里,就是走再远也是要回来的,这里是我的家,我不会忘,日后我多抽些日子回来可好?”不是他不想回来,只是京城那边尚有心愿未了,事关重大,他哪里会甘于闷在这个地方不闻不问。
冯氏点了点头,顺着李昀心软的时刻追问:“你什么时候才肯成个家?如今你都这般年岁了,要是被你亲娘知道该怨我没为你上心了。”她一面擦泪,一面留了余光来细瞅李昀的反应。
李昀就知她又要拿这个说事,原先都是哈哈一笑就打发过去了,今天被这么一问,脑中却浮现起昨日夜晚那香艳的一幕,喉咙鼓了鼓,不自觉生了几许向往。
这样的神情冯氏可没有错过,当下心中一阵晃荡,这样的反应莫不是有了中意的人家了吧?那陶莞这边可怎么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回复更新啦,朋友们不要抛弃我呀~~~~~泪眼,来报道了~~~~
、46第四十六章:人生得意事
灯影幽照间冯氏才发现儿子已经长得这般大,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眉目间带着些青涩的少年;甚至已经可以完全独立不用她的照拂了。这么些年他在她身边留少离多;她私心里还把他当成那日新死了生母孤苦无依的孩子;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心思,就好比雏鸟生出足够抵挡风雨的羽翅执意要振翅出巢;而她这个做母鸟儿的娘是不是也该随着他的意思,让他自己有一番天地?
冯氏叹息一声;不觉后背僵直;但想到自己不过也是为了儿子好且自己又不能丢下陶莞这边;自己的面子更下不来台面,一时糊涂;竟不管不依起来;隐隐含怒道:“娘这边已经为你物色好了一位上选的女儿家,若你心里头还有别的意思,娘私下已经与那户人家说定,娘不管你日后要纳几个,但这份亲必须给我坐牢了,坐得实实的,那姑娘妻室的位置你可要千万动不得。”
李昀听着她的话里凌厉几许,着实为了平日慈眉善目,关键时候铁血手腕起的冯氏小吃了一惊,他仿若自嘲般笑了笑。
她的心思他又不是不知道,过年那段时日他在家中她几次三番催他去陶家、往日时不时提起陶家表妹,又常常念叨着自己要是有陶莞这样的女儿这辈子就没遗憾了。她没遗憾这句话明里是对淘气的常欣说,但她哪次说的时候自己不也在场且还特意往自己这边看了看。
李昀低笑一声,他娘这是恼羞成怒了,以为他心里头有了别家的女儿,可她哪里知自己心里有余愿未了,更谈不上有心思成家。他从看出冯氏的意思时便前前后后想了一番,娶妻当娶贤,他如今难得才有这样一个安平的家,断然是不会为了一个自己执意要娶的女人闹得父母不痛快,带着新妇住在一个屋檐下扫了这么多年与家人积攒下来的亲密与和睦。
陶家的表妹就陶家表妹罢,不然他哪里还会抽功夫承了山路崎岖,又捎着那么一点子纸笔去低处偏院乡村的陶家。更何况自己又不是对她完全没有意思,想起这两日与她相处下来的感觉,倒也是平平淡淡里涌动着心安与知足,且自己到情动处也不是没有,李昀撑着脑袋低头闷闷地笑了。
冯氏听见他似是自沉的笑声,更加没了底,这当着她的面都敢怔怔出神,还笑得这般入迷痴神,一看真有几分叫狐媚子刮走七窍的模样,冯氏咬了咬牙,心里七上八下试探着问:“可、可是有自己中意的姑娘了?”
李昀笑容不语地望着紧张兮兮的冯氏,本想晚些日子再与她说,但想到以她的性子瞧出些端倪便会日夜茶饭不思为他发愁,他心里会心疼,就只好无奈地似有非有地提了句:“嗯,我觉着家里的一户亲戚的女儿还是挺好的。”
这话一出,冯氏心里擂鼓大作,一户亲戚?哪户亲戚?什么样的亲戚?她怎么不记得他有与亲戚家的女儿往日有较多的接触?她一时只往别处想,待心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快速联想家里的那几房他曾见过的女儿时,想到一个脸色就难看一次,都不自觉拿她们与陶莞暗下做比较,这一一对比竟惊觉没有一个是合自己的心意的。
冯氏的脸色更阴沉了,李昀没想到她已经心切到这个地步,一心只护着陶莞,这是当局者迷啊……他不忍她私下再乱自猜测费了心绪,只好无奈握拳轻咳一声道:“日后还请娘常常邀表妹到家中小坐,她念着与我学几个字呐。”
冯氏完全愣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待反应过来已是漫天大喜临头的模样,一双眼睛弯的比月牙儿还要弯上几分,那笑容就是比灯花还要灿烂上几分,她又是欣喜又是感慨地牵起李昀的手,直恨自己刚才是被乱七八糟的蒙了心肝,居然没想起往日他接触的最多还是陶莞,口中的那个表妹,自然说的也就是陶莞了。她恼了自己,但更开心儿子的想法竟与自己的一致,瞬时胸中长气一吐,一块大石头哐啷落地。
她牵着李昀的手是摩挲了又摩挲,喜不胜喜,嘴巴都要笑得合不拢了。没忍住,嗔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李昀硬着头皮顶着她不无狡黠的贼溜眼神,只好哄她开心:“有些时日了。”在他知道家中二老的心思的时候,他本是无意,但心里却也不抵触,那几日思前想后的,把自己与陶莞曾相处过的时光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临了才发现素来不喜欢与女儿家说笑的自己,竟惊奇地已经自动把陶莞归入到至亲的范畴里面,夫妻夫妻,到头来多浓的感情还不是归到了这亲缘的份上,娶个与自己踏踏实实过日子又孝敬父母的妻子人生没有比这更得意的事。
窗外的夜禽在枝头低低叫唤了一声,一轮半圆不圆的月亮照得庭院越发清亮,他的目光透过纱窗落在了被月影照得清晰的梧桐上。
冯氏这么多年来的心事居然在今天就了了,她有如千斤重负堪堪落地,抢得一口舒畅的新鲜空气,笑着道:“你的心思娘自然依你。”既然是他自个提出来的,她当然不会丢了脸面急着闹着要办了这门亲,自然得一样一样按照规矩来。
李昀抿嘴唇边不自觉浮出一个苦笑,刚刚也不知是谁急得都厉声厉色了,这下居然说起要依他的话。他娘当家作主惯了,一时之间以为别人拂了她的意思到底心里不痛快,李昀想起自己当初要不是为了合她的心思而去,讨了房她不如意的媳妇指不定这么多年他苦心经营的亲情要僵硬得怎么样,他更加暗自唏嘘。
“天色不早,早春夜里雾气重,娘仔细别冻着了,我屋里开着窗不暖和,你还是早些回房歇了吧。”
“嗳,娘也不扰你看书了,你看汤都凉了,回头我叫姆妈再热一碗给你送来。”冯氏起身,眉目间洋洋洒洒,就像得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宝贝,一面自喜一面又要遮着掩着。她哪里知儿子的心思是曲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