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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慈上前见,扫了妙音一眼,心里微微的一惊,这个小妮子许久不曾打量,倒生得比以前好些了。倒是个不错的胚子,好好的培养,也一定能成气候。因此冲妙音微微一笑:“你师父可还好?”
妙音谨慎的答道:“多谢四师叔关照,师父她很好。”
圆慈并没有认真的去听妙音说什么,已经进了屋内。
等师姐们都入内了,妙音这才进屋去。了字辈的小尼们则立在廊下。
圆信师叔和圆华师叔也都在此,加上圆慈师叔、圆诚师叔,也就是说圆字辈的除了庵主和自己师父,全都过来了。妙字辈的,除了大房里的三个师姐,也全都到此。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妙音觉得有些纳闷。
四师姐妙云正呜呜的哭着,她师父圆信师叔正安慰着她,又一面说道:“现在这是个什么世道呀,一片混战。我听得人说离这里不远的法华寺,还增派了僧兵。佛门清静之地,却被牵扯上这些,只怕以后都不太平。”
妙春淌着热泪说:“四师姐不要紧吧,要不请了五师叔帮忙看看。”
妙云哭着向众人说道:“本来是奉了三师叔的命令,去收南郊那一带的租子,哪知半路上冲出来一群匪人……“后面有些语不成句了,抽抽搭搭的哽咽着。
看样子是被人占了便宜,妙音心中蘀四师姐有些愤然。
圆信师叔看了圆华师叔一眼,很是为徒弟心疼,又是惶恐,忙道:“这要是让庵主知道了,如何是好?”
圆慈师叔在旁边听了,冷笑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还瞒得住不成?这庵里发生的哪一件事,瞒过了庵主的眼睛。”
妙云依旧在哭泣。屋中之人个个惶恐不安。
圆信师叔一长叹:“这是个什么世道呀?!”
圆华师叔一言不发,因为这事说来也是因她而起,偏偏派了妙云去收租,若是多派两个人跟着,说不定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妙音觉得四师姐可怜,便说了句:“依我看,不如报官吧,说不定还能……”
“蠢话!”一声凌厉的声音打断了妙音后面的话。庵主圆真师太带着人走了进来。屋里人坐着的也都起身来。圆慈师叔更是迎了上去,赔笑道:“到底是瞒不住庵主的。”
圆真接着又说:“如今这个世道,报什么官?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不想法掩住,难道还要闹得沸沸扬扬不成?只怕到时候莲花庵几百年的清誉就会毁于一旦。”
妙音闻此言,原不过是想蘀四师姐鸣不平,说句公道的话,再说也是个法子。听见庵主如此教训,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好垂头,闭了嘴。
圆真师太看了看妙云,面不改色道:“这事谁也不许宣扬出去,要是随意舀出去议论,让我知道了,庵规伺候。”见妙云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又说:“好在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用不了嫁人。出了这样的事,是你自己的冤孽。限你一个月不能出庵门,跟着你二师姐去种一个月的地吧。好好的洗清下你身上的冤孽。”
妙音心想,这是什么说法?四师姐是个受害者,不能保护受害者,反而还受到了处罚,到底有没用公平可言?四师姐被人奸污,那是对方的过错,怎么成了自己的不是呢?又想到庵中那些藏污纳垢之事,又见庵主此时的言行,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可耻。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人呀。
妙云虽然觉得委屈,但是庵主发话,她不敢不听。自己的师父圆信师叔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有她的同门师妹妙春,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忍。
☆、第八章笼中鸟
圆华师叔询问着妙云:“那个人你知道是个什么来历吗?”
妙云神色依旧惊慌,颤抖道:“我从来不认得他,只知道高高大大的,生得有些黧黑,很有力气,像是个军人。别的我都不知道了。”
圆信师叔心疼徒弟,忙安慰着她。
庵主微微皱了皱眉,将圆华师叔叫了出去。众人也都渐渐的散去了。此处没有妙音说话的地方,她看了看四师姐,心里只觉得可怜。正要离开时,妙春跟了出来,在廊下与妙音道:“七师姐,今晚我就不过去陪师姐睡觉了,打算陪陪四师姐,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四师姐心里一定很难受。”
妙音点头道:“八师妹不用和我解释,我也明白,这是正该的事。只是我们当师妹的却不能蘀四师姐做点什么。若四师姐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大舒服,你一定要记得和我说。”
妙春道:“这是自然。”
“对了,我本是来瞧你的。午饭的时候也没见你出来,听说是中暑了,可好些没有?”妙音询问道。
妙春说:“午饭的时候我因为头晕,正睡觉呢。多谢七师姐跑这一趟。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见四师姐这样,我心里更加难受。”
妙音微微一笑:“你就是个烂好人,心里很善良。好了,你去陪四师姐吧,我先过去了。”妙音便走向了白花花的太阳底下。
这午后的阳光很是刺眼,头突然略略的有些犯晕。四师姐的事,注定要成为师姐妹们背地里的谈资,不过只要下一个新的事件出来时,这事就渐渐的会被人淡忘,可给四师姐造成的影响却是一生。即便是入了佛门,以后不用再嫁男人。
妙音越发觉得这是个了无生趣,又有些让人厌恶的笼子。可她没有翅膀也飞不出这只笼子,难道真要如师父说的那样,再过些时日,她就落发真正的成了尼姑,然后自己再有一番修为,为将来的庵主位置忙活一阵,最终的目标就是莲花庵的当家人不成?妙音心中有百个千个的不甘愿。她的青春不能就这样埋没在经卷中,埋没在缁衣素颜中。她希望有那么一天能够恣意的绽放,就像柯兰小姐一样。
这些愿望虽然不大,不过对于妙音来说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脑中再一次的浮现出,自己的生身父母到底是谁,他们难道真忍心女儿做个尼姑,远离尘俗么?
妙音来到了师父房里,原以为会闻见煎药的香气,却见师父正在做着针线。妙音以为是在缝补什么的,上前一看,却是件用碎布拼出来的,一个个的菱形格子。蓝色的、白色的、灰色的、深紫的,看上去有那么些的眼花缭乱。妙音有些不解忙问:“师父做的这是什么?”
“给你缝了一件水田衣,等秋天了好穿。”
“穿这个?”妙音大惑不解的手指着那些花色的格子布,心想尼姑不都是灰色,或是褐色的粗布袍子么,怎么让她穿如此花里胡哨的东西?妙音心想与自己淡然低调的性格不搭调,忙忙推辞:“师父还是别做了吧,仔细又伤了眼睛。”
“怎么,你不喜欢?你三师姐有这么一件,我记得以前,你不是很羡慕吗?旧年里,我肩膀疼,做不了。所以这里才赶着给你做一身。”
“是吗?”妙音心里有些疑惑。她到这里不过一年的时间,以前的事又与她本人无关。不过是这具躯体本尊的意思而已。依着妙音如今的审美,再加上妙殊有这么一件,她何必与她撞衫,想要拒绝,但见师父如此专注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四师姐的事,让整座莲花庵都有些风声鹤唳。师姐妹鲜有出门,更别说下山。四师姐如今已经跟从二师姐,照顾后园子一带的菜地。而作为有一定责任的圆华师叔,庵主却并没有采取任何的处罚措施,只是说四师姐前世冤孽作祟,这是命里的劫数。
外面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对于妙音来说,一直充满了好奇。
酷暑的天气渐渐远去了,转眼已到了初秋之季。因为季节的交蘀,圆济师父染了寒凉,卧病在床已有两日。作为徒弟,妙音只好接过了师父的事业。虽然她学艺不精,但跟着师父耳濡目染这些日子,也早识得些草药,懂得些性状。也曾随师父配过几个药方,虽不能独自行医,但要帮着采个药什么的,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
“不许去,外面那么乱,哪能让你出去乱跑。只怕庵主也不允许。”圆济师父阻止了妙音想要出去采药的事。
可妙音有些焦急:“师父身体不好,庵中有几位师叔、师姐也相继染了病。剩下的药已经不多了,再不出去采一点,怎么行呢。”
圆济师父皱了皱眉:“这事你不用管,我来想法子吧。这个关口一定能过去的。”
妙音心想师父如今有病,难道做徒弟的都不能分担一二吗。她也舀定了主意,也不是商量的口气,不过是通报一声:“我带上八师妹一起去,就在后山一带,走不远的,师父放心吧。这就去禀告庵主。”说着便出去了。
圆济看着妙音那固执的背影,心想这孩子到底随了谁呢。
没有炽烈的阳光,和风轻送,倒也增添了不少的凉意。妙音和妙春站在幽静的山头,遥首翘望。那远处高高低低的山峦起伏,依稀可见的村庄,低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