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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置酒席便免了罢,在这种时候还是低调些好,你若真心疼惜香草便早点让她入你们家户籍,名正言顺后便会少许多麻烦。”杜萱娘摇头说道。
街正几人也深觉有理,疯了才会再去蹚秦家这浑水。
“也罢,明日我便去官府将香草的妓籍除了,今日十分惭愧,搅扰各位了。”秦掌柜说道。
香草立刻感激涕零对着秦掌柜磕了三个响头,还想给杜萱娘及街正们磕头时被杜萱娘止住,只说了一句,“香草你既已得偿所愿,我只赠你一句话,坚守本份才得长久,希望你谨记!”
香草恭谨地点头答应,恰好郎中从秦掌柜家中出来,说秦掌柜娘子只是气急攻心,已经醒了过来,并无大碍,养养便行了,街正他们见此事已经成这样,多说也无益,随即告辞离去,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至于秦掌柜娘子今后如何继续与秦掌柜,香草二人斗法,便不是杜萱娘该关心的了。
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秦掌柜娘子也算是平时作恶太甚,明明这回被秦掌柜欺负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她说话,因此做人做事还是多为自己将来留点余地的好。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很快便到了十一月初,虽还没有下雪,夜里已经开始上冻,杜萱娘比较怕冷,早早地晚上在炕洞里放上了碳盆,周玉娥与赵韵儿两个常赖在杜萱娘家的大炕上过夜。
赵韵儿天资聪明,已经将学会了用算盘算帐,默写二十多个字,周玉娥的心思似乎不全在这上面,常常做针线活到深夜,杜萱娘留心了一下,全是赵梓农的东西。
好在除了这些,周玉娥与赵梓农并没有露太多其它痕迹,估计他们自己心里也很明白,他们今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所以只是默默地相互挂念。
杜萱娘仍旧当没有看到,他们的人生已经没有了选择,何苦再去为他们增加遗憾?最多二十来天后,他们便连这点念想都没有了,所以只要不出格,由得他们去罢。
而崔颖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好几天过去,仍不见人影,以致于上次那件暧昧不明的负气事件,成了杜萱娘手上的一块红斑,虽不痛不痒,却随时看得到它,甚是闹心。
周玉娥的嫁妆家具已经打好,满满当当地塞在周家厢房里,周嫂子犹在抱怨梳妆台的木料不是上好,担心被朱家妯娌比下去,新床的百字千孙图案太小了些,怕不吉利。
杜萱娘不禁摇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是自己选定的人家,仍有诸多的不放心。很不理解他们既有如此多的不放心,当初却选择将这唯一的女儿嫁出去,让赵梓农入赘多好!可惜赵梓农出现得太晚了。
这晚,杜萱娘将周玉娥与赵韵儿赶回了她们自己的家,烧了桶热水,关在屋里美美地泡了个澡,收拾好刚要睡下,却听外面大街上一阵人喊马嘶,紧接着便是急促的砸门声。
杜萱娘站在睡房门口,看着睡眼惺松的张义起来去开了门,五六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一涌而入,一个个刀剑出鞘,也不说话,其中两人直接将刀架到张义和杜萱娘脖子上,吓得二人魂飞魄散,睡意全无,这又闹的是那样?
其余几人,冲进院子和屋里便一阵翻箱倒柜的搜索,杜萱娘想着幸亏今天刚付了猪舍的木料钱,钱箱里只剩下几个铜钱,只是崔颖的那套银首饰要遭殃了。
出人意料的是那伙人很快便出来了,手上空着,并不像是来抢劫的样子,果然一个黑衣人操着京腔问道:“今夜家中可有陌生之人进入?”
杜萱娘与张义慌忙摇头,满脸的疑惑与恐惧,心中想着陌生人可不就是你们这伙人么?
那黑衣人厉声说道:“官差办案,今夜之事不可乱传,否则重罪!”
杜萱娘与张义又只剩下不停地点头了。
待到黑衣人悻然退去,杜萱娘才觉得手脚俱软,一屁股坐到杀猪棚旁边的井沿上,这个大唐果然没人权,半夜三更竟有疑似官差之人拿着凶器私闯民宅,这是要考验人的心脏承受能力么?
“母亲,你没事吧?”毕竟是男孩子,张义最先缓过神来,关心地问还在发愣的杜萱娘。
“没,没事了,还以为是哪个山头的土匪进镇了,估计是来抓逃犯的,义儿你且去把门关好,看看有没有掉什么东西。”
“母亲,你看那边!”张义突然指着天边叫道。
杜萱娘抬头看向院外,远处有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看方向竟是李家商铺那边,难道是朝廷真的向李家动手了?
张义将铺门和院子门都重新关好,回来又扔了一把草给猪圈里被惊扰了的待宰的活猪,“门关好了,粗看一下好像也没掉什么东西,明日再清点吧,母亲,你别怕,先去睡,我再在院子里守一会儿!”
杜萱娘正要说话,突然听到身后的井里有“哗哗”的水声,惊得一跳而起,“什么东西?”
、七十九托孤
张义忙跳到杜萱娘面前护住她,母子二人紧张地盯着发出怪声的井口。
随着越来越大的水声,一大坨黑影从井里冒出来,借着院子里微弱的灯光仔细一看,竟是一个抱着两个包裹的浑身透湿的男人。
“救……,他们!”随着男人出声,杜萱娘与张义又骇然发现这男人竟是冰块脸李进。
杜萱娘的第一反应便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出现在李家商铺,或者丽春院么?难道刚才那伙人是在找他?
然而容不得杜萱娘多想,那李进竟然仰面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倒在地,手中两个湿漉漉的大包裹滚落。
其中一个大包裹竟然在动,连胆子素来比较大的张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住了,忍不住靠向杜萱娘。
杜萱娘稳定心神,上前扯开那个布包裹,里面竟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那女孩一挣脱那湿布的束缚,便扑在昏迷的李进身上哭着喊,“四舅舅!四舅舅!”声音嘶哑如猫叫,见李进不应,忙又去扯另一个稍大一点的布包裹。
杜萱娘忙上前帮忙,这回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脸色苍白,摸摸胸口,还有余温,不知是被水淹的,还是被冻晕的。
杜萱娘深吸一口气,知道这回麻烦大了,而且这个麻烦还推都推不掉。
“义儿,将晕了的这两人弄到我屋里的炕上,将湿衣服脱了,然后去煮老姜水,要快!别点灯!”
一灯如豆,照着大炕上一大一小两个赤身露体的昏迷不醒的男子,换上赵韵儿留在张家的打算缝补的旧衣袍的女孩拉着两人的手“嘤嘤”地低泣,嘴里叫着“四舅舅。哥哥!”
家中所有的碳盆都被搬进屋中点燃,窗户打开一条缝透气后,又被一块黑布蒙上,防止灯光泄露。
炕上眉目清俊的男孩子的昏迷原因不明,而李进则惨多了,身上大大小小的新鲜伤口不下十条,最恐怖的是斜穿胸口那条,皮开肉翻,深可见骨,虽曾经作过处理。上了伤药,用衣服紧扎,但此时浸泡了井水。正不停地往外冒血水。
杜萱娘看一眼抽泣的女孩子,此时的脸色已经不正常,应该是风寒初起,男孩子更是呼吸不稳,必须立刻救醒李进。否则这麻烦会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杜萱娘从李进快成破布的衣服堆中找出一只皮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全数倒出,找到两只瓷瓶,其中一瓶与李进伤口上的药粉相似,就是它了。
不得不说。人类在极端环境中爆发出来的能力是强悍无比的。
平时张义杀猪的时候都会特意躲开的杜萱娘,竟然找来一根缝衣针和棉线,在碳火里给针消毒后。在女孩子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做了一回外科大夫,凡大一点的伤口都被杜萱娘像缝衣服般缝上两针,然后撒上伤药,扎上干净的白布。
中途李进被痛醒。看了一眼杜萱娘后,竟又放心地晕了过去。
包扎好伤口后。杜萱娘又找来张正遗留的衣服,给一大一小穿上,将李进带来的那把足有三十斤重的长剑及装着随身物品的皮袋放到炕头,方便李进醒来后继续逃亡。
张义煮好一大碗姜水端进来,杜萱娘试试温度刚好,便倒了一小碗给女孩子自己喝,然后与张义二人撬开李进紧闭的嘴将姜水灌了进去,李进一阵呛咳后醒了过来,也不看杜萱娘与张义,抢过杜萱娘手中的姜水碗便将剩下的喝得只剩一小碗。
小女孩看到李进醒来,哭喊着“四舅舅”扑进李进怀里,杜萱娘分明看到了李进眼中的泪光。
李进宠溺地摸摸小女孩的头,抓起旁边男孩的手把了把脉,再拿起床头上的皮袋,摸出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男孩的嘴里,杜萱娘忙上前去帮忙用碗里剩下的姜水将那药丸冲下男孩肚里。
“他是内伤,每天二粒雪莲保心丸便好。”李进边咳边说道,杜萱娘与张义沉默,心想,你们马上就该离开了,这些与我们无关。
“青橙,从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