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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略一思量后，便细声说道：“姑娘就去御花园边上栽栽花，扫扫地吧。至于能否飞黄腾达，遇着贵人，就看姑娘的造化了。”
亦鱼一笑，弯身施了一礼道：“多谢公公。”
如今正值冬日，叶已枯落，花也凋零。
所以，亦鱼现在的活也还算得上是轻松的，除了扫扫干净的地儿，便就再没其他的事儿了。加之她有些武功底子，虽从小未干过粗活，但如此的劳动力度与她而言，也还算吃得消的。
可，三天过去了，别说是万贵妃了，就连其她妃子，亦鱼也没见着过一个。
一问和她同住一房的丫头念秀，才知此处是御花园西边的乾西宫，又没什么可看的别样风景，所以常年冷清非常，那些主子们一般是不来的。
“姑娘就去御花园边上栽栽花，扫扫地吧。”亦鱼恍然间忆起那日公公的那句话，今日想起来还真是御花园的边上。
日子一天天的单调重复，亦鱼渐渐摸清了状况，也和念秀处的极为要好。
念秀是个简单直爽得人，高挑的身子微微有些发福，眉目间虽不见出挑的美，却让人看着很舒服。白净的脸上，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永远的清澈明亮。她是个没有心机的人，或者说她不愿做个有心机的人。所以，她会把一些事想得简单，会把一些让她不开心的事儿马上就忘掉。她说，她喜欢待在这里，因为外面太可怕了！她不想应付，也应付不来。
乾西宫景致斑驳，屋落简陋，一般是不会有妃子会被安排住到这里的。除非，那位妃子不得宠了，那么这里才有可能迎来她的主人。说的清楚直接一些，乾西宫就是一座冷宫，还是一座被荒废很久不用的冷宫。
想到此，亦鱼不免哀叹。不过，还好，老天并未把她的路给堵绝。
因这里离御花园近，又长期的没有主子。渐渐的，它成了负责御花园工作的宫女太监们的固定居所。这里约莫住着二十几个丫头、太监，除了亦鱼和念秀，皆是负责外面御花园工作的。负责管他们的海公公，待人不坏。也是极喜欢念秀的，若不是念秀不愿出去当差，他早就把她安排出去了。
话说，乾西宫虽是冷宫，残垣败瓦的一点都不华丽，可地方确实极大的。所以，两个人打扫起来还是有些累人的。现在是冬日，所以还好些。待到春秋之时，这地儿非得忙活死人不可。虽说，没主子来，可毕竟是住着人的。况且，海公公是个极谨慎的人，凡是皆做到尽善尽美。所以，在他手下，是偷不得太多懒的。所以，一般丫头太监是不愿当这个职的。可念秀却乐得清闲，苦中作乐一般竟很是享受。
亦鱼现在已经搞清楚状况，所以正思量着寻一个方法，能让海公公放她出去当差，而不是整日的在这个人迹罕至的乾西宫。否则，她就是再待个十年八载也办不成她的事。除非，万贵妃她自己死了。
如今，已快近中午，太阳已高高升起，暖暖的照着。黄色中略泛些绿的竹丝扫帚划过黑白灰的石子路面，发出又韵律的“擦擦”声。
其他人都已去了别处，此时的乾西宫就只剩下亦鱼和念秀。只见念秀停下动作，直了直身子冲不远处的亦鱼喊道：“小鱼，休息会儿吧，都忙活了快一个时辰了。”
闻言，亦鱼停下动作，抬头望向念秀，问道：“念秀，你见过万贵妃吗？”
念秀点头道：“见过。”接着大大的身躯支着小小的扫帚，掰着指头不知在算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般的比划出一个二的手势，说道：“我来这里十年，好像只见过你所说的那个万贵妃两次。”
闻言，亦鱼不禁皱眉。
神经有些大条的念秀见亦鱼没有接话，仿佛还再细细思量着什么，便走近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没等亦鱼回，就紧接着说：“这样的坏蛋，还是此生都不见的好。你刚来宫中，肯定不知她有多坏。我跟你说啊…”
亦鱼轻拍一下念秀的脑门，打断她的话，数落道：“我跟你说的慎思慎言，如今你又都忘了。还好你是在这鲜有人至的御花园角落当差，若是在别处，你就是有九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这里不是没人吗。”念秀刚想要反驳，一声男子的咳嗽从假山的另一边传来，直直的吓得她把接下去的话咽了回去，心跟着蹦跶一跳，手不由得紧紧拽着亦鱼的袖口。
亦鱼深吸一口气，大起胆子问道：“是谁？”
“秀丫头，谁说这里没人的。”一个衣着富丽的男子从假山后走了出来，二十上下，清俊的容颜略带笑意，似桥畔处杨柳，依暖风轻扬。
“大石头！你吓死我了。”念秀松了一口气，大声埋怨道。
大石头？他就是念秀曾提过的太子殿下。亦鱼打量一眼来人的举止穿着，便赶紧行礼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见状，便赶紧去扶亦鱼，温和说道：“姑娘不必行如此大的礼，你既是念秀的朋友，便也把我当朋友，可好？”
“奴婢不敢。”亦鱼赶紧低头说道。
太子一笑，说道：“罢了，就不难为你了。日后，待到你我熟识了，你便同念秀一道称呼我石头即可。”
亦鱼一笑，抬头问道：“小鱼曾问念秀，为何她要唤太子石头。她说，日后待我见了太子，自己问他。当时我还在想，奴婢怕是有十个胆子，也是不敢的。今日，奴婢见了太子，倒是不这么看了。所以，小鱼斗胆了。”
石头笑的开心，夸道：“小鱼真是会说话，不似念秀呆头呆脑的，心里头没半点心思。”
“话说的好好的，怎么数落起我了。”
“就该数落数落你，让你长点记性。”亦鱼反驳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小鱼说的是。”太子附和道。
“你们两倒是好，一见面就合着欺负起我来了。哼，我念秀就是心里头不爱装东西。”
“念秀虽是直性子，却也是不笨的。”太子和气的顺着念秀的话说道，接着问起一旁的亦鱼：“姑娘是刚入的宫吗？”
亦鱼微微点了点头，见状，念秀接话道：“她来了刚有半月。”
“我问人家呢，又没问你，你接什么话。”太子数落起念秀道。
念秀嘟囔起小嘴，便转身走开了，愤愤说道：“你们聊，我扫我的地去，才不稀罕理你呢。”
见状，亦鱼福了一个身，说道：“那奴婢也去干活了。”
“哎！”太子出声拦道，接着便又说道：“因你，念秀已经气得不和我说话了，难不成你也不愿和我聊聊吗。”
“小鱼不敢。” 接着抬头看向太子，恭敬之中略带些孩子气的问道：“太子还未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呢。”
太子想起，和善一笑，解释道：“我常来此地看书，一来便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个石凳上半天，因此念秀便给了我石头这一雅号。”说话间，指了指角落处的一副石桌凳。
亦鱼看了一眼念秀，调皮的神色爬上眼角，冲着念秀扫地的背影大声道：“我原先还不懂，为何念秀要把那个角落打扫的如此干净，桌子也天天是擦得一尘不染，原是为了太子啊。”
念秀回身，大声骂道：“臭小鱼，你们聊你们的，没事又扯上我干什么。”
“我是让太子念着你的好，你倒怪起我来了。莫不是，念秀害羞了。”亦鱼取笑道。
“你这条臭鱼，真是越来越臭了。清理干净那个地方，那是念秀的本分。”念秀骂了一句，便转过头去，再不理会这二人，顾自的扫起地来。
“秀丫头，多谢了！”太子诚恳谢道。
而念秀压根没有回身接话的意思，而是边扫地边不耐烦的大声吼了句：“行了行了，别打扰我扫地了。”看来是铁了心认真扫地了。
对此，两人相视一笑。
“你是为何进的宫？”太子开口问道。
“小鱼的父亲犯了事儿，所以就被罚进宫了。”亦鱼面露哀愁之色。
太子判断着，猜了句：“小鱼以前定是官宦之家吧？”
“是的。”
“如此，定是受了不少的苦吧。”
听了这话，亦鱼显然一愣，抬头望了一眼太子，竟见他眼中带有怜惜之色，心不知被何物深深触动了一下。只是她心中的倔强又再次升起，便劝道：“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不该如此悲天悯人的。小鱼只知，怨天尤人无用，便也就再不自怨自怜，盼着上天眷顾了。”
听了这话，太子眉间一皱，谦恭有礼的回道：“姑娘所言甚是。”
“奴婢告退。”亦鱼施了一礼，便就退下了。
只留下朱祐樘，也就是当今太子，望着远处愣愣的出神。再一会儿，等亦鱼再往那处看去，却已不见他的身影。
☆、第六章 施计入东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