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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清儿回了东宫，我便成了他的夫君。既是夫君，老丈人自会将毕生积蓄相传。到头来，自然是还会到的玄儿手中。”
“清儿向来机敏，她若想回东宫，也未必是你可以拦得住的。”说此话时，似在替予清打抱不平。
“那义父便就等着看看，是你的女儿厉害，还是你的干儿子厉害。”说话间一个飞身，黑色夜幕之中早已不见了君玄玉身影。
***
予清本想去找俞正与他会合，然后一道回去东宫。
可又想起方才爹爹的那句“别回东宫，走的远远的，啊！”细细想了想，领会出了自己臆想的几分话外之意。若是此为陷进，岂非将俞正暴露了。
不对，若这是陷阱，那爹爹便是参与其中的，为何又要将此话相告呢！这不是有种那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吗！这不像爹爹往昔的做事风格，所以定然是自己想多了。
可……爹爹说走的远远的，那自己就暂且走的远远的吧。往着紫禁城相反的方向，走上个十天半个月的。这么个时间，若真有人偷偷跟随，自己也总该察觉出来了。
嗯，万事还是小心为上。遂定了主意，先不去找俞正了，去城郊走走，也当是游览了。在宫中待了那么些许时候，还真是憋屈的有些久了。是时候，该好好溜达一番了。
☆、第四十二章 陈乾庵堂
陈乾庵堂，从字面上来看，人们只会当它是一处极具佛缘的救世济人之所，是断不可能将其与那充满铜臭味的庸俗之所——钱庄联系在一起的。
可事实是，它确确实实是钱庄一所，也确确实实担得起如此雅号。
救世济人向来是这所钱庄的立店之本，赈灾义卖之举，它也已然不知做了有多少回。这等有出不进的买卖，自然是只赔不赚，可它却仍能屹立不倒，不得不称之为奇闻轶事一件。
其实，奇也不奇。
四字牌匾之上的字书写的遒劲有力，明黄黄的金漆衬着暗红底木，带着几分富丽堂皇的霸气。单看这牌匾，倒是一所钱庄无疑。也知，这钱庄定然有钱，否则哪有闲钱来置办有这等有气势的匾额。
予清于门外站了许久，只见店内络绎不绝的人。便已然明白，是这钱庄带着情谊，带着义，便就是最为鲜亮的招牌。出了钱，救了人，赚了名义，来了客源。即便无所入账，也必定盈亏相抵。
可是……朱祐樘怎会与这店染上瓜葛？真不知，他究竟还有多少相瞒。如此思来，倒还真是有几分后悔出了宫门，冒险去救那个设计摆布自己的父亲。否则，以他能耐，怕是还真能安然将人救出。也不至于现今，自己落得这等进不进、退不退的境地。
自己说要相帮与他，细细思来，还真不知有哪里帮上了他。自己所得的这些消息，他会不会已然知晓。如果是，那她现下的这番深入险境，岂非是自己无事找罪受。那日他这般难过，如此不愿，自己还执意如此。
思及此，予清眸间一暗，叹了口气，便迈开步子进了店门。取出腰带之下那块起暗号作用的精致白玉，透过木窗，递给了里头伙计。不客气嚷道：“如此上等好玉，我要你们老板亲自过目，否则不卖！”
伙计面色含笑，道：“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示掌柜。”
态度真是不错，予清心间夸他一句。店里很是热闹，凿凿的商讨之声此起彼伏。予清放眼望去，店内伙计皆是一身素布青蓝之衣，不显华丽，倒是清爽干净。人人面上皆含笑意，半弯着身，一脸和善的与坐下客人商谈。予清四处游历，于一处老妇人前停了步子。
老人声音苦楚，道：“这可是主传玉镯，若非家中老头生病需钱医治，我定不会将它拿出来当的。”
伙计拿过玉镯，细细看了一番。予清也探出了脖子。看那玉成色，却是平日里较常见的，撑死顶多也就值个一两银子吧。
“给你一两，奶奶您看，这个价钱如何？”
老妇人显然对这个价钱很是满意，欣然应允，“哎，好类，陈乾庵堂出的价，一便是一。”
“那我这便就给您去拟收据，到时您按个手印，我便可将钱给你。”
小伙计动作很是麻利，稍稍一会便就拿来了字据，耐心的解释道：“若奶奶你要赎回玉镯，需得另付月息五钱。此物会在柜中放上一年，若一年后您还不来赎，这玉镯可就没了。”
老妇盯着玉镯，不愿放手。
小伙计眉间一皱，怜悯着道：“奶奶，您按个手印吧。拿了钱，可赶紧的去看病。”
满是皱纹和布满老茧的手，抚摸在晶莹透亮的碧玉之上，不协调的刺人眼球。那只染了红泥的手，离纸半尺有余，眼看着这笔交易即将尘埃落定，却被人横空阻挠。碧玉一般的白嫩手掌环绕在布满黑黝黝纹路的老手之上，是那般的突兀。予清甚至能感觉到那粗糙的触感，只觉心间微微有些泛疼，道：“我用一两银子，换那方裹玉的蓝帕。”
正认真交易着的两人，被突然的一打搅，显然有些回不过来神。许久，老妇人才开口回话，声音颤颤巍巍的，不相信的问道：“公子，你可是在开的玩笑？”
予清含笑将一两银子拿出，捧在手心里，道：“奶奶把帕子给我吧。”
“这帕子可不值一两。”老奶奶好心提醒。
予清将目光看向一旁讶异着的伙计，问：“小哥，你说值不值？”
小伙计反应倒是快，接着便道：“凡是待价而沽，值与不值，公子若觉得值，便就是值的。”
“我不懂你们那文绉绉、酸溜溜的话，我只是知道这帕子不值一两。”老妇人很是倔强，紧紧的拽着那方蓝帕不愿松手。
予清耐心解释，顺道寻理忽悠：“这话的意思便是，东西得了好价钱便卖。奶奶，与你这帕子不值一两，与我这帕子可就是个无价之宝。”
老奶□摇的跟个波浪鼓似的，直接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好个认死理的奶奶，予清只觉词穷。身后一人声音响起，沉沉稳稳的，替她解围道：“老人家可有问过其他人，您这玉镯值个多少钱？”
“他们说八百钱。”
老奶奶真是个实诚人。予清寻着声音，望向那身后男子，约莫着四十几岁的样子，身着一袭暗蓝绸衣，边角拈着细碎花纹，发髻就着白玉簪子高挽，光鲜之中，却又不失风雅。
光鲜风雅道：“既是八百钱，我们却出一千，如此算来，我们岂非做了亏本买卖。”
这话让老奶奶露出一脸尴尬，讪讪道：“你们自然比那些人要知道行情，如此，我定然更信你们。况且，你们做的生意，亏与不亏你们自然拿捏的好分寸。”
予清点头表示极为赞成。
男子接着道：“那奶奶，您按个手印子吧。买卖，我们好尽早成交。”
予清这才觉察出，他原不是来帮自己的啊！遂赶紧开口，拦下道：“哎，这镯子不必卖。我说了，一两买你的帕子了。”
老奶奶却是摇头，一本正经的教训起了眼前这位细皮嫩肉的公子，“年轻人，我知你是好心，但是老身还未到要人施舍的地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若公子有心，将这钱用到别处去吧。”
这话说的予清一愣一愣，天下之大，竟还有不理会天上掉馅饼这等好事之人。待予清理完了心中思绪，交易也已然完成。光鲜风雅男子对着予清客气道：“公子，美玉无瑕，是为珍宝，我们不妨进内堂细商。”
“好，请。”
“公子，您请。”
予清不再客气，迈了步子先行。问：“在下唐突，不知阁下是否就是陈乾庵堂的老板陈钧悠？”
“正是在下。”
“那你知我是谁？”
“在下知道。”
占着太子妃的位置，若不用……也实在是太浪费了！于是，直愣愣的盯着陈钧悠，甚有气势的质问道：“那你方才为何不帮我买下那方蓝帕？”
陈钧悠面不改色，温吞吞的解释道：“帮人不是像你这般帮的！若你想帮之人，不愿你给予援手。那么，你所谓的帮忙，只会成为她的累赘。”
这话，她怎听出了几番别样意味。停住步子，道：“你不如将话说明白些。”
“我只单说这件事。方才那位老人家身带禅香，一看便就是个信佛之人。信佛之人最忌无功不受禄，你这般，便是将她的信仰置于脚下了。”
予清不愿承认，却也无从反驳，只生硬的反唇回道：“哪有这般严重。”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其余的，娘娘回去自行领会。”
“娘娘，你既知我是娘娘，你还敢如此无礼。”
“娘娘不妨坐下生气，行了这许久的路，想必也是累了。”一副心不跳，气不喘，温吞吞的模样，予清看了有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