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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一个小缝供他呼吸。终于看不到他的眼睛了,我盯着他的轮廓许久,黯然地说道,“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是我无能为力的,比如光阴流逝,比如生老病死……比如,你不爱我。”
我推开小窗,纵身跳了出去。
☆、冷透人衣袂
窗外雨丝绵绵,雷声滚滚。
我转过头最后望了那扇小窗一眼,眼睫上的水雾簌簌抖动,也不知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我胡乱地抹了一把,腾身而起蹿上了房顶,沿着一排排的屋顶飞跑起来。
我不知道该去向哪里,只知道要让自己尽量明显,好将众人的视线从那破旧的柴房转移。我的脚蹬在屋顶的瓦片上噌噌作响,不多时,身后果然传来衣袂风声。我偷偷回头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一时也分不清有多少人,只好加快脚步,拼命地往前奔去。
被小雨打湿的瓦片湿滑难耐,我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已失去平衡向下滚落而去。被温瑞航掳到南朝那天,在青萝江上左臂受的箭伤隐隐作痛,我的身体撞在坚硬的瓦片上发出咯咯的声音。而身后风声陡起,我已被一个黑色的身影拢在怀里,连那无孔不入的雨丝都已感觉不到。鼻端传来阵阵龙涎馨香,贴在我脸上的布料光滑柔软。我当然知道那是谁,所以一把推开了他,跳下屋檐,坐在廊下的台阶上揉着脚踝。
温瑞航黑着脸,单膝跪在我面前,抢过我的脚放在他的膝头,脱掉绫袜。我想抽回,但他实在握得太紧;我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被他一眼瞪了回去。左脚踝处已高高肿起,他的手指按上去,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我便任由他去了。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真想回家也得打个招呼啊。这天黑路滑的,果然把脚扭了吧,真不让人省心。”他的语气舒缓,仿佛是茶余饭后的闲聊,明明知道我有援手却只字不提。但听在我的耳中却是雷声滚滚,让我冷汗淋漓。
他重新帮我穿上鞋袜,长臂伸到我的膝弯之下,打横将我抱起放到马上,然后便坐在我的身后,大氅一裹,将我严丝合缝地拢在一片黑暗之中。马匹缓缓向前,温瑞航一直不发一言,只是双手紧紧地抓着缰绳。我僵直地坐在他的身前,死死扶着马鞍的边缘。等回到东宫时,已是脊背僵硬、四肢麻木了。
我回到院子里倒头便睡,徒留一个背影给温瑞航。而他似乎在原地站立许久,才终于叹息一声悄然而去。我望向漆黑的帐顶,脑中似有万千思绪翻滚,但却茫然地什么都抓不住。我多么希望那个人能拼了命地爱我,能狠狠地疼我;我多么希望我消失后,他会拼了命地找到我,抱紧我说:“我离不开你,我真的很爱你。”但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的想象罢了,他连一声“阿凝”都喊不出口,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对我无所相欠。看得太透,果然是没有快乐的。
我是被院子里嘈杂的说话声和泥瓦匠挥舞工具敲击砖石的声音吵醒的。推开窗子一角,只见几个满身泥水的粗壮汉子正在西边墙角处卖力地修葺篱笆、平整土地。我一开门,就见香兰守在门外,仍是穿着日常一贯的粉色衣裙。见了我则很是意外,说道:“姑娘起身好生轻巧,香兰都没有听到。”
说罢,她已将洗漱的面盆端了进来,服侍我换了新的裙子,又绾了简单的发髻。小丫头已将早餐端了进来,是香喷喷的凤梨酥和红豆粥。我本就对这类甜食无甚兴趣,随便喝了两口粥,便指着院子里忙碌的工人问道:“那些人在干什么?”
香兰顺着我的手指望去,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见姑娘整日烦闷,便着人劈出一块空地,让姑娘可以随意种些花花草草。”
我起身来到窗边,看着工人们推着独轮车,将一车车的泥土倾倒在那块花圃里。香兰也跟随着来到了我的身边,顺着我的目光看向窗外,说道:“香兰在东宫里服侍了五年,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对哪位娘娘像待姑娘这般的。姑娘昨夜不告而别,殿下担心得要命……”
香兰还欲再说什么,已被我挥手打断了。
天已放晴,但经过昨夜冷雨肆虐,院中更显颓败。一名青衣小娥疾跑而来,将一张用梅花笺纸写就的请帖交到我的手上,说:“惠娘娘说如今天气寒了,园子里的菊花开得正盛,请姑娘一道观赏。”
我将帖子接了过来,那含着淡淡梅花香的素笺上寥寥几个清秀的簪花小楷,却是字如其人,惹人垂怜。我将帖子交到香兰的手里,说道:“去回了惠娘娘,说君凝不胜荣幸。”
那青衣小娥退出去后,香兰却急忙转到我的身前,说道:“姑娘要当心啊,惠娘娘妒心极重,之前被太子殿下宠幸过的几位主子,都遭了她的毒手。”
我却呵呵笑了一声,转身倒了一杯冷茶,灌进口中时那透骨的冰凉让我的头脑也随之清明:“我和你们的太子殿下,半点关系也没有。”
雨后的金英园里落英满地,但红紫黄白的各色菊花却开得如火如荼。在那蜿蜒的九曲回廊之上,一个披着大红色披风的年轻女子正伸出纤纤玉手,拂去花蕊上的一颗露珠。
我远远地看着她,即使是在繁花锦簇之中,也是那么鲜艳夺目。
能耐得住深宫寂寞的女子都是可怕的,而能让整个深宫大院只有自己一人的女子则是最可怕的。
听到脚步声响,惠芯回过头来,冲我嫣然一笑,指着身旁的一株紫菊,说道:“苏姑娘看这菊花开得多么妖娆。”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在宫室内勾心斗角的人说起话来就是爱绕弯子,而我显然有些不耐,直奔主题地问道:“惠娘娘邀君凝前来,当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她拂在花蕊上的手一紧,身边的地上便多了一片扭断的花瓣。而她说话的语气仍是不紧不慢,仿佛正与最亲密的姐妹说着私密的悄悄话:“听说苏姑娘是神医之后,怎么会甘愿栖身在这深宫之中,处处仰人鼻息?”
“我是被温瑞航掳来给你们的皇帝看病的,昨天跑了一次,结果又被捉回来了。”
惠芯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惊异之色,显然昨晚的一场追捕是惊动了不少人。她沿着回廊又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一株白菊的近前,说道:“若苏姑娘仍是打算出逃,惠芯倒是愿意助姑娘一臂之力。”
我没有想到谈话会朝着如此顺利的方向发展,不禁怀疑地看着她。而她则呵呵地笑着,素手拂过花蕊,抖落下簌簌的露珠:“只是惠芯有一事相求,还请苏姑娘成全。”
我便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既然惠芯开口相求,我倒委实愿意听听她开出的条件。只见她的脸上渐渐露出惨淡的笑意,十指上鲜红的凤仙花汁映着初升的朝阳竟是说不出的落寞,就连眼角眉梢似乎也是带了一片愁云。她伸手掐下一朵白菊拈在手里,出神地看着那淡黄色的花蕊问道:“不知皇上的病可是好些了?”
就算是初入江湖,但以往在谷中闲来无事时看的无数宫廷秘辛都表明,皇帝的病通常都是某些重大历史事件的导火线,围绕着皇帝的病情,上至皇子朝臣,下至黎民百姓,无一不是整天挂在嘴边上念叨三遍。普通人不过就是随口说说,就好像见了面要聊天气一样,说过了也就被束之高阁了;而这些皇家贵胄在谈到皇帝的病情时,却都是有着自己的考虑和思量。这位东宫贵妇在这样一个渺无人迹的地方问出这样的问题,让我不得不重新在心里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
而她似乎是看出了我的顾虑,轻轻一笑说道:“苏姑娘不必担心,我只是随口问问。昨晚听说姑娘出逃时,殿下本在惠芯的房中,竟是毫不留恋地抽身而去。惠芯总是觉得,苏姑娘和以往的那些庸脂俗粉到底是不同的。”
见我眼中露出惊异之色,她又伸手掐下一朵盛开的金英,撕扯着娇嫩的花瓣,神思悠远仿佛沉浸在回忆之中:“我本是西部边陲一个部落的公主。十岁那年,殿下代表皇上到访,我便对殿下一见倾心,终于说服父王取代姐姐被送往祁阳和亲。殿下少年风流,对美人自是来者不拒。但为了博得他的欢心,我使出浑身解数、费尽周折,这才好不容易得来如今东宫中独我一人的局面。”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惠娘娘真是个痴情种啊!”
惠芯水亮的唇角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说:“苏姑娘住进东宫也有了七八天了吧?”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人说度日如年原来是真的。在凤阳宫的这几日,我只觉得光阴被无限拉长,仿佛是死过了一般,但掐指数来却也只不过是七八天。
惠芯抬起了头,迎着初升的日头,小脸被映得金灿灿的,好似壁画中裹着圣光的飞天:“放在以往,殿下若是看上了哪个女子,是无论如何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