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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忙着整理藏书阁中的古本,整日弄得灰头土脸。大哥的话我从不敢怠慢,虽然他声称一月返回也未必是真,但我还是如临大敌一般将书阁里所有的藏书都仔细地检视了一遍。但也正是如此,让我对蚀心蛊又有了新的认识。
锡尔巴彦山像是一道天然的分水岭,令南北气候迥异。翻过绵延纵横的山脉,永州城外百里,便是瘴毒遍野的南朝密林。我就是在记载了南朝山水志异的书籍中看到过有关蚀心蛊的只字片言,南朝气候炎热潮湿,虫瘴满地,所以是毒物滋生之地。蚀心蛊毒如其名,中者如蚀心剜骨,痛苦异常。想要解蛊,必须找到下蛊之人,知道是哪几种蛊虫,才能彻底根除。
照公孙敬夫妇的描述,最有可能也最有动机下蛊的应该是永嘉公主。可是蚀心蛊出自南朝,一位久居深宫的公主又怎么会得到呢?
我一向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大灵光,像这类需要调动全部的信息分析原因始末的事情一向是越想越迷糊,所以干脆便不再费劲,只等公孙敬找到下蛊之人后帮他解蛊就好了。
如此过了一个月,大哥果然没有如约返回。我拍了拍手上的纸屑,将毛笔挂在笔架上。抄抄写写一个月不是没有收获的,起码家里那些等着生蛀的宣纸都被我很好地处理掉了。
我与阿诺在消停了一个月后,终于又开始蠢蠢欲动。二哥大概是见我们在谷里闷得久了有些同情,每次去洛水镇采买时也大多带上我们这两个拖油瓶。在酒楼茶肆之中、市井摊贩之间,我越来越多地听说了一个名字:公子孟宣。
一两个月前,我甚至对这名满天下的晋王长公子一无所知,现如今却时时听到他的消息,果然是关心了一件事后,它就会频繁地出现在身边。听说这位公子侥幸逃脱一死,成功地回到了晋王的封地凉城;他回来的很是时候,因为圣命难违,二公子孟安已经进京做质子去了。而茶楼说书先生就更是说得神乎其神,连永嘉公主如何震怒、晋王如何夹在中间难做人都描绘得惟妙惟肖。
我听了只能无奈地摇头。这样的故事听得多了,本身便不再好奇。
我这样懒散的生活过了将近三月,锡尔巴彦山的盛夏到来了。这是一年之中我最喜欢的季节,漫山遍野的合欢树开出扇形的浅红色花朵,湖山小筑门外的紫薇花熙熙攘攘地簇拥着,将门口的山石遮了个严严实实。我在房门口挂上了五色的珠帘,微风掠过时发出叮当的脆响,淡淡的花香飘进来,让人在这安逸恬静的氛围内昏昏欲睡。我坐在桌边摩挲着梁慕枫当初送我的骨扇,他答应会来找我,我相信他。
门外一片嘈杂,我循声望去,见是阿诺飞一般朝我的方向扑了过来。他穿着银灰色的短衣短裤,露出愈显健壮的四肢,拨开珠帘便蹿到了我的椅子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姑姑,阿公回来了。”
我腾地站了起来,越过阿诺奔了出去。阿爹正迈步往主屋的方向走去,余光看到了我,急忙停住脚步。我在斑驳的花丛树影中看着两年未见的爹爹,他似乎瘦了很多,掩藏在宽大的烟灰色外袍下的身体似乎弱不禁风,眉宇间已有了些疲倦之色,两鬓的斑白愈加明显。好在他的精神仍是一如往昔,见我跑来便像从前一样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宠爱地说道:“阿凝又变漂亮了。”
娘亲的拥抱当然来得更直接些。我闻到她身上清淡的茉莉花香,仿佛又回到了年幼无知的儿时。在他们身后,二哥的表情也是如沐春风,仿佛微服在外的皇帝回朝,他这个临时监国的太子也终于可以卸下重担了。
晚饭是阿娘亲手做的,很是让我满足了一把,我盛赞阿娘的手艺几十年如一日的同时,却换来二哥的鄙视嘲讽:“阿娘旅途劳累,你这做女儿的不说下厨做饭,却好意思在这里拍马屁。”
这样的二哥才是我认识的苏俊清。
二哥骂过了我,便转头看向爹爹,问道:“父亲此去凉城,可有见到公子宣?”
难道阿爹与皇亲国戚还有渊源不成?我正胡乱猜测,便见阿爹点了点头,说道:“见到了,谣言非虚,确实是遇袭受伤。我已为他诊过脉,并未落下什么病根。”
二哥点了点头,饮下一杯桂花酿。
阿爹也饮下一杯,语气中似有哀挽之色,说道:“一入侯门深似海,当初就算让你姑姑死不瞑目,也不应该将他交到孟珝手中,白白在那豪门宦海中浮沉。”
我的这位姑姑其实是阿爹的师妹,姓梁,名晓枫。这就是我和二哥在第一次听到梁慕枫自报家门时感到恍惚怔愣的原因。据二哥所说,这位姑姑之前也是住在隐仙谷的,在我出生之前就已去世。现今听得阿爹的话,难不成她才是名满天下的公子孟宣之母?
我再也吃不下什么,只盼着这顿饭早点结束,好拉着二哥八卦个痛快。但偏偏事与愿违,待到收拾好了杯盘已是酉时三刻。我草草擦了手,便到屋后的马厩里去寻二哥。一般的这个时候,他大多在那里提一桶清泉刷马。
他果然在那里,我咳了一声走上前去,拿起桶里的刷子照猫画虎地刷了几下。他厌烦地抢过了我手里的刷子,说道:“就知道你会来,不用装样子了。”
我嘿嘿笑了几声,问道:“我和公子宣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二哥鄙夷地瞪着我,反问道:“哪种关系?”
“就是……”我在心里反复斟酌,“师兄妹。”
二哥不说话,继续用刷子刷着雪舞的鬃毛。他不说话,我便当他是默认了,继续问道:“公子宣也在隐仙谷居住过吗?”
这次二哥却一反常态回答得痛快,说:“当然,是姑姑去世后被晋王接走的,那时你还不知在哪里转筋。”
看来世人皆是以讹传讹,说孟宣的生母是晋王婢女,后被永嘉公主赐死云云,没想到孟宣真正的生母却出自隐谷一派。
“姑姑是怎么死的?”
“我那时才三岁,怎么可能记得。而且姑姑的死一直是我们隐谷一派绝口不提的忌讳,爹爹又怎么可能告诉我这样一个孩子。”
“如此说来,你是应该见过公子宣了?他真的如传说中一般惊才绝艳吗?”
二哥又瞪了我一眼,说道:“你莫非也像这莫川大陆上千千万万的姑娘一样,未见其面便跟风起哄地将孟宣列为自己的倾慕对象了?他被晋王接走时才不满周岁,你觉得我可能有那样的未卜先知吗?”
我悻悻地扔掉马刷,溅起的水花让二哥暴跳起来想要揍我。我飞快地逃走时,听得身后二哥扯着嗓子喊道:“我要是再给你透露什么内幕,苏俊清三个字就倒着写!”
作者有话要说:承前启后的过渡章,写起来果然很累人,脑细胞死伤大片。大家多多支持才是小远写文的最大动力啊!
☆、枫荻秋瑟瑟
爹娘只在谷中盘亘了数日便又离去了。
隐仙谷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静日伴着蝉鸣,月夜和着蛙声,悠长的夏日如流水一般而过。
我仍是每日穿梭于花圃和药房之间,精心呵护我的那些花花草草,又恢复了往日恬淡怡然的生活,只不过偶尔瞥见梁慕枫送我的那把骨扇,便会愣神半天,想起此前我与他之间的种种,猜测此刻他在哪里、做着什么。每当想到这里,心中便是满满的惆怅。他说过会来找我,我一直都在等着那一天。可是假若那一天真的到来,我又该怎么做呢?
每当看到我发呆的样子,阿诺便会半是奚落半是惋惜地说:“你整天这样发呆,倒不如好好学学家务女红,好歹在梁公子的眼里,也能把你当成个正常的女人。”
阿诺的话虽不中听,但建议却是好的。于是我开始耐心地下厨钻研,只是苦了阿诺和二哥每餐忍受我的折磨和荼毒,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态鼓励我的上进。
锡尔巴彦山的枫林在不知不觉中红遍了山,珍珠滩旁开出了紫色的荻花。我学会了做家常的饭菜,也学会了洗衣刺绣。可是湖山小筑的门口还是那般冷清,紫藤花开了又谢,满阶的绿苔似是厚厚的绒毯,却连一个鞋印都没有。我曾一度觉得他当初的那句承诺不过是哄哄我,而我也恰好很容易相信罢了。
花圃里淡黄色的豆蔻花开了又谢,渐渐结出了圆圆的果子。我终于将那如雪的扇面打开,难掩悲凉地磨了墨,在上面画了一朵开花的豆蔻,在宽阔的绿叶衬托下,诉说的是无尽的别离惆怅。风干之后,我将扇子收进了妆台的匣子里。权当是少年时一段青涩的记忆吧,不再看到,也许便会逐渐将之淡忘。
我收拾心情,开始帮助二哥打理隐仙谷的日常家务。二哥只剩感激涕零,便总是趁着采买的日子带我外出见世面。由于意外得知了孟宣与隐仙谷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