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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宗?」
被他这么一说,叶倾云原本按捺下的怒火复又腾燃起来,「够了!你明知道他不满周岁你还让个区区女流带着出门,要出事还不是你们自找的?我真要对他做什么当时就连救都不去救了!」
「叶、倾、云!」方孝哉大声地喊了他的名字,然后痛苦地闭上眼,眼角水光流转,「我听到说,船是在你两淮水域出的事……」
叶倾云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想了想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是怀疑自己动的手?他是在怀疑自己害死了他的妻子、将他的孩子带到这里来?!
方孝哉,你……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认为这是我做的?」叶倾云沉声问道。
方孝哉没有立刻答他,睁开眼睛,目光炯然地看着他,「我的话只是一家之言,叶庄主只需扪心自问……」
啪!
叶倾云挥手一掌落在桌上,那桌子登时四分五裂。
「方孝哉,我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那船是毒七下的手,等我赶到那里的时候就只救到你的儿子!」
方孝哉瞪大了眼睛看他,眉头微皱,像是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
但是叶倾云却无意去和他争辩,相信也好,不信也罢,至少这件事情上,他问心无愧。
虽是这样想,心里又有些动摇,如果自己不是犹豫了那一下子,也许夏秀蓉就不会死……而如果夏秀蓉没有死,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想到这幅景象,叶倾云心里又是说不出滋味。
第十四章
夕阳西沉,天色渐暗。
这一天措手不及的事情实在太多,方孝哉的情绪也总算稳定了一些,只是呆坐在离叶倾云最远的椅子上,不愿和他说话。
叶倾云命下人布膳,下山去接人前便让人吩咐厨房多准备些那个人喜欢的菜色,只是佳肴都端上来,那个人看都不看一眼,让他多少吃些,也推说没胃口,显然那个人的心思全在他儿子身上。
叶倾云当时听到属下回报时确实也震惊,但是想到对方能进入山庄来杀人必定不是一般人,叶倾云心里已经有了认定的人。
可以避开自己布在山脚下的阵式,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进到山庄里的人……只有他!
晚膳后,叶倾云让下人把方孝哉带去房间休息,自己则提剑往上官兰容的岛上去。
虽然叶倾云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他也想不出上官兰容这样做的理由,可看到那个人仿佛心魂也丢了一般的模样,多少感到不忍与不舍。
先是船在自己的水域出事,接着孩子又在自己的山庄里失踪,如果不把事情查清楚,只怕和那个人之间千山万水的隔阂又要多了几道……
为什么自己要这么介意和他的关系?
他不过就是一个商人,和自己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的交集,自己追求自由逐风的生活,而他恪守礼法过着平淡不惊、无风无浪的日子。
但是自己偏偏就是舍不得放开他,不论是那个时候把他囚禁在山庄里,还是后来追到京城去找他,就算隐风离开的时候自己也没有这么执着,仿佛他不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于是,一定要找回来,一定要把他留在身边……这样的念头强烈到让他几乎身不由己。
上官兰容的岛上,无论何时、无论夏秋都是仙雾缥缈的景象,奇花异草微香熏人,远远便看见上官兰容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四周不见一个侍女和下人,叶倾云便直朝凉亭走了过去。
上官兰容面前的石桌上摊着画纸,他就着灯烛,提笔丹青,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也不停笔,只是淡淡开口,「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么晚来找我,总该不会是来喝酒赏月吟诗谈天的吧?」
「孩子在哪里?」叶倾云开门见山。
上官兰容总算停下笔,笑着抬头,「什么孩子?」
「你别装了,我问的就是那个在我山庄里的孩子!」
上官兰容秀眉微蹙想了想,才一副猛地恍然大悟的模样,「噢!你说的就是那个假『骆隐风』的儿子?那孩子挺可爱的,可惜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听说还有个不错的名字,好像叫方肃……」
叶倾云没有心情和他谈论这些,于是沉着嗓子又问了一遍,「那个孩子在哪里?」
上官兰容用手里画笔的笔杆点住嘴唇,望向天际,「这可就难了,我虽会玩卦却也卜不出来这种事情啊……」
叶倾云实在没耐心陪他折腾,一个箭步冲到亭子里,将他握着画笔的手一扯。
「能破得了我布在山下的阵式,毫无顾忌进出山庄的人只有你,你快点说!你把孩子带到哪里去了?」
上官兰容的手被他一扯,手里画笔「喀哒」一声落在桌上,他眼角瞥去,却看见那纸上一笔一画描绘的是一幅人像。
那画中之人站在船头,仗剑而立、隽朗潇洒,飘逸的笔触浅浅淡淡地勾勒出那人一身张狂倨傲的气势,而那个人的面容,叶倾云是绝对不会认不出来的。
画里面的人……是他自己!
画笔落下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巧在画中人的身上,一小滩的墨迹晕开,可惜了整幅画。上官兰容敛起眼眸,有些难过的表情。
叶倾云将视线撇开,松开拽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喜欢捉弄人,但是劝你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方孝哉身上。」
上官兰容抬起头,眼里星光熠熠。
「叶倾云,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叶倾云回到山庄时,以为方孝哉早该睡了,不想正看见他站在房间外,看着庭院里的花草看得出神。
月华如水,洒了他一身的银辉,那个人身上总是萦绕着淡然静谧的气息。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喜欢?
自己喜欢上了这个人?
上官兰容那句话,一语点破,原本团绕在心中的疑惑都因为这句话而豁然开朗。
所以和他在一起时,心口才会有莫名的悸动,所以才会为这人左右情绪,还想抱他,想和他在一起,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强行留在自己身边,甚至在他走了之后发疯一样地搁下两淮上的船,一艘一艘地找过来……
全是因为……喜欢?
自从自己体会到的那一天起就被用在骆隐风身上的词,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移到了这个人身上。
在他失忆那段时日的朝夕相处,那个人身上的温润淡和、隐忍不发,同时又坚韧到令人钦佩,每一点每一滴,日积月累地积聚,终是让自己对他的情意一天天变了质。
因为不知不觉间,因他而动容,然后动了心。
那个时候看到他和骆隐风在一起时,心中腾燃而起的妒意让他失去理智,当众对他施暴。
现在想想,自己气的也许并不是他背叛了自己,而是因为看到他和隐风在一起,看到他们两人那么亲密的动作,彼此互相维护,他甚至都忘记了眼前站着的是六年多没有见面的隐风,是自己曾经一直思念的人。
那一刻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把那个人夺回来,要让他们都知道他是自己的人,他是叶倾云的人!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自己不知道,而现在知道了,却不是欣喜,而是更浓重的悔恨……
在上官兰容那里没有找到方孝哉的儿子,但是叶倾云绝对不相信上官兰容能脱得了关系。
「你替他找到儿子后,他就要带着他儿子回去了……这样你也愿意?」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呵呵呵!不要我管?如果不是我点醒你……你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吧?」
「够了!……上官,我喜欢谁与你无关!」
转身离开时,叶倾云看到上官兰容眼里的哀怨,听到身后纸张被撕碎的声音。
夜风起,有什么如雪散飞,他伸手接住一片,是有着淡淡墨迹的碎纸,他听到上官兰容的声音随风而来,很轻很轻,没有听得太真切,又好像听明白了。
「但是我喜欢……」
叶倾云在廊上站了一会儿,见那人没有进屋的打算,便去自己房里取件长袍出来。
走近时听到那人很轻地喃了一声「秀蓉」,紧接着什么晶莹剔亮的东西自他脸颊滑下,落在花叶之上,轻碎破裂,如珠玉四溅。
叶倾云胸口一窒,心里莫名苦涩。
想起一年多前那个人不畏他的威胁,就算死也要娶那个女人为妻的情景,他恨不得可以捅自己几刀。
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为什么不早一点意识到?
又一阵夜风袭过,掠起方孝哉身上单薄的衣裳,青丝携发带飘,几多惆怅。
叶倾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长袍,犹豫了下,终是走上去将衣服披在他肩上,「夜里凉,怎么不进屋?」
「……!」方孝哉似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发现自己肩上的衣服,微微颔首,「谢谢……」
总是不会习惯这样的客气和生疏,叶倾云又问了一遍,「怎么不进屋?」
方孝哉回身看了眼那间房,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