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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出自君湛然之口,只是哼笑,却由轻而重,由缓而急,最后竟像冰锥似的刺痛耳膜,有人已忍不住捂住耳朵,运功相抗,才不至于昏厥过去。
诡秘的笑声从房中传出,外面的人已经打开,听到这古怪笑声也都忍不住停了停手,只觉一股阴暗从心底冒了上来,竟比之春日残冬里的冷冽还要刺人。
今日天气着实不错,上空还挂着太阳,阳光轻缓洒下,却仍抵不住由心而发的冰寒,室外之人已是如此,更何况是不得不亲身面对君湛然的这些宫内侍卫?
侍卫头领的手抖了抖,“你笑什么?!”
君湛然并不回答,笑声歇下,残留的几分笑意分外刺目,要知道平日不笑,或是很少笑的人,一旦笑起来,有时候并不那么令人愉悦,尤其是君湛然这种人。
“因为南宫苍敖还在战场上,我若不束手就擒,便会对他不利?”手里拿着木匣,君湛然的语气有些轻快,这种轻快不禁令人想到南宫苍敖。
温如风就有这种错觉,盟主生气之前便时常也是如此轻快的摸样,不知是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有时候,这两人似乎越来越相似。
侍卫头领觉得有些不对,却本能的点了点头。
“蠢货。”
淡淡两个字,君湛然忽然伸出手,所有人的目光便都忍不住落在了他的手上,很快便看到这双修长白皙的近乎完美的手掌上那一道鹰翅般的伤疤——
双手一挥而过,彷如鹰翅掠过眼前,一股气劲带动了房里的空气,肖虎忽然觉得整个人热了起来,体内的真气不自觉的运转,来抵抗这股不同寻常的力量。
温如风惊讶的扶着桌面才能站稳,也觉得不对,却见灰衣长衫的男人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些奉命来抓人的人,双掌仿佛托着什么,缓缓的往外摊开。
就好像推开水浪,又像是拨动云霞,这缓慢的动作带着一股骇人的气劲,分明没有风,门里门外,所有人的衣摆都哗哗拍打起来,猎猎作响。
除了君湛然。
他的衣摆不仅没有动,还倏地一沉,仿佛站在水里,衣袂袖摆发丝衣带,全数往下,纹丝不动,墨黑的双眼里闪过奇异的暗光,眼神幽黑的看不到边际。
“不好!快走!”侍卫头领脑中灵光一现,徒然想到一句话——
断金切玉兮,翻云覆雨手!
“晚了。”慢慢摊开的手掌,终于打开到了最后,君湛然淡淡的注视眼前,肖虎离他最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可称之为疯狂的杀意。
轰——
行宫之中,一栋楼宇忽然震动,有什么从里面炸开,竟让整栋殿宇坍塌,木屑、布片、纸张,所有物件都在这骇人的气流下被搅成了碎片,四散飞扬。
天仿佛裂了,被一双手硬生生的撕裂,乱窜的气流割破所有周围的物件。
“怎么回事?”楼下雾楼守卫连同夜枭们正与宫里的侍卫交手,却被震耳欲聋的声响打断。
废墟之中有人陆续踉跄走出,满身狼藉,脸颊带血,神色惊恐,“快去,快去回禀我王,君湛然太危险,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王上有危险!”
“前大人!”宫内侍卫认出他是谁,都扔下对手,上去接应。
“快去——”侍卫头领声嘶力竭的大叫,并未入楼的人不明所以,只看到他脸上的惊恐,等明白刚才的爆炸竟是君湛然一己之力所为,也害怕起来。
要是这个君湛然恼羞成怒,要对王上不利……
“保护王上!”别苑之中一团混乱,顾不上眼前的对手,本来是要拿人的侍卫急匆匆的往回赶。
君湛然出招之后就不见了,在这恐怖骇人的掌力之下,谁也无暇顾及他是什么时候离开,此时还是保命要紧。
翻云手下,这一招翻云覆雨,足可将宫内的议事厅夷为平地。
王上危矣!
肖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皱着眉叹了口气,温如风方才也险些受到波及,一边整理自己的发冠,奇怪的看着他,“君楼主没事,你还担心什么?”
“我担心……”肖虎苦笑,摇了摇头,“你不觉得方才的楼主和你一直以来所见的不一样?”
“什么意思?”
“我知道楼主心里有个秘密,没想到这个秘密竟然这么惊天动地,你想想,如果是你,众叛亲离,又被手足所害,不得不放弃尊贵的地位,坐着轮椅隐姓埋名,深藏山中,你会怎么样?”
温如风不是没有假设过,“我实在想象不出……”也许真的会成个疯子也说不定。
“我也想不出。”肖虎想不出楼主心里的苦,也不敢想,“有很多人,实在该感谢鹰帅,在遇到他之后,楼主才活的像个活人。”
“那以前呢?”
“以前?”肖虎环顾周围,温如风也跟着他一起往周遭看,一整栋楼宇,竟在一掌之下被毁去,这翻云覆雨手……
“这就是以前的楼主。”
只要他愿意,一掌之力可毁去殿宇,一挥手间,就能让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这就是鬼手无双,身怀鬼魅手段,却隐于山间的雾楼之首。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人。
安嘉王一世英明,却做了最错误的决定。
他不该用战场上的南宫苍敖来威胁君湛然。
傲然随君心 第一百七十四章 皇书遗诏
凛南王宫,议事大殿。
安嘉王和一干大臣个个眉头深锁,众位大臣里也有南宫年和南宫望等人,事关君湛然,他们不便插言,纵然原本有心帮衬,也都因为方才知道的这个消息而闭口不言了。
“他竟是夏国的皇族!甚至是煌德的亲弟?永盛帝定下的太子皇储?!”
殿上一度议论纷纷,如此这般的话,是听的最多的,也是说的最多的,安嘉王按着眉头,回想自己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握在扶手上的手又收紧了些。
“当初我就说君湛然此人身份不明,又是个夏国人,如何能让这样的人当我凛南的客卿!”
“可不正是,刘大人的顾虑不无道理,而今恰是怕什么来什么,夏国的王储竟上了我们凛南的早朝,这岂不是笑话!”
“何止是笑话,若只是笑笑倒也摆了,可眼下生死攸关,南宫苍敖得了兵权去和夏国交战,谁知道他和君湛然是不是说好了,想乘机夺我凛南的……”
“够了!”啪,安嘉王一拍扶手。
察觉龙颜震怒,群臣都安静下来,但殿内紧张凝重的气氛却一点都没变,甚至变得更加窒闷。
君湛然要果真是夏国的皇储,他到凛南莫非是有什么阴谋?安嘉王所中之毒,莫非是他所下?
倘若不是阴谋,他和煌德这对皇族兄弟之间又算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影响到凛南的社稷?影响天下局势……
而煌德,不知这位平康皇对君湛然的身份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无论如何,他对这个亲弟弟似乎并不另眼相看,要不然也不会有君湛然的叛国之罪。
这权位之争各国都看的明白,明眼人只一瞧便知道其中的把戏,夏国四皇子被刺身亡一事天下皆知,若君湛然果真是当年的四皇子,当年的宫变说不得还有些别的内幕。
没想到还牵连到夏国皇族……
安嘉王愁眉深锁,不仅是大臣们,他也在努力设法改变眼下的局面,早知道就不该将兵权交予南宫苍敖,但凛南连同北绛,与夏国已经开战,这哪里是说停就能停得下来的。
他下令捉拿君湛然,也是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有什么万一……
“安嘉。”直呼其名,冷冷的声音忽然在殿上响起。
“是君湛然!保护我王——”大臣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人影,不禁惊恐大叫,仓皇上前想要救驾,才发现不知何时,通往王座的台阶之上已有一个背影站在那里。
他与安嘉王,仅一步之遥。
“谁若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幽幽淡淡的说话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殿内沉沉的回响,这句话里听不出半点杀意,但也听不出半点活人的感情。
鬼手无双君湛然,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在这个殿上,真正明白的人并不多。
他们所见的君湛然,神情浅淡,偶尔会露出嘲讽的冷笑,大多数时候很沉默,不太爱说话,有些个孤傲,有些个冷情,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你会忍不住避开眼,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除此之外,他有雍容的气度,还有些摸不着深浅的难测。
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他们原先所知所见的那个君湛然。
仿佛凭空出现的背影分明立于台阶,却似踩着虚空,除了安嘉王之外没有人看的到他的表情,但殿上众人不知为何竟感到庆幸。
“君湛然……你……”安嘉王极力维持平静,但紧握在座椅上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你要作甚?!”
“此话岂不该问你?你既要拿我,我便自己来了。”双手垂在两侧,衣带纹丝不动,一股气流却在周遭隐隐躁动。
君湛然的话音里似乎有些笑意,安嘉却半点都笑不出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