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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易轻寒无言以对。
“近两月给我的回信,全部都是你在路上写的吗?”蓝语思回过头冷声问。
易轻寒眼眸一沉,随即陪着笑说到:“肯定是相公写的,笔迹你都认得的。”
“我是问,是你在路上写的吗?”蓝语思气得坐起身,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怕担惊受怕,我怕的是一直活在假象中。如若你出了事,就算我那时开开心心又如何?早晚知道真相,我岂不是连接受真相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会活活痛死。”
易轻寒微张了张嘴,又被蓝语思打断。“我晓得你是为我好,但我真的害怕,我怕就连现在都是假的。相公,这到底是为何?他们说你做了叛贼。”
易轻寒将她的头揽过,靠在自己怀里说:“无事了,相公有皇上密令,任务已经完成,这便回去复命,我怎会做叛贼?莫多想。”
蓝语思听了这才放下心来,闭上眼睛感受着此刻的真实,生怕又是一场梦。“对了,珠子是端妃的儿子,也是万岁唯一的孩子了。此番我在皇宫里险遭万笃的毒手,遇到珠子,便跟着他一起逃出来,我俩都无处可去,便南下找你。万贵妃不会放过他的,相公,我们,要不要帮他……”蓝语思想起珠子,这才问到。她同珠子固然是患难情深,但比起自家相公的安危,蓝语思还是毫不犹豫地站了队。若是对易轻寒有妨害,那就只能任珠子自生自灭了。
“你和他同路这么久,万贵妃多半是知道了,不救也得救了。救他,便是救自己,不妨一赌。”易轻寒早就想好了计策,庆元帝想必已再不能生育,珠子既然是唯一的皇子,那就很可能是未来的皇帝。
“那就好。”蓝语思高兴地直起了身,终是想帮珠子的。
易轻寒轻轻抚着她的头,将其按下。“好好休息,明日还要上路。”可以救珠子,但刘大意不能留。
易轻寒将一个钱袋丢给刘大意,吹了吹手背说到:“拿着钱走吧,从今往后莫要在人前出现。”
刘大意拿起钱袋,看着易轻寒等人的官服,再看这样一个嚣冷绝然的易轻寒对珠子的态度,便知这少年定非常人。受了这许多苦才得些银钱,虽说已是够普通人家十年嚼用,但人心总是不足的,刘大意看看一旁的珠子,决然地放下钱袋说:“小的只是路见不平,不曾想过银钱,大人的心意小的心领了,既然小公子已经无事了,小的也就走了。”说完竟是起身要离去。
珠子焦急地看了看蓝语思,又看看冷脸冷心的易轻寒,终究壮着胆子说:“留下这个伯伯吧,那群人见到我们在一起,不会放过他的。毕竟,他是为了救我们,姐姐……”珠子求助地看着蓝语思,咬着嘴唇不再作声。
易轻寒坐直了身子,探究地往前看去,这个刘大意的眼睛里满是野心勃勃,不会是个如此简单的人。
珠子心善,看不得刘大意那弓着的背影,自从中了那箭之后,他的前胸便时常隐隐作痛,不得不弓着身子。“易大人,求你,求你带着他走吧,不然他定会死的。”
易轻寒又探究地看向珠子,这是个纯纯的少年,单纯的环境长大,仍保留着心底那份最纯的天真。不像自己,从小便见惯了阴谋诡诈,就连心也变得异常狠毒起来。
“留下他吧,到了京城再给些银钱过活。”相处这么久,蓝语思也是不忍心见他送死。
“事关重大,留不得!”易轻寒说完便站起身,竟是慢慢走向刘大意。
刘大意从易轻寒眼里清楚地感受到了寒意,和那掩饰不住的杀机。他是个聪明人,此时若不走,莫说荣华富贵,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刘大意连忙向着珠子和蓝语思作揖,随即便匆忙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易轻寒慢慢抬起头,看了眼旁边的一个番役。那番役接收到易轻寒的目光,沉下眸子便跟了出去。
蓝语思深知易轻寒的性子,他定不会留下活口成隐患,况且那刘大意一定感觉得到珠子身份非比寻常,这便会威胁到众人的安全。
虽说蓝语思也不太喜欢刘大意,但是从未想过要他的命,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想,蓝语思闭上了眼睛,跟着众人上路。
珠子坐在马上,频频回头看向易轻寒和蓝语思。
易轻寒一行人走上官道,前后皆不见半个人影。行着行着,易轻寒忽然勒住缰绳,鹰眼环视四周,最后定定看向右前方那片密林。
“嘘。”易轻寒的手指抵在唇边,眯起眼睛止住蓝语思的问话,仍旧阴冷地看着右前方。
易轻寒将蓝语思抱下马,交给一个番役,又将珠子和蓝语思聚到一起,这才提刀往那右前方走去。
“相公,小心。”蓝语思忍不住说到。
易轻寒身子不动,回头轻笑,虽如一道黑幽幽的光,却着实让人心安。
珠子扭头看了看蓝语思,心里还是莫名地失落。虽然早已知道这易轻寒是蓝语思的相公,夫妻间关心之情实乃人之常情,然而看到两人之间如此亲密,珠子还是小小失落了一下。
易轻寒带着两人提刀走近了树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何人!”
易轻寒断喝一声,密林里战战兢兢走出一人,清俊的脸,衣衫褴褛好似遭了劫。
“小生进京赶考,路遇强贼,被劫了银子打昏扔到此处。刚刚转醒后正欲出来,却听到马蹄声,便躲了起来,不想,却是官爷。”那男人言谈斯文,确是一副书生模样打扮。神色间随时惊慌,但仍不掩风流倜傥之绝色。
“从何而来?名字。”易轻寒盘问着。
“小生唐铎,从镇北城吴县而来,赶着今年的会试。”唐铎话音刚落,便见林子里疾疾斜飞出三枚铁钉,直奔易轻寒。
易轻寒用刀将那铁钉隔开,除了保护蓝语思和珠子的人,其余的番役一拥而上,向着林子里射箭。
林子里闪出四十几人,皆是锦衣卫打扮,两方对峙,那唐铎就恰好站在中间。面对如此场面,虽受了惊吓,但唐铎仍能沉着地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便一溜烟儿跑得不知所踪。
正是那群逼三人落崖的锦衣卫,珠子见了不禁吓得往后退了退,边退边拉起蓝语思的手。易轻寒回头看着珠子的神色,又转回头看着那群锦衣卫,嘴角噙着一抹阴毒不羁的笑,问到:“就是你们?”
“受娘娘之命,锦衣卫办案,拦者格杀勿论。”领头的锦衣卫拔出绣春刀,指着易轻寒说到:“东厂的人,若是识相便莫趟这浑水,带着你的手下抱着你的女人快滚,不然……”
“不然怎样?”易轻寒气极反笑,低头前倾了身子,抬眼看着他。
“不然就算是夏督主保你,你也过不去娘娘那关!”那锦衣卫颐指气使,既然敢对东厂的人如此行事说话,定是仗了万贵妃的后台。
“你找死!”带头那人见易轻寒没有退去的意思,便提刀上前。
两人战到一处,其余人等也厮杀起来。易轻寒手下有二十几人,对着锦衣卫的四十几人便是有些力不从心。易轻寒手起刀落,自己便解决了十几人,这才回到蓝语思等人近前,击退了几人之后,又与那领头的交战起来。
断肢残臂,血腥味和灰土味溢满了官道,不多时东厂的人便死伤大半,锦衣卫也只剩了五人拼死抵抗。易轻寒左右开刀,两人的脖子便开了花,再一个手起刀落,直□一人的肚子。先前还是生龙活虎的汉子,顷刻间便如死猫死狗一般横尸路上。
最后一名锦衣卫被逼到路边,战战兢兢坐着往后退,不敢相信地看着易轻寒,说到:“你敢,你敢违抗娘娘的命令!你不怕娘娘将你千刀万剐!”
“怕。”易轻寒抹去嘴角的一丝血迹,不知是谁身上飞溅来的,眯起眼睛扯起一边嘴角说到:“万贵妃宠冠后宫,前朝后宫遍布爪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你还,还不放了我,念你有心悔过,我定会为你说上两句好话。”那人心略放了放,但仍是颤着声音。
“哈哈哈。”易轻寒笑了几声,突然目光骤冷,将刀用力看向他的小腿,随即又在其断面上反复划刮,缓缓说到:“我怕,所以你必须死。是你将人逼落悬崖的吧?”
飘着血腥味的官道上,只有断肢残臂,易轻寒将刀在一具尸体的衣衫上蹭了蹭,随即收刀回鞘。珠子看在眼里,面上严肃,心里也是波澜四起,竟有些崇拜他。
蓝语思突然觉得易轻寒有些陌生,先前也知道他杀人不眨眼,冷血,可当真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靠在他的怀里,仿佛还能闻到他身侧刀鞘里隐隐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前世里的他就是这般清冷不羁,一双眼睛如恶魔般透着杀气,叫人忍不住浑身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