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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那层黑膜的事儿了,紧要关头连半点都不能分神——而他总是这样的,做事专注得过了分,一旦用心沉浸其中了便对周身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彼时正午刚过,昨夜那场倾盆大雨却依然残留在泥洼地与枯草弱槐间,艳阳虽然燥热却还未蒸干密密麻麻的水坑,今日要晒的草药已然细细地放置在竹匾上用木棍支着,凌乱无章地塞满了院子,只留下中间一条窄窄的石板路。这样的环境,再加上视野中一片夹杂着泥浆烂叶的湿漉场景,一眼就能让人的心情骤然低落下去。
烟岚优雅地端坐在檐下的竹席上,地势略高没有积水,面前摆着樊离那台老香榧棋盘,指尖夹了粒白字,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边沿正在打谱,思绪被突然打断一时接不上去,缓缓抬头往声音来处望去,就见到摇摇晃晃的木门哆嗦着终于寿终正寝,红衣少年一脚跨进门槛,冷冷抬起眼来。
少年寒眸如星,微微眯着露出些许不爽来,漆黑的眸底偶尔夹杂着几抹嗜血的冷光,带着睥睨凡尘的高傲。清秀到了精致的容貌,显得过分美丽,却不至于到雌雄莫辩的地步,略薄的双唇紧紧抿着,冷冷的弧度无时无刻不勾着嘲讽的讥笑,那纤细的身形包裹在一身华服之中却已然有了上位者的气势,半分容不得小觑。
嚣张,自傲,乖僻,目中无人,这个年纪最要不得的几样全占了,看上去年少浑身却早已笼着层不浅的暴虐气息。烟岚无声无息地落下一子,收回视线又轻轻拈起一粒黑子,仿佛能嗅到那抹飘散开来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来人视线一扫,只在白发身上停留了一瞬就嫌恶地挪开,打量了烟岚片刻发现看不出深浅,再一看那纤素柔婉的手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饰物,明白她只是个NPC于是又收回,拧着眉落到正前方破石板的水洼上,大少爷的洁癖发作,想落脚又忍受不了这肮脏,按捺着怒火愤愤道:“樊离呢?!堂堂药神就住这破地方?!”
没人理他。
估计是从没被这么忽视过,怒气瞬间冲破临界点,红衣少年满脸杀气,衣袖一振手上已然布满暗红色气劲,直视着前方不远处埋头刮果子的白发道:“回答!本少问你话!!”
仍旧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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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爆炸。也不顾忌那泥坑是不是会污黑了自己的靴子衣摆,一脚跨入门槛,两手前翻已然凌空推掌而出,宽大的衣袂无风自动,动作潇洒却冷冽如同刀刃,那掌风混杂了阴属性的内力呈现出暴戾的气势——总还有点头脑,没挥实了——磅礴的气劲砸在一边的竹匾之上,霎时瘫倒一堆药草,浓烈的药味散发开来,混杂着剩余的气劲轰在白发身上,虽然已经消散了不少,却仍旧令他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受了伤倒没有让白发动容,然而毫无波动的眼睛在看到刚才的气劲让自己一时没有收住手中的力道,以至于柳叶刀不但碎了薄膜而且嵌进了果肉之后,可疑地停滞了几秒。
连回头都未曾,手中低低飞刀已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虚空,向后袭去。红衣少年大骇,连忙伸手想接,刀如柳叶,半路横向一转,竟然斜劈过来,来路一时没看清,知道接住是不可能的了便迅速侧身,勉强躲开了可那刀在来不及避开的手边上留下道浅浅的伤口。
——烟岚看得分明,如此刀法气势雷霆疾厉,却只是空有其表,倘若带上哪怕是一分的内力,威力就是天壤之别,偏偏白发此刻还是重伤状态,身上半点内力也无,这样的话就算外家功夫修得再好这刀法再准也只是白搭。
红衣少年愣了愣,仿佛是不相信自己竟然会受伤,僵硬地抬起手,确认了手背上沾染的殷红色泽是货真价实的那瞬间,双目一下子充了血,眸中的阴霾如墨云般翻卷不息,下一瞬间,足下点地,借着反力如箭般射出,已然操起一掌狠狠拍在了白发后背上。
这一掌来势汹汹,如狂风暴雨般凛冽狠烈,确是赫连家一贯的风格,但是烟岚分明看到,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眼底的眸光分明是对袭来那套路的了然,只是身体避不开,重重挨了一掌,然后顺着那力道狠狠抛飞出去,原本的重伤再加上这两击就更是伤上加伤,不但是口,连鼻孔耳朵都涌出了鲜血。
白发晕头转向地用手撑地,试图直起身,可似乎是手臂使不上劲,用力了好半天才坐起来,脸上溅着泥水,原本还算干净的布衣此刻已经是泥泞不堪,一时没从掌劲里出来,面上还是恍恍惚惚不知所以然的。
“饶你一回,敢不理会本少的话,再有下次取你狗命!”看红衣少年面上的狠辣表情,明显是想再补上两掌才能甘心,两眼一眯,抬头看向檐下那唯一的NPC,“说!樊离呢?!”
烟岚早已收回了围观的视线,
此刻正装作专心致志地琢磨着下一步的落位,微微低垂着眼睑,琉璃般浓黑中带着微光的发丝掩去了半边脸,却盖不住古画一样沉寂的美。
然而赫连大少的眼中是没有半分怜香惜玉情绪的,乖张冷酷地盯着她,微微抬起了手,掌间隐隐带着红光,道:“本少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樊离在哪?!”
话音未落,一声暴喝已经紧接着他的话砸地:“好小子,在老子的家里打老子的徒弟威胁老子的老友,你还有理了你?!”
红衣少年原本只是准备抬头循声望去的,可下一秒,突如其来的力道砸在他右脸上,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随之倒飞出去,狠狠砸落在泥泞地上,他一时懵了,迷迷糊糊没回神,胸口又中了一脚,顺势打了个滚。
眼冒金星头昏脑胀地支起上半身,处境仍没明白,视野中映进一张狰狞的老脸:“别以为你姓赫连就能在老子我的地盘上撒野,你爹都要叫老子一声师祖你算哪根葱?!”
算什么葱倒是暂时没想到,赫连大少回神的瞬间望着自己满身的泥,一时接受不能,只觉得气血迅速上涌,满口黑血喷出,两眼一翻直接又倒在了地上。
不良药神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他的面色,没有忘记再恢复自己仙风道骨的表象,喃喃道:“咦,老夫怎么觉得这模样那么像是中毒呢?”
抗打能力明显毫不退步的白发强忍着没有晕厥,拼尽全力已经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耳朵还在轰鸣着,满脑袋嗡嗡直响,没顾上擦鼻间下巴的血迹,蹒跚着迈过去捡起自己执念的柳叶刀,收入怀中然后一屁股重重坐在地面上,总算是彻底没了行动能力。
老头子看看那边一筐的荆楚附骨果,再看看地上那家伙,恍然大悟道:“老夫说这毒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棋入终局,烟岚默默地落下最后一子,收了袖,平静地抬眼望着万里晴空,以及晴空之上的寂寞的艳阳。
作者有话要说:1。23
赫连让这厮我写得特别高兴,在明月乡的故事就快拉开帷幕鸟~~~存稿不多,正在写白发的武斗场面,写得是热血沸腾啊……
其实,白发跟白夜两个人之间我真没决定下来,我个人来说这个也爱那个也觉得不错……你们也觉得白发先跟女主相遇比较占点优势,我也觉得……毕竟写流月那文的时候,开坑时原定的男主是凌清寒,可第一卷清风荡写太顺手于是为了柳随风那货就把以后所有的剧情全部改掉了……可想……
只不过,仅仅是这样想想罢了,以后白夜出场的也很多啊……到时候看着办吧,写来为数……
☆、万里归来年愈少
赫连大少面色阴沉得随时都能崩塌,半张脸还是肿着的,额上松松垮垮缠着几圈绷带,胳膊胸口也没少包扎,隐隐仍有血迹在渗出来。乌黑的发随意用麻绳捆在脑后,为了避免散下来贴在伤口上,因为身上所中的附骨毒一时解不尽,再加上先前暴力不合作的折腾,眉宇间现着些许病弱之气,原本在那张称得上美丽的面容之上,怎么说都能引起几分怜惜,但能把憔悴都表现得这么嚣张不可一世的,果然还是欠扁。
身上好歹是换了干净的衣裳,却还是鲜红似火,衣摆袖口处绚烂的象牙红好似血液般铺陈开一片,刺得人眼睛都生疼。开始时樊离一个没忍住直接拎起手一轮,又将丧失行动能力的某人丢出去在泥塘里打了好几个滚,少年心高气傲又讨不了好,恨得差点没自己把自己牙齿咬碎。结果好不容易摊着一身泥顶着即将崩溃的脆弱神经能活动了,换了身又是红艳艳,丢出去换一身,丢出去,再换一身……到最后仍旧是红得让人牙疼。
樊离彻底没辙,跟软硬不吃听不懂人话的家伙比耐性,纯粹是自己找抽,直接眼不见为净。赫连大少觉得自己总算是胜了一筹,尾巴又翘到天上开始找茬,结果被樊离点了穴拖到粪坑边上作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