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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顿时站立不稳,吓得闭紧了眼睛,向后仰倒。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凌空一拦,整个人一荡,稳稳当当的落下。
红袖偷偷睁开一只眼,发觉她正被一个陌生人抱在怀里,于是便瞪了瞪脚跳下地,小声道了声“谢谢”。
平日思暖很少允许她出门乱跑,故而这会儿见了陌生人稍微有些瑟缩,红袖把头压得低低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你是谁啊?”
那人摸了摸她头上短短的发髻,听她开口说话反而失笑道:“原来是个小女孩,怪不得……”
他瞧着年纪也不大,相貌又温和,红袖多少消了些戒心,抬头好奇的打量他。
“我是……嗯,你先告诉我,照顾你的那位姑姑是不是脸上有疤?是不是有把黑色的剑。”
红袖抿紧了嘴唇,一声不吭。
见她不说话,那人笑意更深:“你刚才是想吃榆钱?我帮你摘下来,你告诉我好不好?”
红袖乌亮的眼珠闪了闪,看了看他,又偷偷瞧了眼身后的榆树,不怎么开心的,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想知道直接来问我好了。”里屋的门豁然开启,思暖自屋内走出,无甚悲喜的望着那人:“哄骗孩子算什么?”
那人见她出来大喜,几步上前:“阿暖,果然是你。”
说完不顾思暖有反应,将红袖抱起来掐了掐脸蛋:“这是当年那孩子?都这么大了。”
“你来做什么?”思暖并不理他,将委屈的要哭的红袖抱回来,去井边取水拧了帕子,擦她脸上不知道何时蹭上的灰渍。
“我……来找你回来。”那人观察她的面色,见并无异常,方才放心:“你太久没有消息,大家都会担心。”
“死不了,你可以回去了。”思暖擦干净红袖的脸,牵着她冲着里屋走去。刚走几步,就被那人拦在眼前。
“让开,祁渊。”
“不,除非你跟我回去。”祁渊索性也不和她客气,两臂展开挡着门:“阿暖,我真的找了你们很久了。”
距离上次一别足足有四年了,小韶逝去,思暖也杳无音讯,开始他以为是被冷千秋带走了,然而隔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有机会潜进祁蒙山,却发现那里已经是一片焦土。
祁蒙山庄算是毁了,可惜了那些奇珍异宝。就是连庄主冷千秋也彻底消失,再不现身。
江湖上都传言,也许是这个疯子自己终于觉得活腻了,纵火**了也说不定。
无论如何,也算是弹冠相庆的一件大事。然而却始终无人敢去机关无数的祁蒙山探验。
祁渊偶然听到有人议论,便会驻足,指望能从中听出些线索,多次无功而返后,几乎灰心,却在偶然下山投宿农家时,听人提到村中曾来过一个左边脸满是疤痕的女人。
他认定了那是思暖,摸索着追了过来,果然这次没有再错过。
思暖静默的立在那里,日光逆着射过来,在她单薄的身形下投出极淡的影子。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开了口:“你进来吧。”
两个人进了屋,思暖便叫红袖先到院子里玩,又嘱咐她不许再爬高。
她随便倒了些冷水,祁渊也不介意,接过来就一口饮尽,问道:“你这几年过的如何?”
问完他就觉得这是句废话,思暖住的屋里着实简陋,除了一张大一点的床铺,角落里置了一个矮柜,外厅歪着一张桌子,两把破旧的椅子,再无其他。
于是他低头,有点不自在的继续喝水。
一碗水很快见了底,祁渊慢慢的将它放在桌上,终于忍不住开始话唠:“前几日紫灵那丫头还说想你来着。阿梓已经回去京城,太子即位,阮安乾也已经死了,如今也算是天下大定,她……额,她两个女儿现在也有两岁了,长得很可爱。”
“女儿?”思暖总算是有了些反应。“小韶的?”
“她的女儿自然是她亲生的。”说起这个祁渊似乎也有些不好言明,只含糊道:“如今是宫中仅有的两位公主,小韶的孩子,嗯,闵子昭一直带着,我走前刚见过,也很好。”
“哦。”思暖的反应很淡漠,垂下了眼帘:“既然是这样,还找我回去做什么?不是都很好么?”
“是,都还好。”祁渊斟酌了一下语气:“可阿暖,你总要回玉影山,我们从小就在哪儿,无论走多远,总要回去的,更何况现在没有任何人再来袭扰。”
见思暖不答,又劝道:“就算为了刚才那个孩子,你一个人养活她很困难的……”
“我知道了。”思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我会考虑的。”
祁渊听她同意,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这还用想……”
他本来没用多少力气,然而这一下下去却明显察觉到思暖身体微微一动,有些站立不稳。
他一愣,有些困惑的瞧着她,正要伸手,人已经闪到一侧,拒绝的意思分外明显。
祁渊没有动作,似乎是尊重她。
思暖正打算撵人,却不防祁渊猛地出手如电,直冲着她的手腕抓去。
思暖一向是几人之中最敏捷的,祁渊这一招并没有期望能将她制住。
直到他钳住那不盈一握的手腕,才真正的呆愣住了。
思暖用力挣了一下,没有挣开,紧敏的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表情越发的刻板。
祁渊知道她这是有些生气了,然而既然惹了人也就没法善了,索性伸手困住她的另一只手,将人拖到桌子旁按住,认真的把起脉来。
期间思暖一直不配合,乱打乱抓总之就是不让他碰,祁渊察觉到她如今功力低微,后来索性压住她几处大穴,将人搬到床上继续查看。
隔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松手,脸色有些凝重,声音压得很低:“你吃了引珠草?”
思暖别过头去,一言不发。
祁渊瞬间有些暴躁:“你怎么能吃那种东西?你知不知道那东西伤人根基,百害无利!”
“我的事不用你管。”思暖猛的盯着他,眼神如刀。
“谁给你的?”
“我走之前从你的药箱里取的。”
只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祁渊周身一僵,顿了顿方才咬牙道:“你……吃它做什么?”
那东西本是当初心梓求他哄骗阮安乾的,生服可以防止女子滑胎,哪怕胎儿已死。若是磨了粉,则可以使人脉象如若有孕,足以以假乱真。
这东西实在是伤人太过,他当初给了心梓一剂,助她度过危机,剩下一剂本想毁了,但着实难得,怕将来用时不好找寻,便留下了。那日小韶去后本就伤心,并未注意药箱。后来见没了也只当是自己弄丢了,谁料却被思暖服了。
他当初为了心梓跑前跑后时,思暖就一直沉默的看着,如今想来,怕是早就有次打算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虚弱的连个普通人都尚且不如?本就身中剧毒,吃了这东西是要命的!”祁渊实在无法克制激动,“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吃这东西,总之你也别考虑了,明天必须和我回去。”
如果回去,他费些力气慢慢替她固本培元,也许还能有所补益,只是拖得太久了,能恢复几分,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祁渊低头,她的头发本来束的极紧,这会儿挣扎间已然散开,铺在床板上,泛着异样的色泽。
祁渊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僵硬的不听使唤,好不容易捻起一缕,在失去了原有光泽的长发中,赫然发觉了夹杂的几丝淡淡的灰。
他松手,那缕发丝自指尖流过,落于原处,寂然无声。
“这样的代价,值得么?”他小声的问道,如同呓语。
屋子里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就在祁渊以为她几乎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他得到了答案。
“也许……值得吧。”
作者有话要说:午夜党是光荣的。。。。
、51一步之遥
夜色已深,将屋内的几个木椅拼在一起;勉强凑成个窄塌的样子。祁渊躺在上面;很累却睡不踏实;索性扭开头去看正安静的睡在不过一尺之隔的思暖。
他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这种患得患失让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人盯紧。
思暖似乎是睡熟了;呼吸绵长而均匀,卸去了一身的防备,便只剩下疲惫。
屋子里漆黑的不见五指,外面稀稀落落偶有几声虫鸣,祁渊侧目听了一会儿;终是抵不过浓烈的困意;渐渐陷进了黑沉的梦里。
过了大概一炷香左右;思暖轻轻起身,将怀中睡得正香的红袖放下,小心翼翼的挪到床边,下了地。
这屋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几乎是半点声响也无的走到门口,思暖抬手轻推,迈了出去。
再不走,也许便来不及了。
祁渊的出现算是个意外,她发觉有人跟在自己周围似乎有些时日了,原以为来者不善,避开就好,谁料这人更加难以摆脱。
思暖没有半点犹豫,身体快速一闪,已在屋外。
今晚的月色白亮的有些渗人,照在身上瑟瑟发凉,旷野之上了无人烟,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漫无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