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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这天夜里,康城外两百里之山坡上,有许许多多多黑衣骑士,与座下训练有素的战马一起,正静静望着眼前之人,等待命令。
那人也裹着黑色披风,只是月光倾泻之下,披风兜帽下的一张脸,轮廓深刻,冷得如霜似雪。
51、家人
无星无月的一个晚上。
夜压的很低,疾风阵阵,刮的城头上军旗飒飒,一场骤雨似就在眼前,入秋之后,倒还没出现这样的天气。
军帐密密麻麻支在城东空地上。此次为了打这场仗,已将康城所有百姓迁往天珠山往里,军队也借此征用了不少民居,而明天开始,所有人就要拔营入城,住进那些民居以方便可能日以继夜地备战和巡城,更能将此处空地留给将至的援军驻扎。
翟羽的军帐就在翟琰的军帐旁边,当翟琰顶着风掀开帐帘进去,风晃得里面灯火微闪,他唤了一声“小羽毛”,一面绕过屏风,只见后面榻上,翟羽正靠在枕端,手里把玩着下午那把匕首。
“这匕首对你有很特殊的意义?”翟琰很自然地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下午缩在这里,晚上饭也不吃,该不会就一直在欣赏它?”
翟羽凝着那匕首微微笑了,锋刃上反射的光芒耀在她清澈眼中,是别样明媚的色彩。静了静后,她平平淡淡回答:“我曾经用这匕首刺了他一刀。”腰腹用力,她从榻上坐起来,将匕首插回绑在腰上的鞘内,又补充一句,“没想到小满居然为我带来了。”
“哦?”翟琰扬眉,“以我所知,这匕首可是吹毫可断的利器,你能刺中他却没能刺死他?”
“他武功那般厉害……何况我才从昏迷中醒来……”翟羽嘟嘟囔囔,表情很不自在,待得翟琰一声轻笑,她才一掌拍在榻上,“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六叔你不地道!”待翟琰摇着头朗声大笑后,她神色却又沉沉落寞下去,“其实当时我是真恨不得杀了他的……”
“好了,”翟琰手掌在她面前一挥,“上午我对你说了什么?过去的别再多想,你敢说如果这次四哥真有不测你不会后悔?”
翟羽没有直接回答,只仿佛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只是那时我还说他若死了我也活不成了,其实也是句大大的实话。”
“整天死啊死啊的,你不能说说活着该怎样努力珍惜?”翟琰弹了下翟羽的额头,“这般悲春伤秋的倒像个深闺怨妇。”
“呸!”
“咦,小孩儿,你这‘呸’是哪里学的?上午你那声激情洋溢的‘呸’差点没将我逗的笑出来。”
“我不告诉你。”翟羽一脸小人得志的神情。
翟琰无言,只能垂首喝完杯中茶。
而翟羽得意了片刻,便念起一事,“对了,应敌之策定好了么?万一三天后援兵还没到,我们该怎么对付翟珏,以多多保全,能再拖延几日?”
“目前想法是用箭最为妥当,之前已备好了足够箭支,够挡住好几拨进攻的。”
“那我们的储粮充足么?”
“这也是足够的,目前我们还余七八日的余粮。”
“唉,真够吃紧的。希望援兵和粮草能尽早到来……”翟羽沉吟片刻,又突然贼兮兮地笑着说,“六叔,我觉得吧,光只有箭是不够的,你想啊,要是他们盾牌够坚硬,会浪费我们不少箭支,如果被他们收了去,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翟琰微笑着看向翟羽:“你有什么好方法?”
“鞭炮啊,”翟羽也笑,从榻上站起身,“六叔你知道因为这康城盛产鞭炮么?因为身后天珠山脉有矿盛产硝和硫,每年南朝有六成的鞭炮都原产这里。你想,要是我们做好爆竹,将引线定长点,往那叛军阵营中一扔,不得引起大乱啊?虽说穿着铠甲,烧不疼也炸不死,但只要吓他们一吓,乱了阵型,只要盾牌一倒,我们再对准缺漏处一阵乱箭,不信他们不慌!”
“这方法听上去不错,可两个问题,第一,城中制作爆竹的师傅都已走了,我们该如何做?火硝和硫虽说就在天珠山中,但此时去取我们也未必能找到。第二,这爆竹要怎么扔到他们军队中去?如果箭借用弓弦之力都无法到,那这爆竹……”
“第一个问题,虽然师傅都走了,可是我会啊!之前夏风为逗我开心有教过我如何做爆竹,何况就算我不行,问问这里当地的守军就可以了,要知道,康城人以往都喜欢自己制炮自家用;第二个问题呢,以人的臂力恐怕确实难办,但是我们可以利用一下投石机啊,总不能只允许他们用投石机攻城而不许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翟琰拊掌笑道:“可以一试,这事我会吩咐下去,由你负责。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天开始。”
“得令!”翟羽嬉笑,“那第一步就是将每家每户藏着的火硝、硫和炭找出来。第二步……对了,六叔,我们可以做两种,一种用竹子包住火药,这样方便投射,第二种用纸卷,到时候哪个不要命的敢爬城墙,我们就点燃了冲着他眼睛扔!还有,我们还可以将它绑在箭上,用于毁掉他们的投石机!”
“嗯,好,愿我们小羽毛这一火药计能顺利施展,令敌军闻风丧胆。”
“六叔,其实……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纸上谈兵?”
“没有啊,我觉得这想法很好。”
翟羽撅嘴低头,“你肯定很想笑。”
翟琰真笑出声来,“是啊,我想笑。看见你明明满怀心事又要装作满不在意,一直忽东忽西地掩饰,一直不停地说话,仿佛停下来就会被人看穿一样……看着这样的你,我即使想笑,也是苦笑。”
翟羽本来还想笑他乱说,可僵硬的唇角一动才发现自己已经根本笑不出来,只能作罢,嗫嚅着说:“有那么明显么?”
“因为担心四哥?挂念他的生死?”翟琰坐到她身边去,不答反问,“还是……其实你这般低落是为了翟珏?”
“六叔……”翟羽仿佛看见什么般盯着房内某处半眯起眼睛,“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不足为奇。”
翟羽抿了抿唇,然后自讽般笑了一声,再摇着头道:“我觉得自己真是古怪,明明我也觉得他待我不可能有什么真心,之前便也已吃过一次亏。可是今天看着他那样毫不犹豫地将我置于险地,居然还是觉得有些心寒……而且,只要想到以后真正与他为敌,从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更觉伤悲,大概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在沙场上正面相对的关系,这种悲伤与感慨来的那样直接和真切。想到心里就沉甸甸的。
六叔,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没用,我总是想着好像能潇洒地丢弃一切,将多数人的性命视作自己达到目标的工具和棋子,漠然相待,只要需要便随时取了他人生命也没关系。可事到如今,我的确手上也已间接沾满鲜血,可面对自己最初想要实现的目的、想取的人命却无能为力的紧……”
“小羽毛,”翟琰微蹙眉心听完她的话,安抚而包容地笑了。拍了拍她的肩,道,“那本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你生性善良,这没有任何错。即使你觉得那善良很不应当,甚至该被称作懦弱,你也没有丝毫错。因为你本来就该是个无忧无虑长大的女孩子,过着幸福而简单的生活。六叔至今都觉得对你十分愧疚,也觉得惭愧。所以你不要再自责好吗?那只会加深我的负疚。”
“六叔……”翟羽觉得眼眶有些酸涩,眨着眨着眼泪就似要落下来,连嗓音都已沙哑,“六叔……这世上,只有几人是发自真心地对我好,母妃,夏风,你……可是我还害得你的手,至今都无法完全复原……六叔,是我对不起你……”
“好啦好啦,别哭……”翟琰看着她,神色怜惜而温柔,一边替她擦掉眼泪一边笑道,“谈不上那么好,却希望你能给我补偿的机会,等这些破事儿一了,你让我看见你过的开开心心的样子好不好?”
翟羽噙着泪点头。
翟琰看着她小兔子一般的模样,又宽厚而温润地笑了,起身,扶着她躺在榻上,替她拉好薄被,“好了,睡会儿吧,看你这样子就想起你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真是个爱哭鬼,四哥一严苛待你,你不敢当着他哭,就躲在被子里流泪,还缠着我给你讲故事。”
翟羽破涕而笑,嗔他一眼,“到后来就是你主动讲的了好不好?你那时候也不没多大,不过十二三岁,但已经特别耐心和温柔了,像个书生,却偏偏长于武艺。”
“耐心?温柔?其实我那时候虽觉得你可怜,却又要被你烦死了。”
“啊?”翟羽惊愕,“你将那腹诽藏的真深!唉……不过虽然我成长经历一直坎坷而惨痛,却始终喜欢你带给我的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