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于翟珏,此次骗走兵力,一去不返、覆水难收也无妨。她只是知道敬帝肯定还派有他人监视着她,若草率行事,使敬帝对她起疑,执行下步计划将加倍困难。
得她这般看重,知心相待,二将都是感激不尽、受宠若惊,连连领命谢恩便退了出去。倒是翟羽目送他们离开后,一动不动坐在原处,走了神。
江南和鄂州是解决了,边境那边呢?
她苦恼于该选谁去应战,又或是该如何处理……
拖着?
的确,她深觉这件事其实轮不到她做决定。何况她想自己领兵,总不能自己给自己安个大将军拿着兵权就跑……但敬帝又何时能好呢?
想的有些心烦意乱,翟羽起身,往外间去透气。
此时正是一场夏雨后。空气间有泥土的腥闷气味,却是翟羽喜欢的自然。她深深吸了两口气,放宽了情绪……拖着便拖着吧,反正兵力和粮草筹集也一样需要时间。几天而已,任翟珏往内多走几步也未尝不可,又与她何干呢?她是翟珏那方的呀,她才是翟珏埋在京城最大的一步暗棋呀……
心底这份焦虑,是迫不及待,还是愧疚作祟呢?
想了想敬帝的身体安危,再想想自己的前路,翟羽心情又低了下去。
不小心踩入一方水洼,浅蓝色的云纹锦鞋边缘开始渗水,翟羽自嘲地摸了摸鼻子。
还是去看看敬帝吧。
她转身往敬帝寝殿凌绝殿行去,走到殿前便远远发现门口竟无守卫宫女待命,只得敬帝近旁服侍的高公公和柳医正两人。翟羽挪步过去,高公公看到她似是想说什么来阻止,却最终默然低首,翟羽由此直直走到门前,尚未靠的很近,便能听见里面敬帝沙哑又苍老的声音痛到极点的责备怒斥——
“太子,你且说说这三十四年来,朕待你如何?幼时亲自教你读书写字骑马射箭,只盼你有朝一日能继承朕所打下的这美好江山,不求你威震四海,成为千古明帝,却至少稳当无过,顶天立地。你性子生来良善柔顺,缺乏杀伐果断的气度,我便请最好的儒师教你仁义道德,还想你虽可能无法用强大的武力战胜诸国,却能以‘仁’治天下,使四海归心也是不错。早先你做的不是很好么?可只是为了一个女子,不过一个女子!你便将所有仁德廉耻抛在脑后,骄奢淫逸,腐败枉法,为所欲为!置朕于何地,弃这个天下于何处!?
朕和你母后,自小青梅竹马相互扶持。当年朕并非太子,娶她为正妃后,却又因为野心,娶了白后,并诸般宠纵。自那之后,你母后除了敬语,再没与朕说过一言半句。在白家的支持下,朕登上皇位,封了你母后为皇后,封你为太子,昭告天下。本是最尊宠的地位,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母后一天天憔悴消瘦,最终早早辞世,离朕而去。她在闭目前才对朕说了句话……她求朕废了你的太子之位,说你不配担此重任……
朕本以为这是她的负气话,却不想还是她看的真切……这么多年,朕想着要补偿你母后,补偿你,恨不得将全天下所有你想要的东西都给你,你所有的胡作非为,朕通通包容,并想方设法为你遮掩……可最终是朕错了,错的离谱,你实在没有一点能当太子和国主的德行,朕太溺爱你,总想着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总有一天会迷途知返,朕只要为你撑着,等到那一天就可以了。但如今,朕也是无能为力,再保不住你了。羽儿是个好孩子,朕希望她能代你尽这本该属于你的责任,你却挡了她的路……咳咳咳咳。”
在敬帝的剧烈咳嗽声中,翟羽却是惊的手心出汗,听敬帝这意思,竟是要在此时废太子?的确,若此时废太子,等于废了翟珏造反所打的旗号,如果翟珏继续坚持,便是确确实实的乱臣贼子,野心当诛……但,同时,如果此时废太子便等同于敬帝承认了自己之前的错误,低声下气地向翟珏请和,以敬帝那好战与骄傲的性格,似也是不可能的……
那便是……让太子……去死?
翟羽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匆匆掩住嘴,像是怕自己叫出声来。
“朕累了,你下去吧。”
“是,不孝子翟珹告退。愿父皇龙体万安,洪福齐天!”
隐隐听得太子重重叩首的声音,翟羽回过神,往边上让了许多,看着门打开,额头发红的太子从殿内出来。他脚步并不慌乱或惶然,只看出些许不一般的沉重,却没有回头地走了。
“高德……”听敬帝脱力般的喊声自殿内衰弱传来,翟羽匆匆对慌张转身的高公公做了个让他不要说的手势便急急离开凌绝殿,赶往东宫。
在太子所住的园子前,心急火燎的她被人拦住。眉毛一竖,她冲那两名侍卫怒喝:“大胆!也不看清是谁就拦!我是你拦得住的么?”
两名侍卫竟被她吼的一怔,园内恰好传出一把虽有些沙哑却还算温和好听的男声:“让皇长孙进来罢。”
翟羽从恭敬称“是”的两名侍卫间冲进园内,从盛夏葱葱茏茏的树荫间看见太子正坐在亭下,悠悠然给自己斟一壶酒,四周既无美人也无丝竹,倒是难得的清静……
“不要喝!”翟羽急喊出声,心里还盘算着是该就近撇一只树丫或是弯腰抄一块碎石向那酒壶掷去……却不料太子一顿,抬眸看行色慌张的她一眼,再失笑地晃了晃手中酒壶,“你不必急,这并不是毒酒。”
嘎?
翟羽险些摔上一跤。原来他并不是想就此清静地死去,倒是她误算了天时地利。
她缓下脚步,整整衣襟,再一步步走上亭子,在白地蓝釉的瓷墩上坐下,又平缓了呼吸,才直直看向眼前她恨了十五年的人,发现原本心中面目可憎的太子其实有着温润的眉目,想来再年轻十余岁,也是位丰姿玉树的美男。可惜此时已是憔悴无比,两鬓苍苍。
翟羽镇定了下情绪,说出心里想了一路的话:“请你不要死,至少不必为了我死。”
皇爷爷当他是她的生父,此时让他这个“无用”的生父为她牺牲还勉强算个道理,但她和他都是明白,两人间不仅毫无血亲,还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仇与恨,这件事便是大大的没了道理。她怕他想不开,早就想寻秦丹而去,此时只是得了个借口与理由。
“哦,没事,我活着本就没有什么意义,这你也明白,”太子饮下一杯酒,冲她无所谓地笑笑,“何况早前徐太医替我诊脉也说过,以我现在身体的状况,就算不酗酒,也很难安稳地活过这个冬天。”
停了停,他笑着看向翟羽身后的宫墙及高远的蓝天,“此时出了这事,想想倒觉得徐太医像个算命的。”
翟羽原本正拿起酒壶,想为自己也斟一杯酒,听他此言,手重重一颤,美酒洒出酒杯,溅在光滑润泽的瓷桌上,散出一阵清冽的酒香。
他看她神情,叹息着摇了摇头:“没想到你会为此事觉得难过,你和你娘一样心底良善。”
翟羽嘴唇一动,想说些什么,却半个字都没说出,而太子停了停,见她眼眶泛红似快要哭出来,便又取笑她:“还一样是红颜祸水……以前我偶尔看着你便会想,若翟羽着女装,天下美人怕是尽失颜色矣。”
翟羽也终是将情绪稳定下来,勾起唇角笑笑:“我倒想做祸水,历史上能成为祸水的红颜多半心狠;若心不狠,红颜不是祸水,红颜命薄。”
太子微怔,随后大笑出声,笑罢后用酒杯碰了碰她面前的:“有理,为你这句话,当喝一杯。”
翟羽也微笑,举杯饮下杯中酒。
“现在这般局势,你想好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没有?”一杯饮尽,太子问翟羽。
“我想领兵出征。”翟羽没有防他。
太子有些诧异:“哦?你以后真打算继承皇位?”
“不,我要自由,”翟羽坦然对上太子的视线,“领兵出征后,我会败给翟珏,再遁走,过无拘无束的日子。”
太子隐笑一声:“你对我倒是坦诚,不怕我告诉谁?”
“你对四叔没那样深厚的兄弟情,你知他在利用你,甚至害你性命,虽然你心甘情愿,那这也最多算个相互利用;至于皇爷爷那边……你知道我是女的,若真想要我命,何必这般大费周章来套我话,对你也没好处。”翟羽又给自己斟了杯酒,说的不慌也不忙。
“原来你看的很透,”太子叹息一声,“说你‘祸水’倒没有说错,肯用整个南朝的将来,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和黎民百姓的安危做你报复和脱身的筹码,你无愧‘心狠’二字,只是你又如何对得起待你不薄的父皇?”
“他待我不薄首先因为我是你的‘儿子’,其次因为我比你争气。少了这两样,他杀我怕是比谁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