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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自己特殊身世的理解,便是那时,在一次次类似的辱骂殴打中清晰起来的。太子每次怀着脾气而来,带着快意而走的姿态,在她年幼时期有限的记忆里,留下了一生不可抹灭的记忆和阴影。
而那个时候,她总是很可笑的跳起来说要去打死坏人。
六叔会匆忙的掩她的嘴,告诉她这种话绝对不能再说;但四叔,则会直接让她在冰凉沁骨的地砖上跪上一夜,再抄上一百遍《礼记》或《兵法》。
刚开始她热血沸腾,对惩罚不屑一顾。而后,她终于自己学乖,再不肯吃这个亏。
也终是明白了,不会有真正的复仇者将“报复”二字随时喊在嘴边。
在弱者叫嚣的时候,强者早已经拟定好了全盘计划,伺机而动。
做对不赏,做错就罚。
摩挲着掌心因为练字和练武而磨出的茧子,翟羽想,她就是这样,被他用这种方法一点一点教出来的。
如此想来,向来少语的他对她不解释是多么正常。
可笑,她还会有期待,也还会有失落……
眼前突然有手掌一晃而过,翟羽空洞的瞳孔终于聚焦,看向正温暖笑着的手掌主人。
“小羽毛啊,你这神走的……”翟琰轻轻地弹了她额头一下,表情无奈,“我刚刚光明正大地从门口进来你都没有发现。”
翟羽对他扯了一个稍嫌僵硬的笑容,想了想,再缓缓说,“六叔……谢谢你。”
翟琰笑的爽朗:“谢什么?你是我侄女!该的!”
“你知道我不是的……”
翟琰瞪起眼睛,拍了她头顶一下,止住她的话:“我说是,那就是的!”
翟羽终是不再争辩,也因这温暖的话,唇角不自觉悄然扬起。可那笑容刚刚出现,便迅速因传入耳中的太子妃的哭泣声而消失无踪。
“母妃……”翟羽支起身,呆呆的唤。
“大哥那一巴掌并不……太重,别担心……”翟琰微蹙着眉,似是在斟酌措词,“……四哥留在那里,会劝她的。”
翟羽没有说话,翟琰便按着她肩,叹息一声,“这个时候,小羽毛你要更坚强,让太子妃再忍忍。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只要还活着,就会有希望。”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翟羽将这话在心里对自己又重复了一遍,咬住牙根重重点下头去。
翟琰看着她那稚嫩面容上所燃着的斗志和决心,心口一阵发涩,可却只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在怀里几番捣鼓,掏出一个小盒子来,递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翟羽伸手接过,翻开盖子,将这模样简单的檀香木盒打开了来,瞬时眼前一亮。只见盒子里面垫着的红色绒布上,静静躺着一把缩小了许多倍的小巧木弓、一个箭筒,还有数只木箭,样样雕工精致。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伸手拿在手里把玩。
小脸上一点点浮现童真的笑意,翟羽伸长手,将床里间的柜子抽屉拉开,拿出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头人偶来。人偶穿着战甲,形态威武,模样五官却显然是照着翟羽刻的,秀气极了。这人偶和那弓箭显然是出自一人之手,雕刻手法和木料都是一模一样。翟羽将那弓箭模型给人偶配上,果然极配,原本就斗志昂扬的木偶这下更是威风凛凛。
“这下士兵小小羽毛有了擅长的武器,说不定马上就能立战功当将军了。”翟琰见她脸上笑容,心底一松,便继续逗她。
“谢谢六叔!”翟羽喜欢极了,这个“谢谢”说的掷地有声。手上一边摆弄着木偶,一边听翟琰讲一些战场上的趣事。
可神思终究还是飘远了。
用余光瞟向门口,翟羽仔细分辨着从那里传来的声音。
她并没有听见四叔说什么,可母妃的哭声却渐渐平息了下去。
然后翟琛直如修竹的身影就这样突然闯入她视线,天青色常服被沉沉暮色模糊了外沿轮廓,颜色也较以往暗了许多。
翟羽大惊,鼓圆眼睛,本能的想坐直或是起立,可刚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的重新趴了回去。
“四哥。”翟琰也看到了他,回头唤道。
“嗯,”他应,再似准备转身,“走吧。”
“走?”翟琰愣住,转过目光,看了已经悄悄将唇抿紧的翟羽一眼,“你不进来看看小羽毛么?”
“不了。”翟琛淡淡回答,不曾施舍趴在床上的翟羽一眼,便背过身去,往院子外走。
“道歉呢!?”翟羽看着那背影,一攥拳,冲动地将这三个字喊出了口。
翟琛停住脚步,回头,终于对上她视线,冷声问,“道歉?”
“皇爷爷命你给我道歉!”翟羽其实已经开始后悔,在他如冰似雪的目光里更是胆战心惊,但她却不许自己后退,“你想抗旨不遵?”
他静了一瞬,然后提步走了回来,到了门边便停住,微眯着眼,开口缓缓说:“翟羽,我救了你的命。”
“可我却多了这伤!”她愤怒的冲他吼,像只终于尝到血腥的小兽,兴奋得足够失去理智,“或许只要你愿意,就会有其他办法的……可你……”根本就不愿意想……
“你高估我了,”在翟羽近乎失控的宣泄中,翟琛依旧面色平静,“对我,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很遗憾,让你受伤了。
或者不然,你现在可以教我一个更好的?”
翟羽情绪的豁口才张开一线,就被绝望的堵死个彻底。她微微张开口木在那里,眼睁睁看他带着微嘲挪开目光,重新转身离去。
“看来我也高估你了。”他说。
倾城
随着那直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翟羽的心也一点点沉入冰冷的谷底。
劝走了在一边焦急无措的翟琰,翟羽唤来方才在翟琰来后便自觉离开房间的小满。由她伺候着喝了点清粥,再进了药。
简单梳洗后,不想要小满守夜的翟羽便让她熄了灯径直离开,一并关上了房门。
待小满轻盈的脚步声消失,黑暗之中的翟羽缓缓将脸搁在横于枕头上的手臂上,没有光线刺激,眼眶却偏偏涩涩疼着。
委屈。
她并不计较他这一箭,可她在乎他对这伤的态度。
没有安抚,没有问候,他漠视她,漠视的那么理所当然。
而最可笑她,再怎么劝解自己,开导自己,嘲笑自己,都是没用的。
她依旧会介意被他这样对待。
想来自己的确是让人失望。
同样是十三岁,十四年前的他,便能跟随太子,带着禁卫攻上彼时京郊最大的山寨——丹阳寨,覆灭整个寨子的同时,完整“救”出了被匪徒“绑架”的太子妃秦氏。太子无能众所周知,这其中“功劳”属谁,显而易见。
而这十来年,自己又亲眼目睹他是如何运筹帷幄,帮着太子瞒天过海。看似冷傲孤僻,一心辅佐太子,实则又有多少心思暗藏其下?
试想,如果他是真心帮着那个王八蛋太子,母妃怎会如此信赖于他?
是的,信赖。
信赖这个将她重新带回“魔窟”的“帮凶”,信赖到连自己也托付给了他教导。
十三年,他将自己带在身边,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什么叫冷酷无情,什么叫不择手段。
他教她凡事三思后行,决计不能感情用事。
他想将自己培养成另一个他,寡情决绝;可是今天自己不光没有理解他的用心,在反驳挑衅时,也没有一个充分的准备。被他一问,就傻了眼。
她依旧冲动。
不是他教的不好,而是她学不会。
翟羽的唇角自暴自弃地微微牵起。对的呀,他是高估她了的。
她没有那么理智,没有那么明辨是非;她想胡搅蛮缠,只要他将自己……至少是当个人看的。
药效上来,昏昏沉沉的一夜就这样过去。
往后几日,翟羽都安心趴在床上养伤,翻阅兵书。
南朝和邻国大夜的战事才消停没两年,便隐隐又有了风吹草动。夜国军队在边境几番骚扰挑衅,怕是有意起战。
如果真的打起仗来,定又是翟琰为帅。翟羽希望这次自己能跟去。能多长些见识不说,如果机缘巧合立下些许战功,她和母妃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徐太医的药是一贯的好,十天后,创口便好的差不多了。除了行动稍显缓慢,她已能自行下床活动。这十天中,太子妃秦丹几乎都陪在她身边,看上去倒不见什么悲观凄怆之色,只是安静的亲手照顾她。即使偶尔面露担忧,也像只是为了她的月事和伤口,这倒弄的翟羽不敢旧事重提。
不过,这些日子,太子妃倒是对她几度提起了翟琛被罚每日追加练习一时辰骑射的事。
“伤口其实不深,也避开了重要的穴位和血管,你四叔下手是有把握的……”
“可惜他那么好的箭艺,反倒因为这事而被罚……”
“听说你那天对他多有不敬,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