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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这略带戏谑的声音也就只会出自于长虞了。
果然是他,抱着臂靠在两步开外的柳树干上,似笑非笑地把我瞧着,又道,“你倒是挑了一个下药的好地方。”
我想起长虞的功夫远在我之上,想必我躲在假山后,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见我不搭理他,只是垂眸瞅着那樱桃凝露蜜,长虞走到我面前,也蹲下,小心翼翼地问:“喂,你不会真的心软了吧?”
我笑他:“是三哥叫你来监视我 的吗?”
“这倒没有,”长虞挠挠头,“小轩轩说一切都随你。他真是把你宠得太过了,这也能随意……”
素手中的油纸揭开,白色粉末沿着油纸的边缘稀稀落落地洒进盏中,银色小勺慢悠悠地匀几圈。这无神散真是神奇,银勺碰到都不会发黑的,不发黑,便无人能察觉出来。
我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误他的事的。不是有句话叫作‘舍得是因为舍不得’吗?再说了,我对郑熙也没有舍得舍不得直说,终究他是哥哥的绊脚石。”
这句话说出口,我头一次真切地觉得,我的确是我师父的徒儿。
“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长虞咂咂嘴,赞道,“我就喜欢像你这般,做事绝不拖泥带水!婉儿巾帼,下次我们一起去邺城的时候,请收下我的桃枝吧!”
面对他不正经的“求爱”,我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住,瞅他一瞅,凶道:“谁许你这么叫我的?小心我去哥哥那里告你的状!”
“哎呦,真泼辣。”长虞嘻嘻一笑,做个鬼脸就溜之大吉,留下一句:“快去朝阳殿吧,皇上急不可耐地瞪着你呢!”
长虞总是这般没心没肺。
可说到底,杀伐决断、绝无妇人之仁,的确是像他这样的人必须要有的。
他赞我不拖泥带水,可我自己明白,搅匀樱桃凝露蜜,重新合上盒盖后,我的心里一点儿也不像我表现出来的那样坚定。
五日后,军报传来,一喜一忧。
喜的是,玄武军安然抵达益州,正在益州南部的沧水一带进行作战部署。
忧的是,交州慕容军大破前去支援的大庆青龙军,接着一路高歌猛进,已经逼近扬州之都金陵。慕容军数度骂城激将,南王皆闭门不应。交州军遂留下三万人围城,其余兵力出兵包围南荆州。
这一喜一忧的消息,听在我耳中,却是双喜临门。
又隔了一日,郑熙突然在朝堂上晕倒,百官皆惊。太医院竟查不到病根,也是束手无策。不过,郑熙两个时辰后便自己醒来,说自我感觉并无大碍,许是最近为南部战争而操劳过度。
我依旧每日为他送去无神散,看着他一口一口吃下去的时候,心中难以自持。他对我越好一分,我的愧疚便越重一分。
梦中月下 第三十盏 圣旨
(三日后)
“你们这群废物,本宫要你们有何用?!”
“娘娘!娘娘恕罪……”
我怒目瞪着趴在我面前一个个噤若寒蝉的太医,厉声道:“皇上已经昏厥了两日,你们竟然还是什么都查不出!一群庸医!”
“臣等无能……娘娘恕罪……”
“妹妹,你责骂他们也是无益。”庆贵妃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敛容道,“现下,还是得靠他们找出法子的。”
我冷哼一声:“统统再给我下去翻医书!若皇上还不能醒来,你们就都提着脑袋来见本宫吧!”
“是……是……”
太医们颤颤巍巍地倒退着走出朝阳殿。我看着他们诚惶诚恐的表情,心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真是难为他们了,无神散无色无味不留痕迹,若非江湖上那些经验丰富的老神医,要想查出来,比登天还难,更何况这些养尊处优的宫廷御医。
我扶额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晴贵妃也同样是忧心忡忡:“皇上这……唉,这叫我们如何是好。如今南部战事未平,北部又蠢蠢欲动起来。可真是多事之秋,皇上还偏偏昏迷不醒,朝中群龙无首,早就乱了阵脚,又该如何应对外敌呢?”
“皇上自有天佑,一定会及时醒来。”我宽慰她,“再者朝中有诸多两朝元老,我大哥也已病愈,他们皆是忠心耿耿之臣,必定保我大庆无恙。”
“唉。”庆贵妃又叹一口气,手撑着额头,长长的护甲翘起,“希望如此吧。”
我温言道:“姐姐与我一道守了两天了,不如先回去歇歇,明日在来吧。”
“也好。”庆贵妃依言,便起身告辞,“再辛苦妹妹一夜,姐姐明日便来替你。”
我颔首,吩咐沈公公引庆贵妃出了朝阳殿。
入夜。
郑熙终是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干涸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来:“水……朕要喝……水……”
我一直坐在床沿,生怕错过他醒来的时刻。此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站起来为他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皇上可感觉好些了?”
“婉儿。”他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嘘……别说话。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他略微摇摇头,要我扶他起来,我拗不过他,只得听从,在他背后放了个软垫,让他靠着。
“婉儿,不知怎地,”靠定之后,他虚着声音道,“朕近日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明明没有什么毛病,却总觉得骨子里的气力也被抽光了似的。”
我垂眸,敛着情绪,答道:“皇上就是之前过度操劳国事了,得多将养将养才好。”
“大庆危矣,朕怎能安心休息。”他闭上眼,眉宇间满是沧桑,“我晕倒前,正在听赵丞相禀报北疆羌胡族的动向,如今如何了?”
我慢慢说来:“羌胡族人还没有大举进军,但总是在一边虎视眈眈,恐怕出兵只是早晚的事。可横在我们与羌胡之间的冀州勒王却态度暧昧,这两日赵丞相带领众官员议事,勒王都没有出席。”
“勒王……”郑熙揉一揉眉骨,语气失望。“因他是亲王,朕一直待他不薄。”
“利益所趋,这等忘恩负义的小人才不会记得皇恩浩荡。”我哼了一声,又切切道,“皇上,恕臣妾直言,您昏迷不醒的时候,臣妾当真有些害怕。整日提心吊胆的,就怕从哪儿冲进来一大堆士兵,告诉臣妾叛军已兵临城下……”
郑熙握着我的手,叹口气,沉默深思。
我趁热打铁道:“臣妾斗胆,恳请皇上下旨,若……”低下头,故作不太敢说出不吉利的话的样子,“若皇上再次病倒,昏迷、昏迷不醒,便由丞相行监国之职,如此,朝中就不会群龙无首、自乱阵脚了。”
“臣妾自知此言大不敬。”我离开床榻,跪在一边,“望皇上恕罪。”
“你总是能、敢言人之所以不敢言,何罪之有。”郑熙虚扶一把,示意我起来,“你说的在理,朕这病来势汹汹、捉摸不透,不知哪日便又会倒下。”
我轻轻拭了拭眼角。
“但丞相与勒王关系过从甚密,现在看来,不是合适的人选。”郑熙歪头想了想,“朕,自会有选择。”
“嗯。”我微微一笑,“皇上做了打算就好。”
……
“若大哥监国,并能掌控他的嫡系朱雀军的兵权,那么我与云扬兵临城下时,大哥便能里应外合,控制京城,天下可就此易主。”
……
这是晨轩走前对我说的话。
下药让郑熙无治朝的能力,接着将大哥推上监国之位,手握兵权,这就是他们的打算。
现在我一招欲擒故纵,故意先后提及勒王与赵丞相,让郑熙自己否决掉最理所应当的人选,如此,不置可否将郑熙的心思顺利地引到颇得人心的振威大将军的身上去。
恰此时,长虞突然不请自来,脚步匆忙地疾步至病床跟前,单膝下跪请安道:“皇上、娘娘。”
我问道:“魏大人神色匆忙,可是前线发生了什么事吗?”
长虞看看我,欲言又止。
“无妨。”郑熙说,“你直说吧,婉贵妃不是外人。”
“微臣并无此意,只是此事事关镇南大将军……皇上您说过……”
……
“倘若晨轩遭遇不测,朕要你封锁阖宫上下的消息,千万不要让婉贵妃知晓,以免她悲伤过度,伤了身子。”
……
长虞没有把话说完,但郑熙已经懂了,身子略微前倾,嘴巴微张,眼神哀切。而不该懂的我,也懂了出声问道:“我三哥……怎么了?”
长虞左右为难。郑熙终是叹气道:“看来是瞒不住 。你说吧。”
长虞顿首,面色沉重:“南王传来军报,金陵……失守了。”
“什么?!”郑熙惊起于病榻,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又倒回榻上,“慕容云扬仅三万人马围城,青龙军怎会抵挡不住?”
“交州军在南荆州的五万兵甲全部撤回,强行攻城,青龙军死伤大半,剩下的皆为俘虏。”
“交州军放弃了南荆州?”
“不……”长虞深呼吸两口,悲恸道:“玄武军……玄武军……玄武军正在合围南荆州!”
郑熙脸色苍白:“你……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