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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徒劳地擦着我的眼泪: “小洛……”
“叔叔,我娘的……坟……坟在哪里?”
他叹气:“就在香山上,静玉庵的后侧。”
“好。”
“小洛……”
“司叔叔,我没事,”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你与风色一同去长安吧,京城对你来说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风色道:“可是若楚晨发现轼,你还怎么逃得了?”
“我会找个理由的。拜祭了我娘,我明夜就离开。”风色还想说什么,我突然耐不住脾气,怒而斥道:“快走啊!”
他们两人终是依言离开。
方才的我,镇定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然而到了一个人的时候,软弱与怯懦就会都显现在了脸上,我没有力气再去强装坚强,跌坐在地上,头埋进膝盖,就这样坐着,就这样逃避着。
我想不通。母亲,你怎么就抛下女儿了呢。你真是这天底下最自私的娘,为了清净,你躲进香山寺,离开尚在红尘世俗中摸爬滚打的我,现如今,你又离开了那一座小山头,将我彻底抛在这个世界。你去哪儿了?佛祖又召唤你了吗?
娘,你知不知道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这些年来我受过的委屈,有过的彷徨。我以为等到晨轩一统天下的那一天,我就可以到香山寺去,好好地与你聊一聊,听你讲一讲你参出的佛道。虽然我们之间已经生疏,但你终归是我的娘亲,是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娘亲,是我可以以来信赖的温情。你为什么,没有等到那一天?
我想不通。昨日一袭漂亮的花裙,举着拨浪鼓逗着我的娘亲,今日就变作了冢中枯骨,再也不会笑,不会哭了。
我就这样坐在大路的中央,时间一点点过去。
夜是那样的静,满天的繁星,仿佛也在掩藏他们的点点的伤悲,秋末的寒意,丝丝滲入皮肤中,刻骨铭心。
打破沉寂的是身后渐次靠近的脚步声。我知道,是楚晨轼。
他定是发现了碧落剑被盗,出来寻我。
我突然没有力气再装,低声道:“娘没了。”
背后他应道:“我知道。”顿了顿又说,最后一刻,只有我在她身边,她十分想念你和老三。”
泪水决堤,我犹如万念俱灰。
他在我身前蹲下,轻轻拭去我的眼泪:“别哭了,我带你去看看她吧。”
我在娘的坟前, 一言不发地跪到第二日的傍晚。楚晨轼则一直负手站在我身后。
膝盖阴寒酸痛到不能忍受,我歪了歪腿,瘫坐在地上。突然觉得,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头也不回地对楚晨轼说:“谢谢你为她做的事。现在,我要走了。”
他说:“那你假装失忆的事呢,就不了了之?”
“你大可派人阻止我,都随你。”我艰难地撑着地面爬起来,淡声道,“反正,我是要回家去了。”
“我若真的要阻止你,在你回来的第一天便戮穿你了,何必等到现在?”
悲伤中诧异抬起头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装的?”
“呵,你忘了吗,你失忆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他走近一步,眸色沉沉地望着我,“那时候你的眼神,纯净、清澈,像是初生的婴儿,就算是后来你因为兄妹之情开始排斥我,你的眼神也没有变。所以我一直相信,那时的你,至少对我有那么一分真心。”
我怔忪地看着他。
他继续道:“这次你回来,虽然你竭力隐藏,可是你的心太杂,整日盘算着谋划着,所以你的眼神便也不一样,要精明许多。”他低头笑了笑,“不知是不是因为你一直在算计我,我竟觉得,你已不是当初我爱的那个九儿。”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受的那个九儿,起初是对我毫无戒心的妹妹,后来为了爱人甘愿牺牲自己,再后来,犹犹豫豫地接受我对她的好,她一直都是那样单纯,爱人也是,恨人也是,都是纯粹的。可现在的你,不一样了。”
我终于开口道:“人总会变的。你喜不喜欢,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总会有一个人毫无保留地接受我,接受我的一切。”
“是啊,你们的受倩,我不懂。”他叹了一句,继续道,“这次你回来,原本我以为是老三要你来窃取军情,或者把我变成第二个郑熙,却不想,竟是为了一把碧落剑。”他扬眉,“难道老三相信那‘双剑合璧,天下无敌’的传说?”
我敷衍道:“碧落剑本就是我的东西。”
“哈哈,”他忽然笑了, “九儿,有时候我真的想知道,你可以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我干巴巴地说:“与你无关。”
“是啊,与我无关。”晨轼话锋一转,“那么你想不想知道,婉姨走之前,对我说了什么?”
“……什么?”
“她告诉了我两件事,我觉得,你有权知道。”
我不耐:“到底是什么? ”
“第一件,”晨轼长叹一口气,“尤儿,你与我,你与老三,都不是亲妹。”
犹如脑中惊雷,“你说……什么?!”
他一字一句道:“你的生身父亲是司乾,你是司乾和江婉的女儿。”
……你是司乾和江婉的女儿……
……你是司乾和江婉的女儿……
我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知道呆呆地问:“你说……什么?”
“我可以在婉姨的坟前发誓,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我绝无半句谎言。”
我是司乾和江婉的女儿??
其实细细想来,难道不是有据可循的吗?当年我初初回到楚府时,几次去香山寺看望娘亲,不是都碰到了司乾?还有,我失忆时,司乾回京城找医书,也去看了娘;还有,父亲去世的时候,娘说的那句“孽缘”;还有,昨日碰到司乾时他表露出的超过他的身份所应有的悲伤;还有,他说他一直试图医好娘亲……
难道,竟是真的?
我一直觉得司乾待我很好,像父亲一样的好,在楚诏杰要我为了家族利益嫁入皇宫的时候,他在乎的是我是否快乐;我和晨轩在一起的时候,他只有鼓励与赞成;他关心我的病情,为了我四处找药材,甚至冒着危险潜回京城寻找医书;苍梧城里他为我针灸,几日几夜不离地守着我、照顾我;我因为晨轩自杀,他打了晨轩……
原来一切的一切,竟是因为——他才是我的生身父亲?!
那这么多年默默的守候,他为何,不告诉我?
如果他才是我的父亲,那司晓,就是我的亲生姐姐!她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中说的话,“姐姐觉着,以你很有缘。很有缘。来世,我们再做姐妹吧,做亲姐妹。”她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们这辈子,已经是亲姐妹了?我的姐姐啊!
我站在娘的墓碑前,山中的夜风阴冷剌骨,衬着我的身躯渺小而虚弱。晨轼面有不忍,上前将我拥入怀中,而我连抗拒的心思都没有。
他沉声道:“婉姨说,当年她是洛阳名妓,与司乾一见钟情,怀上了他的孩子。可司乾已有妻室,不会休妻,她也不愿做他的妾。而恰巧爹经过洛阳,也爱上了她,答应给她一个名分,让她把孩子生在楚家,并且作为一个楚家人长大。”
我弱声问:“她既不愿为妾,又为何嫁进楚家,白白受这么多年的白眼与屈辱?”
“她说,为了腹中孩子,她愿意吃一切的苦。只是,她唯独不能接受做心上人的妾。”晨轼说 ,“听了这个,我不知该作何感想。”
我凄惨地笑了,我当真是江婉的女儿,我与她在感情上何其相似!愿意受尽所有的屈辱,唯独不可以来自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晨轼说:“司乾一直不知你是他的女儿,直到你十二岁那年受重伤,婉姨才告诉了他真相,要他竭尽全力地救你。”
“可他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
“是婉姨不让他说的。婉姨觉得,迖辈子她亏欠了爹,不能再让别人嘲笑他养了别人的女儿。她说,你这一生就是楚家的女儿,是楚诏杰的女儿。”
“我从小就觉得,”我哽咽着说,“爹从来都无法正眼看我。也难怪呢,我是他爱的人的女儿,却不是他的女儿。他还能容忍我,将我养大……我辜负了他,也辜负了生父……”
“爹他……”晨轼思索着,“是真的疼爱你的吧。”
我吸了吸鼻子,想转移话题缓解一下此刻的百感交集:“你方才说,娘告诉了你两件事,还有一件呢?”
第十六盏 真面(二)
“你方才说,娘告诉了你两件事,还有一件呢?”
我轻轻推开晨轼的怀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还有一件……”他顿了顿,表情捉摸不透,像是在思考究竟该怎么说似的,最后到:“你知道你的师傅是谁吗?”
我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件事,愣道:“师父是谁,我娘又怎么会知道……”
母亲长年住在香山寺,所认识的人并不多,且她认识的人,大多都是我熟悉的。
而苍梧后山的种种,阴魂不散地飘忽在眼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