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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棲梧[飞狐]-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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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娘……”苗若兰只得点了点头,却趁徐氏母子不备,就偷偷溜出门去。心里想:“虹儿哥哥一定还不愿意回家,我得想法劝劝他才行。”
她只隐约记得路,这时果然走错了,眼前不见城镇,反倒又成了一片荒茫的沙漠。她知道不妙,便沿原路返回,没走多久却见个身影急匆匆地跑来,到近前才看出就是徐大娘的儿子,那个名叫徐承志的年轻人。
“你……哦,徐大哥……”苗若兰想起自己害他被擒的事,总觉得过意不去,又看他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就叫了一声。徐承志却不吭声,转回身去不徐不疾地走在前头。苗若兰猜他是要带路的意思,就跟上了,两人一路竟没交谈半句。
看看又回了小屋门前,徐承志并不相让,就自己进去,片刻工夫出来,身上已背了个包袱。苗若兰看着奇怪,终于忍不住道:“你要去哪儿?徐大娘呢?”
“我娘先走了。我……陪你……”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徐承志咽了回去。苗若兰突然明白他是要陪自己回玉门找陈虹,就甜甜地笑了起来。
“多谢你啦,徐大哥!”
徐承志却又闭紧了嘴,快步走到前面带路。直走了一柱香工夫,才低声道:“嗯。”
苗若兰在家倍受父母长辈呵护,虽不娇宠,总是不太看别人脸色。见徐承志不大说话,便觉气闷,左一言右一语地逗着他开口。徐承志仍是半天才挤出一两个字来回答,脚下越走越快,东拐西绕似乎不假思索。苗若兰步子没他大,想用轻功又觉得不合适,正觉得跟不上,猛地见前面身形一停,险些撞了上去。
“哎,你这人——”苗若兰被一路冷落,早气不打一处来,刚开口要说什么,徐承志已转过身来,有些怔忡地看了她一眼。苗若兰也不知怎么就忘了说话,定定地和徐承志对视一阵,才听他低声道:“走错了。”
苗若兰愣了片刻,“噗”的一声大笑出来,却没让路,盯着徐承志道:“我看你走得也挺顺的啊?你是不是恼我帮别人抓了你,所以想报复?”
“我……不是。”徐承志脸一红,避开了她的目光,似乎想了想,又解释道,“我爹的坟在这边,我走惯了……”
苗若兰再没想到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心里陡地往下一沉,就收了笑容:“那……来都来了,让我拜见一下徐伯伯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卅四章 上有弦歌声 音响一何悲


陈虹再找到玉门驿站之时,见里里外外都一片冷清,永琰和他所带的那些从人都不见了踪影。他想自己日前刚跟苗若兰救了徐承志出去,说不定永琰早视自己为敌,就先改了汉装,才小心翼翼地在城中打听,都说并没听到任何消息。陈虹想十五阿哥遇刺乃是轰动朝野的大事,断不可能隐瞒得这么干净,看来新月教是被徐承志抢在前头打草惊蛇,因而没有下手机会。他还是不太放心,又向东行了几日,一路上平平静静的,别说新月教,就连永琰的踪迹也不怎么寻得到了。想起永琰之前说先到张掖,那是甘州府驻军所在,要是连十五阿哥也保护不住,大清朝倒也不必什么新月教、红花会来起义推翻了。这时就松了口气,果然不回天水家里,仍是继续东行,又过了两个月工夫,便到直隶境内。
他心心念念,仍是想找义兄胡斐,一起行走江湖。虽然自知武功远不及众位长辈,但这一次出来打发新月教徒、两次和金笛秀才交手、在众官军追赶之下救得个人出来,也算长了点信心。他知道胡斐长年在辽东长白山一带活动,是以江湖上得个外号,叫做“雪山飞狐”,但其养父平四老家在直隶沧州,近年来平四年齿渐长,故土难离,就回了沧州居住,胡斐也常来探望。是以到了沧州就不再前行,先找家客栈宿了,找店伙打听新近有什么异闻故事,只不提“雪山飞狐”四个字。
这酒家客栈伙计之流最是消息灵通、口齿便给,但滔滔说了半天,左不过城东谁人又置了房产,城西哪家新添了丫鬟之类。陈虹听了不得要领,就遣他下去,自己在座中端着茶杯出神。谁知没过多久,那伙计又回转来,身后还跟着个人,便向陈虹陪笑解释,只说这是新来的卖唱女,谋生不易,请公子多照顾生意云云。也不等他分说,就撇下那女孩子孤零零站在桌旁。陈虹正愣怔间,听那女孩拨动怀中月琴,已叮叮咚咚弹唱起来。
他自幼生长在回疆,见的乐器是拉弦的萨塔尔、竹片拨弦的热瓦甫、指弹的都塔尔,听的是热烈的民间情歌和十二木卡姆,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婉转的汉族曲调,只觉得别有一番意味。再看那女孩子不过十七八岁样子,两颊瘦削,脸色也不大鲜亮,像是饥寒交迫所致,但眉眼间颇有些楚楚动人之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女孩子察觉了他的目光,把头埋得更低了,唱完一曲就慌慌张张地想走。还是陈虹明白过来,随手就把身边荷包里几十个铜子儿都抓了出来,数也没数就递了过去。那女孩子一愣,又不好用手接,只得横过月琴来用琴板承着,随即捧着琴深深蹲了个福,才退了下去。
过不多时,又听琴声在楼上响起,那女孩子开喉唱道:“青山隐隐水茫茫——”
“等等!”刚唱这一句,就有个男人声音打断了,“你这丫头好不晓事!也不见礼通个名儿,问问爷们爱听哪一出,就这么混唱?”
那女孩子像是没经过这场面,吓住了,只听伙计在旁开解了半天,那男人方“嗯”了一声。跟着是那女孩子怯怯的声气:“我……我叫小青……”
“哈!小青?我还叫法海呢!啰嗦什么,还不快唱!”
月琴声便又犹豫着响起来,听那小青重新唱道:“青山隐隐水茫茫,时节登高却异乡。孤城孤客孤舟上,铁石人也断肠,泪涟涟断送了秋光。黄花梦,一夜香,过了重阳。”
“住着住着!”那男人声音又叫道,“如今还不到端午,怎么就唱起重阳来了?你到底会不会唱?”又是什么人在旁劝解一阵,才消停了些,只吩咐“换一个风流儿些的来”。
小青沉默了一阵,月琴叮咚,就换了支“寄生草”的曲儿:“情人送奴一把扇——”只这一句,那男人就笑着鼓掌道:“这回有点意思了!”听小青继续唱:“——一面是水,一面是山。画的山,层层叠叠真好看,画的水,曲曲弯弯流不断。山靠水来水靠山,若要离别,除非山崩水流断!”唱罢“铮”的一声,琴弦裂帛般大响,曲声戛然而止。
陈虹细听这曲中之意,前头天真妩媚,后头坚贞决绝,正在想原来汉家女子也有这么强烈的情感,却又听那男人挑起刺来,只说“不吉利”,又叫重唱,“唱得再不好,别想叫爷掏半个子儿”。小青情知遇到不省事的,又不敢就走,停了半天,方再度拨弦,仍是“寄生草”的调子,开口时已带了些哽咽。
“濛淞雨儿点点下,偏偏情人不在家。若在家,任凭老天下多大。劝老天,住住雨儿教他回来罢。淋湿了衣裳事小,冻坏了情人事大。常言说,黄金有价人无价。”
她嗓子并不甚好,这时候受了委屈,更哑上来,只是唱时满是深情,仿佛想起心上情郎,那“云遮月”的嗓音倒平添了几分温柔缱绻,尾音袅袅拖之不尽,半晌方散入空中。楼上那男人似也回味了一阵,才大声鼓掌叫好,跟着却听小青“啊”的一声尖叫,楼板也“咣”的一响,像是什么东西掉落。
“小妞儿,你怕什么?不是想汉子了吗?来跟哥哥喝个交杯酒,哥哥疼你!”
也不知那小青如何挣扎,口中并不说话,只低声抽泣。旁边伙计也劝,只说“爷多包涵,这妮子是卖唱不卖身的”,听那男人“呸”的啐了一口,跟着破口大骂,小青却哭得更加响了。陈虹早耐不住,三两步赶到楼口,恰看到小青被个大汉掐着手臂往怀里拉,月琴摔在地上,忙叫了一声“住手”。
那汉子挑了挑眉毛,却不撒手,刚要开口,小青见来了人,一迭声地叫道:“你放开我!我是有丈夫的人!”
“哟,怪不得方才小曲唱得那么浪,敢自是想男人了!”那汉子兴致上来,兀自扯着小青强要亲嘴,边道,“你这么个小模样,怎么你男人倒放心叫你出来?——只怕是吃软饭的吧?”话音未落,只觉得两手腕上都是一麻,不自觉地就松开手去。小青趁机几步跑到楼梯口上,被早等在那里的陈虹伸手一拉,就挡在身后。
那汉子登时大怒,冲上去便想动手,陈虹哪里容得这等人沾身,也是着意想教训他一番,随手挥洒间,那人就结结实实摔了出去。小青倒很机灵,看那汉子还想骂时,突然叫道:“我丈夫是雪山飞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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