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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斐听他拖了长声发问,脸上一红:“我跟陆前辈和袁大哥去江陵。”
“叫叔叔叫叔叔!”袁不邪气得跺脚道,“陆老伯你看,我就连个叔叔都当不成!”众人大笑声中,便悄然抹去了胡斐的尴尬、袁紫衣的踌躇、和李沅芷的一丝伤感。
武当山离江陵并不算远,第三天头上,袁不邪等人就已经进了荆州府城。他显然是和无尘早有联络方式,也不四处打听,径直往前走,在街上东一拐,西一拐,就进了一处道观。陆菲青本以为这就是无尘落脚之处,谁知袁不邪带着他们穿过后院,到了后面围墙,推开一扇极为隐蔽的角门,才又到了另一进院落。这院子比前面道观正院要小得多,而且环视过去四墙合围,只有他们进来的一个小门。陆菲青不由笑道:“老楚躲得好严实!”
“哪个老头子说我坏话呢?我可听见了!”正屋内忽然有人叫了一声,跟着屋门一开,一个绛袍独臂的老道站在当地,冲着陆菲青等人眯起了眼睛,“小鬼头儿,你就听着老陆在背后编派我,也不说句话,哼!果然是不该给你带好吃的!”
“好吃的?”袁不邪听了也不多话,抛下外面人就钻进屋去,却先看见屋里还坐着一个人,身形微胖,面容慈祥可亲。袁不邪愣了一下,听那人笑道:“心砚小娃儿来晚啦,偏了我了。”
“怎么样老赵,”无尘一脚踏进来便道,“够意思吧?那什么土财主家里做寿,我坐的那一桌上一共就两只烧鸡,我都给你带回来了。”说着故意瞥了袁不邪一眼,“连小鬼头儿都没摸着。”
以袁不邪和无尘的亲密,要在平时早闹着“我也要吃烧鸡”,非逼无尘再从人家寿筵上给他抢两只回来不可。这时却静得出奇,连屋里坐的那人也不言声,只微笑望着他。陆菲青随后进来,在袁不邪背后一拍:“小娃儿这几天净犯傻,怎么啦?看见老家伙们一个个的诈尸,吓着了?”
袁不邪像是突然醒过神来,试探着道:“赵……赵三叔?你和陆老伯……”
“不错,我们是一块儿打台湾过来的。”昔日红花会三当家、“千臂如来”赵半山笑着站起来,抓住了袁不邪的肩头狠狠一摇,“心砚小家伙也长这么高了!我们刚一到大陆,就听说了你在甘陕的名气,可是出风头得紧啊!秋山面上不露出来,我看他比谁都高兴。”
“赵三叔,你说的是谁?”袁不邪疑惑地望着赵半山,几乎像是期盼他否认刚才的话,垂在身侧的手指已经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赵半山见到袁不邪的神态,就伸手揽住他肩膀,像哄孩子般把他领到自己方才那张椅子里坐下,才温言道:“你师兄和我们一起回来的,这些年我们都在台湾,没有一天分开过。他现在很好,你放心。——这准又是老陆使促狭,哄得人一惊一乍的!”
袁不邪用力握住了赵半山的手,眼泪已流得满脸都是,口中反复只是念叨:“他……他没死,他没死!这混蛋,这混蛋家伙,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通个消息,我非叫师父打下他下半截来!”
陆菲青开始看他悲喜交集,也跟着动容,听完这句话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小猴儿这是要唱西厢了么!——这怎么是我使促狭?不是秋山听说了甘陕境内的袁不邪袁大侠,转头就对我说什么‘我不跟野猴子打交道’,甩手去了河南?老赵你说,咱俩谁有他心眼灵透,没见面就猜到是他师弟!”
赵半山跟陆菲青是一辈子的老兄弟,明知道他想把袁不邪引到河南,再给个大大的惊喜,不想在这里就被自己说漏了,所以又来撇清。也不驳他,只笑道:“我刚跟老楚商量得差不多了——烧鸡也吃了——看心砚小娃子必定着急,咱们就都去河南会齐,再行动作,如何?”
袁不邪早一把揾了泪,噌地站起身来:“好,就去河南!我看他躲我到什么时候!”急匆匆的正要出门,猛然看见胡斐还怔怔地站在屋子角落里,方才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是谁也没想起他来。定了定神,就一把拉他到无尘和赵半山面前:“道长,赵三叔,这小伙子是胡一刀大侠的后人,武功很好,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你又自作主张了吧?”无尘笑道,“也不问人家愿意不愿意!”
“我、我,”胡斐早知道这就是剑法如神的昔日红花会二当家,眼见这一屋内三位都是成名数十年的武林高人,且打着反清的旗号轰轰烈烈地做过一番事业,自己能厕身其中,已经觉得万分荣幸,一股热血涌了上来,“前辈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决不敢有半点怠慢!”
“好!”赵半山击掌道,“还是年轻人有火气。说走就走!”
这一回一行便成了五人,自江陵再度北上。胡斐听他们一直说起去河南,终于忍不住好奇问了袁不邪,袁不邪便笑道:“河南丐帮啊!”
“丐帮?”胡斐突然醒悟,“苗伯伯他们要去的,不也是河南开封的丐帮总舵!”
苗人凤一家这时确已到了河南开封。当初在金山和胡斐分别,苗人凤料想田归农一定还要死死纠缠,便先叫程灵素和苗若兰各自混出城去。他自己跟苏卿那田归农是认得清清楚楚,大约身形相似的也会被细细盘查,索性就不掩饰,仗了武功径直冲出城去。说来也多亏了胡斐在前面闯过一回关,将田归农不知费了多少劲请来帮手的张召重引了开去,城门处官军也被杀得一片混乱,哪经得住苗人凤毒伤痊愈,大展神威,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和苏卿越众而去。苏卿心里只是惦记着两个孩子,在城外约定处接了她们,一家四口就匆匆急行。为了甩开田归农追踪,又在安徽、江西等处兜了个大圈子,才最终抵达河南。
河南丐帮当年参与过红花会起义,因事败而势力大为衰退。帮主范淳原只是帮中寻常弟子,侥幸逃过官兵追捕后,就凭一己之力再度召集帮众,并被推举为帮主,传承本帮之志。忽忽十数年,河南丐帮又渐渐兴起,俨然成为继红花会之后的天下第一大帮派,也都是范淳着力经营的缘故。
所谓“胡苗范田”,这四家都是闯王李自成贴身侍卫的后人,即令李自成兵败,大顺王朝覆灭,四家人仍没有放弃过兴复的希望。只是胡家祖上传说背主求荣,被其他三家联手追杀,结成了世仇,虽然到了胡一刀、胡斐父子,仍是遵循闯王遗志,这仇怨却已经难以解开。另一边苗范田三家倒是世代交好,苗人凤与田归农未曾反目之时也常常互通有无,但如今田归农归附清廷,就只剩了苗人凤和范淳两人。当年苗人凤起出闯王所藏巨资,因起义时机不到,就听从了苏卿的建议,将这笔巨款投资经商,获利尽皆救助贫苦百姓。苗人凤不擅经营,想起范淳头脑清楚,正是从商的一把好手,所掌丐帮势力又遍及江北,索性就和他联合起来,多年来事业倒颇为顺利。
苗人凤因田归农对他十分忌惮,假公济私死咬不放,只得减少在外露面。自从到了开封,范淳和他是至交好友,热络得如亲兄弟一般,生活起居一应事宜倒也真不用他操半点心,每日除了练功,偶尔跟范淳切磋一番,就是看着苏卿逗弄两个女孩玩耍。程灵素初时因胡斐离去,还有些郁郁不乐,但她素来是个内敛的性子,不肯把这事整天挂在脸上。被苏卿开导了几天,也就淡淡的作出不再挂怀的样子。苏卿如何不知她心事,但也无可奈何,只是多多关怀呵护罢了。
这天一家四口又在房中闲谈,外面就来了个丐帮弟子,说帮主有客来访,又要同来和苗人凤会面。苗人凤一喜,想一定是胡斐到了,连忙出去相迎。苏卿先看了一眼程灵素,见她神情似乎还平静,但目光已经垂了下去,也不知道在看哪里,暗中叹了口气,走出房去。
她刚下了门前台级,便看见院子另一头三个人联袂而来。走在最前面一个高瘦身形的自然是苗人凤,后面两人略微低些,一个玄色衣靠、透着武人精悍之气的是丐帮帮主范淳,另一人一身烟灰色长衫,朴素得毫无装饰,举止甚是文雅,要不是跟苗、范两人同行,倒像个三家村的教书先生。苏卿觉得那人身影隐约有些熟悉,不及细想,上前先福了一福。
苗人凤像是十分兴奋,拉着那人到苏卿面前,笑道:“九娘,这位是——”
“陈公子?”
看到那人相貌,苏卿就脱口叫了一声,但马上又觉得不对。且不说当年红花会与朝廷对抗,最后在福建东山一役就已尽数阵亡。就算总舵主陈家洛尚在人世,今年也还不到四十岁,苏卿望着眼前这人鬓边丝丝缕缕的霜色,忍不住迟疑起来。那人却明朗地笑着还了一礼。
“多年不见,苏娘子风采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