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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近前,远远地先看见一队人把一所宅子团团围住,各个身穿号衣,手中持着弓箭,正是官军。领头的一个面冲着大门,胡斐只能看到他背影,听他向里面高声叫道:“苗人凤,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胡斐一惊,不想苗人凤也惹上了官军,又觉得那喊话的人声音有些熟,偷偷绕到侧面张望,见那人一身玫瑰紫暗花绸袍,玄色腰带,银盆脸上两撇黑得发亮的八字髭须,利落潇洒外透着春风得意,正是当年也在商家堡中见过的天龙门北宗掌门田归农。
他还记得苗人凤的妻子跟田归农私奔,连两岁的女儿也抛下不顾的事,除了厌憎那女人,对田归农也毫无好感。这时候看他仗势欺人、得意洋洋的样子,更是心头起火。抬头看天色已渐渐暗了下去,转身退过两条街,兜了个大圈子,来到苗宅的背后。此处也有官军包围,初点起的火把映着粉白的围墙,却静谧得令人心悸,似乎院内并无人烟。胡斐隐身在一条小巷尽头,正盘算着如何进去打探一番,若苗人凤真被田归农围困,自己要不要施以援手,忽听身边附近有人“哎哟”叫了一声,嗓音压得极低,听上去却是女孩子幼嫩的声口。他循声回头望去,果然看见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身子却颤抖得厉害。
胡斐怔了怔,还是走过去问道:“你怎么啦?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那小女孩紧紧闭着嘴,只有一双眼睛死盯着他不放,目光中又是委屈,又是害怕。胡斐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抬眼看时才发现上面墙头有刮擦过的痕迹,恍然道:“你是从上面跳下来的?”
小女孩似乎吃了一惊,慌忙起身想走,但刚站起来就晃了晃,“呜”的一声蹲下握住了脚踝。胡斐猜她是跳下来时扭伤了,凑上前去想察看,却被她一缩身躲过,抖着声音道:“你……你是什么人?”
“我不是坏人。你脚疼,让我看看好不好?”胡斐想不到这小小的女孩戒心如此之强,无奈下只能温言解说。谁知那小女孩翻了个白眼:“我娘说了,坏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坏人。”
胡斐“噗”地笑了一声,只好站起身来,抬头沿着那女孩跳下的围墙望去,见尽头处是一棵繁茂的大树,足有两人合抱之粗,那枝杈更有一半探进苗宅的院子里去。他心下顿时恍然,忙低头看着那女孩:“你、你是苗人凤的女儿?”
“不……”那女孩顿了顿,用力摇头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不知道!”
胡斐心里却早下了定论,想要不是苗人凤之女,也不会有这么强的戒备之心。面上却轻轻一笑,也不说话,伸手揽住那女孩腰间,带她飞奔向前。那女孩吓得叫了一声,却马上自己捂住了嘴。胡斐携着她跑出几条街去,料想官军不会找过来,就领她进了家小饭馆,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上:“掌柜,我妹妹不小心扭伤了脚,我还有些急事要去办,劳烦掌柜的照看她一阵。”见掌柜的点头答应,也不理那女孩是什么态度,转身要走。猛然间衣襟被人一把扯住,听那女孩在背后小声道:“你……你去哪儿?”
胡斐回头一笑:“别急,我去帮你爹爹。”
他想自己父母之死的真相,都要着落在苗人凤身上打听,必须跟他当面见上一见。这时候就发足急奔,直到了苗宅大门前,才又隐身在对面巷口,静观其变。
那田归农倒也真不嫌磨烦,一直带着人在门口高声叫骂不休,看来是院内始终没有动静。胡斐心里对这人不免又多了三分鄙视。忽听大门吱呀一响,田归农立即住了口,示意弓箭手瞄准。胡斐突然暗笑一声,心想:“他既然有弓箭手,直接把火箭射进院子里,苗人凤就不出来也得出来了。带了这么多人,还怕成这个样子,可见是个草包!”
正思忖间大门已开,两个人影从里面缓缓并肩走出,胡斐看到就吃了一惊。见一个黄脸高瘦大汉正是在商家堡中见过的苗人凤,这时双眼上却裹了一块白布,步伐也有些虚浮不稳,右手持了长剑,左臂被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挽了,那女子竟然就是当年抛夫弃女、跟随田归农私奔的南兰。
田归农见到两人,就远远叫道:“阿兰,你也是聪明人,还要跟在这个朝廷钦犯的身边么?”
“呵呵,我倒不明白了,苗人凤他一没抛妻弃女,二没诱拐有夫之妇,怎么就成了朝廷钦犯了呢!”那女子冷冷一笑,言语却像钢刀一般锋利,田归农听了就是一窘,生怕下属听出她借机讽刺自己。刚要反唇相讥,又听那女子道,“至于我嘛,我自然跟着我丈夫,他在哪里,我也在哪里。这却不劳田掌门操心。”
“贱人,你装什么三贞九烈!”田归农怒道,“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吗?”
“田掌门,”苗人凤缓缓开口道,“你来找我的麻烦,我奉陪就是。九娘是我的妻子,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田归农一顿,跟着哈哈大笑:“好,好!死到临头了,也只能逞口舌之快!放箭!”
胡斐在暗处吃了一惊,想上前救援时,已经见官军乱箭齐发。苗人凤虽然目不能视,但手中长剑舞动之下,已纷纷将箭支击落。那女子被他护在身后,竟毫发无伤。但官军毕竟人多,苗人凤又像先前受了内伤,密集的箭雨之下,长剑渐渐有些凝滞之态。胡斐见状不再犹豫,抽出单刀,悄无声息地从后面跃上,先杀向田归农。
田归农正看着苗人凤略显吃力地阻挡箭支,心里甚为得意,冷不妨有人扑了过来,举刀就砍,忙闪身避过,抽刀相迎。谁知来人并不纠缠,一招把他逼退,跟着就奔向弓箭手圈子,刀光闪动之下,只听一片惨叫声不绝于耳,那些官军倒有一少半被砍断手臂,弓箭落了一地。其余的官军不敢再射箭,连连后退躲避。田归农见势不妙,也来不及分辨来人样貌,先几步上前,夺过一名官军手中弓箭,嗖嗖几声,连珠箭射出,直奔圈内的苗人凤而去。
苗人凤这时已失了大半气力,听到箭支破空而声,早辨清方位,但挥剑之下,只截断了数支,还有两三支不及闪躲,就急急纵身后跃。身形刚动,立刻觉得不对,叫了一声“九娘”,正要上前,却听到耳边有纵跃的风声,跟着不远处一个声音连连喝彩鼓掌,大笑道:“苗娘子好俊的功夫!”
苏卿暗叫侥幸,笑嘻嘻地扔下手中两支箭,冲着那叫好的少年道:“花架子而已。都荒废了,叫师父看见,准得挨打!——‘打出手’哪有用手抓的?”
说话间那少年单刀再度扬起,眨眼间就杀进圈子来。他虽然只有一人,但那些官军就像见了猛兽一般,抖着手不敢上前。苗人凤听出形势,惊喜之余还不及开口,听那少年叫一声“走”,在自己手臂上一托,当下借力跃起,带着苏卿一同冲出圈去。那少年紧跟在后面,不一时三人就逃得无影无踪。
胡斐护着苗人凤夫妇跑到城中僻静地方,忽想起这时不能出城,便思忖着到哪里躲避。苗人凤似乎知道他心思,低声道:“去城西,有家叫‘杏林’的生药铺。”苏卿却突然停步,看着胡斐道:“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苗娘子,你——”胡斐立刻醒悟,忙拦在她身前,“你陪苗大侠,我帮你把女儿带回来。”也不等苏卿答话,转身就跑。苏卿无奈,又看苗人凤有些支撑不住,只好先扶着他前行。
那药铺是他家的本钱,原是苏卿念及药王的恩情才开的,这时恰成了落脚之地。两人叮嘱了那药铺掌柜不要声张,就到后院歇下。苏卿心里却始终忧急难平,一边察看苗人凤的情况,一边又牵挂着女儿下落,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苗人凤却一笑道:“我看那年轻人靠得住,你别太着急。”
“那你自己呢?”苏卿白了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把手轻轻放在他肩上,“你到底觉得怎么样?我……唉,只恨我当初偷懒,没跟爹爹学些医术,不然现在也不至于干看着,一点忙也帮不上。”
苗人凤却平静地笑了笑,抬手覆在她手背上。还没开口,已听房门一响,然后一个女孩的声音叫道:“爹爹!”就猛地扑了上来。苗人凤抚了下女儿头顶,长长舒了口气,便起身向门口一揖:“多谢小兄弟援手之德。”
“苗……苗大侠,”胡斐愣了愣,才想起还礼,跟着上前和苏卿一起扶苗人凤重新坐下,“你受伤没有?”
“除了看不见,也没什么大碍。”苗人凤淡淡道,突然觉得苏卿把自己手握了一下,情知她心里有数,却仍带着微笑,“还没有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是不是找苗某有事?”
“我……嗯,我姓平,单名一个斐字。”胡斐刚编了个名字,正要扯些“路见不平”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