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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白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说玉太嫔点头应下再未多言,可眉宇间,却有几丝挥之不去的黯然。
歇了午觉起身,慕嫣然让小平子去内务府唤了赵胜过来,让他差遣宫人将宫里几处环境优美的宫殿都收拾停当。
再到乾安殿用了晚膳,贺启暄和慕嫣然便带着四个孩子去御花园散步。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落日的余辉洒照在春意盎然的花园里,带出了一股静谧的安详。
肇哥儿追逐着兄长玩着,蕾儿也蹦蹦跳跳的加入其中,珠儿则担起了长姐的责任,疾步走在一旁护着,四个孩子的欢笑声在天地间荡漾开来,说不出的清澈纯净。
“静太妃在了尘庵剃度了。所以,我想把玉姐姐送到那儿去,有个人照应着,总也是好的。等过几年风声过去了,便送她去旁的地方安养余生,你觉得呢?”
慕嫣然软语问道。
笑着点了点头,贺启暄应道:“这事,你自然要先问过她才好。毕竟,这往后的日子,都是她自己的,旁人也不能替她做主。”
轻声“嗯”了一声。慕嫣然有些落寞的说道:“自薛家婶婶去了以后,我再也未听她提过一句故土琐事,可见那儿有她许多不美好的往事,所以,送她回故居是不可能的。若咱们在郓州,还可以接玉姐姐去那儿,和咱们一起生活。可如今,却多有不便了。”
“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弱女子的容身之处。哎……”
慕嫣然的轻轻叹息,在风中渐渐远去。
一夜无梦,第二日天还未亮,慕嫣然便紧随贺启暄起身了,瑞安宫宫门外,马车早已备好。
一行人钻进马车,径直驶出了皇宫。朝通州别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临近午时,马车才缓缓停下,下了马车,看着面前有些平常至极的院落,慕嫣然倒有些意料之中的坦然。
听到响动,院门打开,出来了一位中年管家,从面相来看。说不出的普通,可看着他明亮的眼神和沉稳的步伐,慕嫣然心知,定然是军营里的人。
一行人径直进了院子,里面倒是与皇庄一般,修缮的精致至极。
可进了正屋。却得知景熙帝和皇后不在别院里,去外头的庄子里散步了。
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示意那人带路,贺启暄带着慕嫣然和几个孩子,一路跟了上去。
从后门出来走了不多远,一眼望去,便全是绿油油的麦苗,偶有清风拂过,麦苗在田间随风摆动,便如一片绿浪一般,软软的沁在了人的心里。
抬眼望去,远处,一对农家夫妻正在田里锄草。
看着那两人笨手笨脚的模样,慕嫣然不禁多打量了几眼,待到看清那二人的面目,顿时有些瞠目结舌的讶异了。
那两人,正是景熙帝和皇后。
而贺启暄,却似一点儿也不出乎意料一般,爽朗的大笑了起来。
听见贺启暄的笑声,景熙帝回头看了一眼,扶着皇后一边往地埂边走,一边取下了头顶的斗笠来回扇打着,那模样,活脱脱像个农夫,谁能想到他曾是金銮殿上指点江山的九五至尊?
走到了小路上,景熙帝将手里的斗笠递给皇后,一伸手,将扑过来的瑜哥儿抄起来原地转了几圈,一旁的肇哥儿看到,也欢喜的拍手跳着,景熙帝笑呵呵的放下瑜哥儿,将肇哥儿抱起来转着,一大两小三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见面至今,虽还一句话都没说,可一个笑容,一个眼神,都透着无比的亲切。
仔细的看着一身青色粗布做农妇妆扮的皇后,见她虽皮肤黑了些,可精神却从未有过的好,慕嫣然走过去亲热的挽着她的胳膊笑道:“看来,出了皇宫那个牢笼,谁都能活的更恣意些,姐姐觉得呢?”
深以为然的点着头,皇后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麦地,深呼了一口气道:“这儿的空气,似是都比旁处要清新几分呢。”
笑了笑,见皇后朝别院后门处张望着,慕嫣然柔声解释道:“两位公主也要来,可想着晚上你们就回去了,所以没带着她们奔波。姐姐回去见了就知道了,她们都好着呢……”
神情一怔,皇后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一双眼睛,满怀期冀的看着走在身前的景熙帝的背影。
可慕嫣然的心里,却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顺着后门进了别院,贺启暄和慕嫣然带着孩子们坐在正屋内,景熙帝和皇后去梳洗更换了家常的衣服,再出来,脸上的笑意愈发深邃。
“琼瑜,已经上了一个月的早朝了,可听得懂朝臣们在说些什么?”
招了招手示意瑜哥儿过来自己身边,景熙帝将他抱在怀里问道。
犹豫了一下,瑜哥儿赧然的摇了摇头道:“听不懂。不过,等我长大了,就能听懂了。皇伯父,等你下次考校我的功课,我肯定会有进益的。”
这样的瑜哥儿,让景熙帝心里很是欣慰。
赞赏的拍了拍他的头,景熙帝将瑜哥儿放在地上,抬眼看着珠儿道:“明珠。你带弟弟妹妹们去院子里玩,皇伯父和你父亲母亲说说话。”
“是。”
俏声应下,珠儿牵着蕾儿和肇哥儿,身后跟着瑜哥儿。一大三小四个人出了门。
转过头看着贺启暄,景熙帝渐渐的敛正了面色,迟疑了一下,他开口说道:“启暄,自打那日从都城来了别院,这些日子,我思虑了千百遍,还是决定,不回去了。”
蓦地睁大了眼睛。贺启暄一脸惊诧的看着景熙帝,似是有些吃惊的不知该说什么了,而一旁的慕嫣然,瞬时就明白了方才皇后的表情代表了什么意思。
“皇兄,你……你是想一直住在通州别院?可这里离落山别院也没多远,这里的环境虽清雅些,可到底不如落山别院舒适。皇兄还是……”
贺启暄的话未说完,就觉得身旁慕嫣然拽着自己的衣袖,贺启暄话语一顿,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了,“皇兄是说,不打算回宫?”
点了点头,景熙帝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院中长出了绿叶的树枝。回过头来看着贺启暄道:“当日父皇出宫,我也曾苦苦相劝,请父皇留在宫里,让我为他养老送终。当时,父皇执意不肯,说天下之大。何处都是葬身之所,一定要在终老前行万里路,拗不过他,我便同意了。”
面上渐渐的显出了一抹留恋,景熙帝继续说道:“在落山别院的那些日子,每日除了散步,就是去温泉里泡药浴,我想,解了身上的毒以前,我的生活,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说着话,回头看了一眼凝望着自己的皇后,景熙帝笑了笑,转过头叹道:“到通州别院住了这一个多月,我每日和素儿一起出去走走,百姓们也不知道我们是谁,有时候还和我们闲聊一会儿。心情好的时候,我们就早起登山看日出,日头不大时去田里帮老乡撒苗锄草,这些日子,我却觉得充实的很,这样的日子,我和素儿都极喜欢。”
“落山别院附近,也有很多皇庄,皇兄若喜欢,随你想做什么。”
明明心底已经猜到了景熙帝是什么意思,贺启暄却装作糊涂的说了一句,顿时,招来了景熙帝一记埋怨的白眼。
“我可是正经跟你说的,不是开玩笑的……”
景熙帝笑道。
一脸的无奈,贺启暄索性起身走到景熙帝身边坐下,有些气恼的说道:“父皇出宫云游,这去了有十年了吧?这么多年音讯全无,寻都没地儿去寻,如今倒好,你又打算去哪?当日可是你说了,要在身后帮衬我,让大梁更加长治久安的,这倒好,把我们父子架在火炉上,你这算临阵脱逃吧?”
贺启暄的话语中,透着一丝无赖的痞气,景熙帝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转而摇着头叹道:“你莫跟我插科打诨的,你的本事我还不知道?再说了,朝里有那么多的股肱之臣,再不济,还有你岳父那个老狐狸,有我没我,还不是一个样?”
见贺启暄要出言反驳,景熙帝释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音柔和的说道:“我知晓,你是关心我们,担心我们的身子……”
景熙帝正好说中了贺启暄的心思,顿时,贺启暄沉默了下来。
“皇上,那你和素儿姐姐打算去哪儿?”
慕嫣然打破了沉默。
耳边响起了屋外几个孩子的笑闹声,景熙帝回头看了慕嫣然一眼,戏谑的说道:“皇上在外头玩着呢,如今的我,是摄政王的嫡亲兄长,莫喊错了。”
抿嘴笑着,慕嫣然点了点头。
景熙帝答道:“此事,我已经和杜神医还有权大夫商议过,他们也都说,我们的情形,出去散散心,心情好兴许会有不一样的效果。再说,他们二人都是有绝世医术的人。总不能因为我们,而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