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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落水的人有用。见淳于翌没有反应,她又吹了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恨他。
“醒一醒!你醒一醒呀!”荀香一边流泪,一边对着淳于翌的口中吹气,“你的命,换不了来生遇见我的机会。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了,这样就不会爱,不会恨,不会痛了……”
荀香伏在淳于翌的胸膛,放声大哭起来。这些年,她把自己压得很辛苦。练剑,学兵法,打战。好像只有时间满满当当,才能不去胡思乱想。才会在回到营帐的时候,累得睡一个不会做梦的觉。梦里不用回忆起凤都,东宫,不用回忆起这个人。可即使是这样,有多少次,仍是在凯旋或者开心的时候,在脑海中第一个浮现他的名字。
如果没有淳于翌,她一定会爱萧天蕴。但就算萧天蕴能给她几乎所有的一切,她这一生最爱的男人,还是只有一个淳于翌。她害怕失去他,害怕他们今生的缘分已经耗尽。“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忽然,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后脑勺,仿佛很努力地想要摸一摸她,却苦于没有力气。她猛地抬起头,看见他微微睁着眼睛,目光坚定无比地看着她,声音微弱,“香儿……只要你还需要我……我一定努力活着……”
她破涕为笑,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觉得这些年,没有听过比这句更好听的话了。
*
荀香也不知自己后来为什么会一头栽倒,又睡了多久才醒。总之等她醒来的时候,左奕青已经给她把了脉,“叫你逞英雄!还要不要手了?再晚一点,你们就一起死在里头了!”
荀香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双手,笑眯眯地说,“左叔,你没有怪我吧?”
“怪你有用吗?你连命都不要,也要救他,我还能说什么!”
“左叔……”
左奕青抬手制止荀香往下说,“绿珠丫头已经拉着我讲了一夜的道理,我也明白,将军和荀家的事情确实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是,你要我接受他,却是万万不能的事情。等他伤好了以后,小姐就带他走吧。”
“左叔,你赶我走?”
左奕青用仅有的一只眼睛看着荀香,“堂堂太子,难道留在这里当山寨吗?小姐舍不得他,也肯定不会留下。我这把残破的身体,也不能为小姐再做些什么了。小姐心里头还想着将军,还想着荀家军就好。……他当政以后,办了该死的曹闫坤和炎氏,将来等狗皇帝一死,将军和荀家军的仇就一笔勾销吧。”
“左叔,你还是那么好。”荀香本想要抱一抱左奕青,却发现两只手火辣辣的疼,只能勉强笑着。
左奕青没好气地说,“知道疼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刚好让你长点教训。你要是有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将军交代?”
荀香还没有说话,罗山从门口探出头来,小声说,“大哥,那小子好像醒了。”
左奕青点了点头,看向荀香,“你要去看看他吗?绿珠在那里照顾着。”
荀香本来要下床,忽然又停住,“我……还是不去了。”
☆、第九十三本经
左奕青不明白为什么荀香不肯去见淳于翌;最奇怪的是,淳于意醒了之后几天,也没主动提出要见荀香。
山贼每日都会去哨台观察山下军队的行动,见他们按兵不动,才能安心。
荀香本来身体强健,没几日便能下床。她装作不经意地走到淳于翌的屋子外头;从窗户往里面看了看,床上却没有人。
这个时候;小四跳出来,吓了荀香一跳。
“沙小哥;你在找那个俘虏吧。”小四虽然知道荀香是女的,却仍然以小哥称呼她。大概在他心里,还是很难接受一个自己一直很崇拜的英雄;一下子变成了女的。
“没有,我就是看看。”荀香转身就走。
小四伸手拦住她,“哎呀,你闹什么别扭嘛?我告诉你,他去后山了。”
“他的身体不是还没有好?去后山干什么?”
“大当家给他做了一张轮椅,他就自己去后山了。你要是找他,就去那儿吧。放心,我不告诉别人。”小四神秘地说。
荀香哭笑不得,嘴里说着“我才不去”,却在小四走了之后,不由自主地往后山走。悬崖边的风还是很大,呼啸着像是某种野兽的嚎叫。对面的山头大概因为陡峭,没有人能攀登上去,长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淳于翌就静静地坐在悬崖边,不知在想什么。
荀香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也不知在看什么,就静静地立着。她想,若不是有人提醒,谁都不会猜想这个坐在轮椅上,身体这么单薄的人居然是一国太子吧?那种难以言说的沧桑和凄凉,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身上?
突然,淳于翌调转轮椅,与荀香打了个照面。荀香惊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转身走掉,只能说了句,“早上好。”
淳于翌愣了一下,轻柔地回应,“你好。”
“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淳于翌点了点头,看着荀香仍然包裹严实的双手,有些愧疚地说,“连累你了。”
荀香连忙把双手背到身后,傻笑道,“没有连累,是我自愿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过几天就好。……那个……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在想大佑的将来。”淳于翌老实地说,“我虽然不是一个笨蛋,却真的不是一个做帝王的材料。我不够狠,也没有野心,甚至容易原谅犯过错的人。大佑在我的手里,不会有好的将来。”
“你的意思是……?”
淳于翌还没有说话,绿珠气喘吁吁地跑到悬崖边来,“小姐,太子殿下,快去前厅吧。月山将军打枪匹马地打上来了!”
淳于翌一听,急忙要去转动轮椅,荀香跑到他的身后,一边推着他一边说,“别浪费力气了,我推你走,这样比较快!”说着,也没等淳于翌说话,就推着他往前厅走。绿珠在他们身后摇了摇头。刚才看他们两个人客客气气地聊了半天,都快把她急死了。月山旭是来了,不过没有打上来,是明目张胆地闯进来的。
月山旭站在前厅中,看着左奕青。夕日在敦煌,他们曾经并肩作战过,彼此之间并不陌生。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英俊男人,变成如今这般废人模样,着实叫人扼腕叹息。他乍一看时,虽然觉得五官轮廓都十分相像,却不敢相认。直到左奕青叫了他一声,“月山将军。”
世上的事情总是变化得如此迅速,叫人措手不及。
荀香推着淳于翌进入前厅,淳于翌叫了一声,“旭!”
月山旭转过头来,眼睛猛地睁大,“你怎么了?”
“这两天受了些风寒,全身无力。你怎么来了?”
“张广良给我写信,我连夜从凤都赶来,跑死了三匹马。我没想到……太子妃也在这里。”月山旭看了看荀香,斟酌了很久,决定还是这样称呼比较好。
太子妃这三个字,对于荀香来说,仿如做梦。她冲月山旭笑了笑,算作打招呼,默默地松开了放在淳于翌轮椅上的手。
月山旭对淳于翌说,“你的身体还能撑得住吗?我们不能在此久留,你要尽快返回凤都,主持大局。”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炎氏在湄洲起兵造反,南方有几个州府已经归降,形势刻不容缓。”
“什么?”在场的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淳于翌拔高了声调,“他何时回的湄洲?全国设了那么多的关卡,他居然还能逃脱?”
“无论他怎么逃脱,如今他已经起兵谋反。他出师的借口是你谋朝篡位,软禁皇帝,不忠不孝不义。许多地方官不知京中的情况,纷纷响应他,照此下去,他很快就会打来凤都。”
淳于翌按着胸口,咳嗽了几声,觉得喉咙干涩,正想开口要水喝,一杯水已经递到他面前。他抬眼看着荀香,感激地笑了笑,接过水喝尽。喝完之后,对月山旭说,“你给我一个时辰想一想。”
“殿下,我们没时间了!”
“不,我一定要想清楚,你给我时间。”淳于翌说完,转着轮椅出去了。月山旭想要上前叫住他,荀香却说,“月山将军,你让他静一静吧。我刚才与他说话,他说在考虑大佑的将来。想必他接下来要做的这个决定,对大佑的影响很大,所以他要仔细考虑清楚。”
月山旭道,“炎氏的叛乱如果不镇压,大佑哪里还有什么将来?北有大梁虎视眈眈,南越也是蠢蠢欲动。南越虽然是小国,但趁大佑内乱的时候渡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到时候国家四分五裂,国将不国!”
“我们都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先耐心等候吧。”
众人在前厅等着淳于翌,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月山旭走来走去,耐心也一点点地消失。他听说淳于翌被山贼挟持,二话不说地离开凤都,只留下萧沐昀和徐仲宣等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