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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没事找他干嘛!一会儿我还得忙群芳宴的事情呢,你快带路!”荀香回头吩咐绿珠,“你让那些宫女啊内侍啊,都别跟着。老大一帮人,碍手碍脚的,还耽误时间。”
“是。”
*
顺喜带着荀香到了读书殿,见殿前有两个宫女正互相推搡,一人手里捧了一个东西,好像在争什么。
顺喜上前呵斥道,“大胆的丫头!何以在读书殿前拉拉扯扯?太子妃驾到,还不行礼!”
两个宫女回头看到荀香,仓皇下跪,“太子妃恕罪!”边说边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绿珠贴到荀香耳边,低声说,“好像是承乾宫里的。”
荀香抬手,“没关系,都起来吧。”
两个宫女低着头退到一旁。荀香正要从她们身旁走过,又实在是好奇,回头问道,“你们刚刚在争什么?”
“奴婢,奴婢……”其中一个宫女又跪下来,“奴婢是在承乾宫伺候的,今早听到太子殿下有些咳嗽,就煮了雪梨,想给太子润润嗓。”
荀香笑道,“看来你挺关心太子啊。”
“奴婢死罪!”宫女“咚”地一声磕头。她旁边那个宫女也慌了,连忙也跪下来,“娘娘恕罪,奴婢等绝并没有邀宠的意思,实在是殿下咳得太厉害了,才想了这样的点
子,请娘娘明察!”
荀香有些奇怪,“只是送送雪梨,又不是什么大罪,你们两个这么紧张干什么?再说了,送雪梨有什么好争的?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吧,一天一个人,轮流送,不就好了?”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匍匐在地上不敢出声。
绿珠在荀香身后掩嘴偷笑,顺喜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娘娘,奴才进去给您通报。”
“不用通报,我直接进去。读书殿我太熟了!”
顺喜愣了一下,琢磨着太子殿下应该不会不见太子妃,便抬手道,“娘娘请。”
荀香和绿珠进去了以后,顺喜对仍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说,“起来吧。”
“谢公公。”宫女战战兢兢地起来,额头上全是汗水。
顺喜道,“亏得娘娘是纯良的性子,不会跟你们计较。这件事要是被别的娘娘撞见了,别说是承乾宫,皇宫都容不下你们。今后不得造次,明白了吗?”
“是。”宫女毕恭毕敬地退下了。
*
“太子,你在不在?我跟你说个事!”荀香一踏入读书殿,就像往常一样喊了起来。喊完才发现,太子用的读书殿,跟她用的读书殿不一样。她用读书殿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而太子用的时候,则有一屋子的人……
殿里的宫女内侍全都直愣愣地看着荀香,好像她是什么珍禽异兽。
淳于翌本来正坐在书案后头看书,听到荀香的声音,头疼地揉了揉前额。这丫头以为东宫是她家后院的园子么?
荀香也有些羞愧,待看到李绣宁也在,脸更是烧得通红,嘟囔了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有这么多人……”
“我看是少府监的规矩白教了!”淳于翌没好气地说。
跟在荀香身后的绿珠长叹了口气,刚才她实在没来得及拦住。
荀香不理淳于翌,对李绣宁笑道,“李良娣也在呀。”
李绣宁起身,恭顺地行了个礼,“臣妾见过太子妃。”声音轻柔,却不刻意。
“免礼免礼。”荀香抬了抬手,李绣宁顺势直起身子,没有再坐。
淳于翌把手中的书放下,“说吧,什么事。”
“我……臣妾有件事情想跟你……殿下说,关于账目的。”荀香觉得自己
的舌头会打结。但李绣宁在场,她实在是粗鄙不起来,像是亵渎了那芊芊女子一样。
“账目?顺喜没向你禀报吗?”
“不是,禀报了。可是这个月的花销实在太大了。”荀香把账本拿出来,淳于翌看了身边的太监一眼,那太监连忙走过去,恭敬地接过来。
淳于翌随手翻了翻,连头也不抬,“嗯,是有些大。不过每年这个时候,为了群芳宴,宫里都会循例多分发些月银……怎么,顺喜没跟你解释?”
荀香急了,“说了,可你想过没有?宫里的月银来自国库,国库的收入是百姓的赋税。我在边关的时候,看到许多农户,田里没有收上一粒的粮食,却还要交繁重的税。孩子的娘因为没有营养奶水出不来,只能用生虫的陈米熬了稀粥喂他们。我们用的钱,都是老百姓辛辛苦苦的血汗钱,这样浪费,真的好吗!”
淳于翌一愣,抬头凝望着荀香。大婚的一个月以来,他们不经常见面,每次见面,也都是因为她被罚,或者有些麻烦。她主动来找他,这也是第一次。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个莽撞无知的小姑娘,不谙世事,可没有想到,竞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李绣宁也很震惊。她来读书殿找太子,本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可是大佑皇朝有规定,后宫不得干政。她开不了口,也不知如何开口,甚至怕说错话会连累父亲。但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却毫无顾忌,中气十足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这番话——她这个被太子认为最善解人意,最知书达理的良娣,本应该说的话。
☆、第七本经
荀香见淳于翌不说话,有点心虚,偷偷问身边的绿珠,“他是不是又生气了啊?”
绿珠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着急地拉扯荀香的衣袖,低声道,“小姐!后宫不得干政啊!少府大监的话,你怎么忘了个一干二净!快跪下请罪啊!”
“我没干政,我就是说个事,为什么要请罪?”
绿珠恨铁不成钢,替荀香跪下道,“太子明鉴,太子妃只是心直口快,记不住宫里的规矩,并没有别的意思。回去之后,奴婢一定勤加劝谏,不会再让她犯这样的错误了。请太子饶恕她这一回吧!”
淳于翌摆了摆手,“罢了,她不懂规矩,我不会跟她计较的,你起来吧。”说着,又无奈地看向荀香,“以后说话做事,多跟你的丫环学一学。少府监整整教了七天,你没学会,倒是她全记住了。”
若是放在平常,荀香一定回一句,“学他娘的学!”可今日李绣宁在场,她只能不甘心地“哦”一声。
从读书殿出来,荀香嘀咕道,“太子今天很不正常啊,难得看他这么正经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李绣宁在?”
绿珠拍了拍胸口,“小姐你还敢说!奴婢都快被你吓死了!幸好太子不怪罪,要是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荀香满不在乎,“最多把我休了呗。我求之不得呢。”
“小姐!你又乱说话!”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走吧,去少府监问问群芳宴的事情。”
读书殿中,李绣宁也俯身告退,“臣妾已经坐了许久,不再打扰殿下,这就告辞了。”
淳于翌浅笑道,“宁儿今日来,要说的,便是太子妃那番话吧?”
李绣宁的身形顿了一下,随即把头垂得更低,“臣妾不才。”
“不是不才,是有太多的顾虑,也没有这样豁出去的勇气。”淳于翌重新把书案上的书拿起来,淡淡道,“你去吧。”
“是。”李绣宁退出殿外,脚下一软,她的陪嫁丫环珊瑚连忙上前扶住她,低声询问,“娘娘,你没事吧?”
李绣宁心有余悸地回望了一眼读书殿内,低声说,“没事,我们回宫吧。”
回宫的路上,珊瑚问道,“恕奴婢多嘴,娘娘把账目的事情告诉太子了吗?刚才看到太子妃进去了,她来干什么?”
李绣宁似乎没在听,自顾地说道,“不能小看太子妃。”
“娘娘说什么?”
李绣宁深呼吸了口气,“刚刚太子妃闯到读书殿,把我准备跟太子说的话,全都说了。本来我也以为,她像你们说的,只是个莽撞无知的丫头,毫无威胁。可正因为她莽撞无知,不怕得罪太子,更没有任何势力的牵扯,所以极为特别。特别到,我觉得
太子看她的眼神,与旁人都不同。”
珊瑚伸手掩了下嘴,“娘娘说太子喜欢她?”
李绣宁摇了摇头,“我还不能肯定。但太子这个人,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像今天我去读书殿,未开口言一字,就被他知道了去意。”
“可大臣们都说,太子的才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比较勤勉而已。”
李绣宁轻笑一声,看着墙头一支不起眼的桃花,“你不知道有个词叫韬光养晦么?太子的生母早逝,母家又没有势力,若是太过优秀,会早早地被人从太子位上拉下来。现在这样,反而让一些人放松警惕,不会只盯着东宫。”
珊瑚恍然大悟,心中对太子,不由得多了几分敬畏。
*
傍晚的时候,荀香一个人在瑶华宫研究白日从少府监抱回来的宴会名册。
历来群芳宴分为东西两处,东在湖边的仰光阁,是专门招待公子的。西在一湖之隔的赏花苑,招待女宾。因为赏花苑地势较高,倚着栏杆便能够看到对面三面环湖的仰光阁。而两处只有一湖之隔,若是大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