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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丧失了所有的力气,攀附着石头的手忽然松开。风灌进了耳朵里,他没有听到崖顶的惊呼,他的眼睛里只有玉衡的身影,就在下一刻,就在他能抓到她的那一刻,腰上忽然一紧,紧地他都要以为所有的血液全都被挤出了身体,紧到他眼睛一黑,便再也没了玉衡的身影。
他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不解风情的姑娘,他喜欢逗弄她,却总被她弄得炸毛,醒来的时候,若非手里还握着一片粉色的轻纱,他真的会误以为这个姑娘真的只是存在于梦中的。
皇帝说:“万般皆是命,玉衡她没有做太子妃的福气,父皇再为你选一个更好的女子吧。”
他从床上坐起来冷冷看了皇帝一眼,不喜不怒,淡淡道了句:“谢父皇,只是儿臣经此一劫,也着实没有谈婚论嫁的心情,倘若再死一个太子妃,外面恐怕要传儿臣克妻了。”
皇帝装模作样地喝了声:“谁敢!”却也没再多说什么,悻悻离开了。
然后他将脸埋在了那薄薄的轻纱中,肩膀颤动,有轻微的呜咽声传出。
皇帝着实低估了他对玉衡的用情,又或许是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薄情寡义迷惑了所有人的眼睛,总之,没有人想到他会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等地步。
他勾结权臣,不依附者便全都派人暗杀,迫的皇帝大权旁落也仅仅用了十天。
悬崖下其实是水流湍急的漓河,他便不顾群臣皇帝的反对,派人在漓河边大肆寻找一个女子,又将漓河改道,沉积的沙石里埋藏了不知道多少的枯骨,他一具一具的徒手翻找,有的尸首已经被河水冲地残缺不全,有的新死,被河水泡得白肉腐烂,他总想着,即便是找不到活人,那么总也得寻到她的尸体。
人人都说他疯了。
漓河下游全长七百多里,他寻了整整九十九个日夜。
他双膝跪在泥沙里,双手捧着最后一具尸首的枯骨,忽然一口血喷在了那颗头颅上,星星点点的,异样的妖娆,异样的触目惊心。
他终是连尸首都没有寻到。
他与她的缘分,原来这样的浅。
然后他大病了一场,这场病来势汹汹,几乎要绝了他最后的一口气。
太后见他如此,便寻了人配制了一枚忘情的丹药,没人尝试过这枚丹药,会造成什么样子的后果也无从知晓。太后坐在他床头叹了一晚上的气,眼见着昔日的偏偏少年,变成了如今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的模样,丑陋地让人不忍再看第二眼。太后狠了狠心,终是把这枚丹药塞到了他嘴里。
若是能忘掉这场欢爱,是不是,便还是那个俊雅清冷的少年?
若是不幸丢了这条性命,那么是不是还能在地下遇到那个让你开心姑娘?
日头东升西沉,树枝上的最后一片枯叶也翩然而落了。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七天之后,众人见他醒来都纷纷奔走相告,欣喜非常。
他醒来第一句话便问:“你们是谁?”
太后听罢便知这忘情丹药居然让他忘却了一切前尘往事,略略担心之后便只剩下死后劫生的欣喜,比之从前心灰欲死的模样,这已经好了太多。
太后简单说了下他的身份,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还想说什么时,忽然被他打断了话。
他的目光沉沉,紧蹙着眉心像是在想什么让他痛苦的事情,微沉地声音缓缓道出一问:“我是不是,爱过一个姑娘?”
纵然忘了一切,可却还是记着,曾经爱上过一个姑娘。
纵然从不曾承认,可爱之一字,早已深深刻在了心底。
只是可惜。
☆、24第十四章(全)
这两个人神神秘秘的谈话一字不差的都落在我耳朵里,感怀自己也成了香饽饽的同时,也生出了些许感慨,想我上一世爱情方面不得志落了个丢命的下场,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呐。
“你怎么在这里?”夏半生送走了傅钰,回头进门的时候差点撞上了我,他倒退两步,往外瞧瞧傅钰离开的身影,又瞧瞧我,神色有点不自然:“你都听到了?”
再次做这偷听的事情还被当事人抓个正着,很是不好意思,便打着哈哈道:“啊,我刚刚过来呀,看看傅钰走了没有。”
夏半生随即笑了笑:“走了走了,玉姑娘,要不要我晚上给你准备好酒菜好好庆祝一番?”
我撇撇嘴:“想省钱就说嘛,明知道我不能吃东西。”
傅钰要离开半年,虽然留下了个婉兮让我做起事情来束手束脚,不过这姑娘是一条筋,骗过她就跟傅钰骗过我那般容易。
我问夏半生附近有没有青楼之类的地方,从前有傅钰管着也没让我顺顺心心地风流一回,这次他走了,我肯定是要尝试尝试的。
夏半生听完我的话脸黑了一会儿,不过还是告诉我:“这地方的青楼不少,不过你若是真的想风流一把,那么华阳街上的醉花阴却是可以去试试的,那是全溪山最有名的小倌馆。”
我忽然就想起了人妖涟沐,再想那整座楼里的小倌都长得跟个女人似地在我身边撒娇,连忙摇头。
夏半生便道:“真风流你学不来,那还去青楼装什么假风流呢?”
我心想这话颇有道理,也就绝了去青楼的念头。
不过日日呆在梨花身边也着实乏味的厉害,老人家喜欢聊天,记忆力却不好,时常今日说了这个话题明日又重复,我耐心不错,可这一个话题来来回回重复了不下五遍的时候,也有些不耐烦了。
这便换了婉兮陪着梨花聊天。婉兮是个非常不错的倾听者,虽然话不多,可是认真的神情总能引得人继续聊下去,因此颇得梨花的喜爱。
某一日老人家正拉着婉兮的手说话,忽然转了话题来了句:“其实我还是觉得你的性子和半生比较般配,玉儿那姑娘虽然话多瞧着也热情,可我看得出她并未对我儿用情。”
婉兮乍听到这话吓了一跳,摇着头连连道:“这万万使不得呀,夏公子他心仪的是姑娘,我——”
梨花苦笑了一下:“半生他阅历太少了,玉姑娘那个性子,即便他捂上一辈子,恐怕也是捂不热的。”
这话说得,我咋咋舌,好像我有多么无情无义似地。
正准备进门的我连忙收回了脚,心想这会儿进去无疑会让那里面的两个人尴尬,索性调转了方向,到药房里去找夏半生。
夏半生正在配置药方,时不时的拿出一味药草放到嘴里尝一尝,见我进来,连忙放下药草站了起来,问:“你怎么来了?”
我把药膳往夏半生手里一递:“你先去给你娘送过去,回来再研究。”
他接了药膳就离开了,我好奇他在写什么,便转过了桌子坐到他的椅子上,一边拿起那张药方瞅了瞅,蜈蚣,蜘蛛,七步蛇胆……呵,居然全是带毒的。
正好夏半生送药膳回来,我甩了甩那药方问:“你这是准备毒死谁呀?”
“我娘……什么毒死,那是克制我娘身体里毒性的药方。”夏半生道,“自从你帮了我娘之后,她心情好了很多,身体居然也没以前那么差了,我再调整一下药方,或许她还能撑过这个冬。”
撑过这个冬的意思是……我愁眉苦脸地将他望着:“这假鸳鸯的戏码我还得和你一起演大半年啊?”
夏半生一脸愧疚地将我望着:“我娘说,她想在活着的时候看我成亲。”
我颤抖着声音问:“你娘的意思是……”
夏半生十分真切:“玉儿,嫁给我吧。”
“哐啷——”
我不小心把砚台打翻了。
我觉得梨花伯母的意思其实就是想看到自己儿子成亲,至于这成亲对象她却没什么挑剔的,如果是我,她或许还会可怜一下自己儿子,若是婉兮,梨花伯母说不定一高兴这病就痊愈了呢。
我将这一番说辞说与夏半生听,言辞凿凿地表示了不能讨得梨花喜爱的伤心之情,并表示若是下次有机会,还是愿意和夏半生合作的。
夏半生摸了摸下巴,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抬头问我:“你的意思是,让我娶婉兮?”
我连连点头。
他稍稍颔首:“却也是个法子。”
我眼前一亮,等他的下文。
“可是,我若是娶了婉兮姑娘,那不就坏了她的名声么,她以后要怎么嫁人?”夏半生很是惆怅地表情。
我探过身子去拍拍他的肩膀:“其实你可以真的娶了那个姑娘的,听我的话,那姑娘脾性不错……不对,你这话的意思,好像假结婚不会坏我名声似地。”
八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夏半生就将大婚定在了这一日。
日子定下来了,可这新娘子却还没定下来。我自然是不愿意同他演这一场戏的,仅仅有个假婚约的关系,傅钰就要同我睡一张床,若是再弄个假夫妻,还不得逼得他把这便宜占实了?狗急了还会跳墙呢。当然,说这话并不是代表我怕了傅钰。
于是撮合夏半生与婉兮成了我当下最要紧的事情。
夏半生倒是相当好说话,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