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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战争,这是亡国的必然!沿街的百姓痛哭流涕,哭亲人的也有,哭社稷的也有。只是那些人的牺牲,却再也换不来他们想要的东西——一个国家的尊严!
薛令已经占据了京都的王城,我和段非烟到了城门下,燕军重重围困,将京都堵得水泄不通。我和段非烟进不去,只能寻求别的途径。
段非烟召回从临淄带回去的海东青,将一封信件绑在海东青的脚上传递进城里,夜里的时候,有人来为我们打开了城门,我和段非烟终于顺利入城。
那人是王苍。
当初大局初定,南宫煜四处奔走,王苍则打入燕军的内部。如今这一番安排,总算是留下了出路。
“楼主,你们来得正好,今日薛令打算大力攻皇城,已经要打入皇宫了。”王苍说着话间,双目迸发出狼一样的光彩:“星河的仇,今日必报!”
我们三人立即前往大夏的皇宫,沿路所见,并不比城外的惨烈多少,从潇湘馆的密道入了皇宫,只见昔日繁华的宫殿烟火漫天,到处是宫女太监们凄惨的嚎叫,慌乱的脚步声中,还隐隐可以听见前方的喊杀声。
宫女们跑的跑,逃的逃,也有逃不出去的,被攻入的燕军抹杀。宫女太监们的尸首到处都有,人人脸上都是惧怕的神情。
我回了昔日的玉宸宫,我的宫殿里一直都没人居住,如今只剩下几个丫鬟。因为是宫里数一数二的大殿,如今凄凉这般,着实让人扼腕叹息。
守在宫里的几个宫女都是盛装打扮,大约是想着要用最美的姿态赴死,参加亡国的丧礼。我和段非烟相携入内,几名宫女背对着我们正在念着超度的往生经,看背影姿态,几乎让我潸然泪下。
都是曾经在我的玉宸宫里侍奉的人,包括被我撵出去的秋泠也在。冬香站在他们面前,面对着我,在和她们说话:“姐妹们,亡国之祸尽在眼前,虽说是大祸临头,但是公主早年经常跟我们说,凡事定则稳,稳则从容。我们人小力微,打不起江山,也护不了自己周全,只求最后步入黄泉,能保全清白之身,各位姐妹,我们……”
她话音一顿,目光忽然扫过我和段非烟站着的地方,脸上变换出不敢置信、狂喜、迷茫的神色,我看见她的嘴唇微微哆嗦,正要站出来说几句宽慰的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冬香猛地提起衣摆跑过来,眼里落下泪来,我也不禁被她感染,伸出双手迎向她。冬香更是欣喜,一头扎进我的怀里,呜咽出声:“公主……公主!”
其他人见她的举动,也纷纷回过头来,秋泠捂住了嘴巴,居然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其他几个后来来的宫女虽与我相处不多,但终究是有感情的,也潸然泪下。
段非烟轻轻拍我的肩膀,将我们分开。眼见她们个个盛装打扮,一副从容赴死的样子,也有些兔死狐悲的伤感。
他以前也常在我的玉宸宫,没少见到这些宫女,都知道她们心地善良,此刻也有些不忍。
“王苍,将她们带出宫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好!”段非烟想了想,吩咐身后的王苍去办。
冬香的泪落得更凶,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公主,你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们时时刻刻在想念你,这些年没有你在玉宸宫,这宫里冷清的实在不像话。早些时候来的春年和夏年去年出宫配了别人,走的时候还专门去你的陵墓前拜祭,你以前待我们极好,我们都不相信你会是那样的结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第二章 美人泪,江山亡(一)
我忍不住又抱了抱她,轻轻安慰她:“你且不哭,听我说。跟着王苍出宫之后,他定安置好你们,以后,要好好活着,不到最后一刻,不要Lang费自己的生命,我们总会再见的!”
冬香重重点头,眼泪不停滴落下来,依依不舍地退到了一边。
秋泠也含着泪上前来拜谢我,她抬起头来,曾经让我厌恶的脸上,早已经变得成熟而大方。她说:“公主,秋泠早些年跟随皇后,皇后犯下事后,多得公主垂怜,救我一命。如今公主再救我一命,秋泠永生不忘,今生报不了的,只求来生当牛做马,能偿还一二!”
我扶起她,终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秋泠再盈盈一拜,领着其他宫女跟着王苍,慢慢往宫外去。
她们的身影在夜色中越走越远,又是一个永不再见。
漫天的火光中,好像还是那年初初入宫,我住在玉宸宫中,时时刻刻都是孤寂,皇宫之中高强之内,并无真心,唯有那么几个人,对我好……
这是我永世不能忘怀的一个夜晚,这个夜晚,我见证了一个国家的灭亡,也了解了一生的恩怨情仇。
送走冬香等人,我专门去了趟奉天殿,出乎意料之外,奉天殿里并没有邝胤贤身影,抓住一个太监一问,他慌乱着说:“皇上去了宗庙堂,不在奉天殿里。”
我一松手,他立即溜得找不到人。
我只得出来,往宗庙堂去。宗庙堂在皇宫的中轴线上末端,是皇朝中方位和奉天殿相对的地方,去宗庙堂,就意味着我要穿过整个皇宫。
我和段非烟在一起,倒也并不害怕,只是难免对于别人的恐惧有所感觉。
我们一路往前走,穿过两三个宫殿,燕军渐渐多了起来,皇城是真的完全沦陷在了燕军的铁蹄下。这一次,再也不会有大夏国了。
“放开,你们放开我!放开!”走到淑仪宫,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苍穹,直直传达到我的耳中。
随着这声音的传来,一个穿着藕色宫装的美丽女人跌跌撞撞地闯进我们的视野。她怀里抱着一个布包,仔细一看,却是个不到三个月的婴孩。孩子也被这样的夜晚吓到,在她的怀里哭个不停。
她的身后,还有四五个燕军尾随而来,脸上是我熟悉的yin乱的笑容,猥琐的姿态,只让人犯呕想吐。
尽管她落魄至此,鬓发散乱,我还是一眼认出她来。
那个美艳的女子,曾经在红袖楼里一曲反弹琵琶,艳绝天下;曾经在京都别馆里问我,是不是邝胤贤心头所爱;曾经用最美丽的身姿,在大殿之上惊鸿一舞,成就最传奇的传说。
她是惜芜,是那个打败了苏沐的美丽女人。
几个月不见,她已然分娩诞下她和邝胤贤的骨肉,只是这个孩子注定享受不到荣华富贵了。
她看见前方有人,以为又是追兵,正要躲避,那抬眼的一瞬间却已经看见了我。她一愣,脚步生生缓了,被身后的燕军抓了个正着。
“放开!”
惜芜声色俱厉地一吼,却没有让那些人松手,反而是被钳制了手脚,导致她的怀抱一送,手里抱着的孩子猛地跌落地来。
“啊——”惜芜一声惊惧地大叫,瞳孔瞪得老大,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从她的怀中跌落,这种惊惧地痛,她母亲的本能,终究还是撕破了她的高贵。
我也惊得不敢动弹,那个孩子还太小,这么一摔,只怕命都没有了。
身边白影一闪,段非烟已经闪电般地掠了出去,再回来,手里已经抱了几乎落地的孩子,稳稳交到我手里。
白皙的皮肤,还没张开已经隐隐窥见端正的五官,这个孩子将来必定是长得极好看极好看的,他像惜芜,不怎么像邝胤贤。
惜芜见段非烟接住了孩子,才松了一口气,又剧烈地挣扎起来。抓着她的几个燕兵一时不察,被她挣脱开去。
惜芜一得自由,立即扑倒我身边来,抢过怀里的孩子,嘴里心疼地直唤:“桓儿别怕,娘在这里,娘在这里!”
“这孩子,是叫桓儿吗?”我伸出手指轻轻逗弄婴儿,他安静地呆在惜芜的怀里,短小的手指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指。
“景桓,他的名字叫景桓!”惜芜抬起脸来,露出个温柔到了极点的笑容:“景桓,这是你的救命恩人哦!”
小孩子自然不懂什么是救命不救命,只抓住我的手指,依依呀呀地吐着婴儿语。
可是这样宁静的画面,偏偏有人不识抬举地来打破。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不想活了吗?军爷爷的事你也敢管!”那几个燕兵提着刀,见我和段非烟站在那里,纷纷围上来龇牙咧嘴直叫唤。
我倏忽抬起头来,死死地瞪了他们一眼。
借着火光,我和段非烟的容颜都暴露在他们的面前,那几个人一愣,纷纷露出得意的神色。看着我和段非烟的眼神,分明是看刚才的惜芜:“哟,这里还有两个美人呢!兄弟们,好好抓住了,可别弄伤了!”
其他燕兵纷纷大笑附和:“哥几个今儿好好乐呵乐呵,也不枉我们千里迢迢来京都一趟。小娘们,有点眼力见儿的,把我们伺候好了,放你们一条生路!”
段非烟在一边冷笑不答,看着他们的眼神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我直接不搭理他们,转头去看身边的惜芜。
惜芜容颜惨淡,大约这一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