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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自己的剑插回剑鞘,褐色的眸子盯着我。我吃得文雅有礼,应该不会有碍观瞻,想着就不在意这目光了。
“好吃吗?”盯了我半晌功夫,他连口水也没咽。我甚是佩服。但想到他可能一早就吃过了,所以不馋,也就没那么佩服了。于是我随意回道:“差强人意。”
他换了个姿势,双手握拳撑着下巴,手肘枕着双腿,双腿交叠支着地面。我瞥见,就问道:“同门你多大了?”
他时常抽搐的嘴角微微一挑,“不问姓名,到先问起年龄来了。”
我想了想,好似是这个理,就问道:“那同门你姓甚名谁?”
“楼螭(chī)。”他答。
“楼螭?”我重复,他点点头,见我也点头却不再问了,就说:“怎么不问年龄了?”
我心道你愿意说就自行道来,用得着我问嘛。口上还是好脾气地问道:“那年龄呢?”
“十七。”他答。
闻言,我想着也许这个年龄的男子是有许多事还不大明白的。就好意提醒道:“十七岁的身体还能再长,双腿交叠不但会让你的双腿长短不一,还会连累你双腿间的……”
“够了!”楼螭越听,脸色越黑,我还没说完他就沉声打断我。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打断我了。果真是无礼的要命。要知道我可是为了他的子孙后代着想才出言提醒的。但想想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那么喜爱医术草药,根据楼螭同门看剑的次数远多于摆弄花草,他大概是不喜欢听医术普及的。于是我善解人意地缄默了。
过了没一会儿,他就气消了,腿也放了下来。见我不说话,就小口小口地吃鸡腿,咳了一声,说道:“你呢?”
嗯?我抬眼看他,什么“你的”?见我不知所云的样子,他解释道:“我叫楼螭。”
我知道啊,你刚说过……难道他还有间接式失忆症?我盯着他的眼睛眨了眨眼,他也眨了眨眼。脑子可能真有问题,但不像是失忆症啊。半刻,我恍然大悟,是我还未就他的姓名发出赞赏,他催我了。以前我那早死的师傅也是这样,想听我夸他就重复一遍自己的话来强调自己的伟大。原来楼螭同门也爱这调调。
于是我朝他会心一笑道:“此名甚好,甚是符合同门你的形象。”螭是传说中一种没有角的龙。很多建筑物和工艺品上常用它的形状做装饰。再看楼螭同门,满头黑发连根束发的发带都没有,又何谈发髻呢?真是贴合极了“没有角”三个字。
他听了我形象生动的夸赞并没有如我那早死的师傅一般展颜而笑,反而皱紧了眉头,胸口微有起伏,像是在生闷气?
我不解的眨了眨眼。他见我眨眼,迅速地合上了眼帘。“你的名字。”他沉声说。
“斯修。”我说。转而才想通他先前是在询问我的姓名。不由有点嫌弃的扔掉了手中还未吃完的鸡腿。定是只呆头鸡,吃了它的肉害我也暂时变呆了。
他睁眼见我不再吃鸡了,还道我饱了,便肃容道:“斯修,接下来我们要走的路便不会再如前面的路那般平坦了。既然你我结伴而行,我们就必须清楚同伴的能耐,以应万变。”
我点点头道:“我会是你坚强的后盾。”开路还是由你来。
“……”他默了一刻,才继续道:“你在魄中排名第几?”自我进入魄以来,每月都会举行擂台赛,完成排名。名次每月都会在魄的大门前公布。我第一次上台的时候,跟我对决的是一个叫飞烁的男孩子,我一听这个名字还道是轻功早已是极好的了,还小小兴奋了一下,但没想到比赛开始后,我都绕场十几圈了,他还是一动没动,我失望地摇头,然后在绕第二十三圈的时候,给了他一脚,把他踹出场外了。
上场的顺序是抽签决定的。照理说是随机性很强的。但此后我每次都抽到最后一个上场,这让我很是不解。而等我一上场对方就立刻自动认输,所以后来我都不去参加擂台赛了。看名次这种事我也就自然不注意了。
我曾就此事询问过我那早死的师傅,当时他拍了拍我的脑袋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诚不欺我。二修,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轻功奇才,短短一个月,你的轻功就有此造诣,为师真是欣慰。”我问:“比起师傅呢?”他双手背到身后,遥望着天际的白云,让崖底的风吹起他那件我洗了一个晚上的白袍,又摆出一副灵仙之资,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了然,这是说我跟他就只有毫厘之差了,但他好面子,偏偏要说这毫厘之差就是千里之差。
是而,楼螭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但我还是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我从来不在意那些虚名。”
“……”他又默了一刻,“就没有人会转达你的名次吗?”
“或许有吧。”我说,“我和师傅住在最高的隐公峰便于练习轻功,他们无法上来转达吧。”
“我好像从未在擂台上看到过你。”他微微沉吟道,随即默认了自己记忆力不好,转而说:“算了,我明白了。你的轻功登峰造极。这是你的长处。”
“我精通医理。”我补充。
他想起什么,面色沉了沉,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是,你精通医理。”我颔首微笑,他继续说:“我犹擅剑术,对各种兵器均有涉猎。近身搏斗和五行八卦也小有所成。”
“看来我得多操点心了。”我微微沉吟道。他眼神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是吗?”我点点头,“你说得很多,但不是‘有涉猎’就是‘小有所成’,学艺不精怎么靠得住。”看来前半段路我断后的作用占了八成。唉,真是个让人操心的。
他见我面露怜悯,冷硬的脸就是一黑,刚要解释点什么,突然他脸色一变,白了。我不解地朝他变色的脸面向的方向望去,这一看我舒了口气:是他啊。
听我舒气,楼螭皱了皱眉,道:“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这个人身穿魄中的标准服饰,黑衣,头上绑一根由墨绿布带和纯黑布带揉成的额带,一双罕见的幽绿色眼睛在暮色下犹如森林狼一样凌厉。双手和双腿都用墨绿色布带束紧了,不同的是,他的左腿脚踝处系了一只小巧的金铃。这人正是我进入魄以来的第一个对手——飞烁。话说回来,要不是他的绿色眼睛,我还真认不出他来。
此时他正站在我们丈外,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双手垂在身侧,指尖微扣,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我见他仅仅扫了我一眼,就专注地把目光停留在楼螭身上了,心里更是放松。虽然在我把他踹下擂台后我们就再没见过了,但手下败将就是手下败将。我也无需担忧楼螭,因为担心有何用处?有这个时间不如抓紧物色下一个开路的。
听楼螭问我,我随意地点点头,道:“飞烁。”
他见我认识对手,好似安了心,但又有些不解,总之目前的情况让他无暇询问详细。我站在他身边,所以很清楚他现在虽然姿态悠闲,但肌肉紧绷,好似那件黑衣下有无穷的力量。
看状,这两人是有意在此交手了。既如此,我还是赶紧找个安全的所在避避为好。我左右瞄了瞄,还是选择上树避让。
几乎是我刚离开,两条黑影就缠斗起来了。我蹲在树杆上,望了望天上的明月,很是尽责地心里赞扬了这轮圆月一番,然后倚着主杆睡了过去。
☆、消肿止痛
我的睡姿一向很好,绝不会发生睡着睡着就从我的床上掉下去的情况,就是在野外露宿,我也没有哪次像这次般,从树上睡到了树下,还正正好挨着两个男人的拳头。
是以,当痛楚袭来,我还处于不可置信的状态。
“斯修!”楼螭比我先反应过来,大喊着我的名字,率先挪出了我左眼的位置,我身子一歪,他马上扶住我,脸上的表情,嗯,看不大清楚啊。
“你怎么样?”他问我,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两只眼睛,刺痛感袭来,但好在并未伤及眼球。现在反正看不清楚了,我干脆闭上了眼,面无表情道:“很痛。”
闻言他没说啥,就是扶着我的手臂紧了紧。我睁不开眼,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我心道我精通医理,这点伤还不放在心上,但即使我精通医理也治不好楼螭这厮的脑袋了。作为一个高手,下手如此没轻没重,当真是相当不合格。再说我的另一只眼睛,刺痛感比左眼还厉害,闭着眼眼皮还不停地跳啊跳的,明显下手的人比楼螭果断知道轻重,给我这下真的没轻。
“你是斯修?”给我重拳出击的另一位出声道。
我朝他的方向移了移脑袋,心想他可能是对我的名字有印象,不过这会儿认出我来,不知是福是祸,于是我沉默不语。他见我不答,好似已经肯定了我就是当年把他一脚踹下擂台的人了,身上迫人的气势顿时紧紧包裹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