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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臣安倒乖觉,即便馋酒,却也不忘身边有个瞧不见的九商,还晓得颤巍巍地捏了糕饼送到九商口边。一旁的南都瞧见了,忽然大笑起来:“柳兄,你我可都是苦情人呐!”
柳臣安借酒蒙脸,只作未曾听见。他二人一杯接着一杯,都有些忘乎所以。如此这么推杯换盏了好些功夫,便一个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一个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还只嚷嚷着:“这酒甚甜,饮着便同饮水一般,一杯不够力,再来!”
九商听得南都同柳臣安的话语中都似有狂态,心中担忧这竹筏是否会翻个个儿,将他三人尽数抛在湖里。所幸二人虽醉,这竹筏仍旧稳稳地停在湖面之上。
“柳兄,我识得你是谁……你是柳兄,不是阿琛……”南都头发外散,袍前湿了一片,哪里还有半点丰神俊逸的模样?此时他歪在竹筏之上,喃喃自语。
“南兄说甚么?谁又是阿嗔阿怒?”柳臣安较之南都,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口内糊里糊涂地接着南都的话头向下顺着。九商却不曾醉,将他二人这番糊涂话皆听在耳朵里,不由得将手中的桃花糕捏紧。
“阿琛……是天底下最好的……”南都话还不曾说完,柳臣安便挥舞着酒杯,抢着道:“我知晓了!阿琛必然是个极美貌又良善的好姑娘,同九娘子一般!”九商听得他醉话里还不忘称赞自己,心中酸涩,转而又想起了明之,轻轻叹了一口气。
南都晃晃脑袋,那份云淡风轻早就被他丢到了爪哇国去了:“阿琛他……他若是个小娘子,倒……倒好了!只可惜……不是……”他的声调忽然十分低沉悲伤。“若是他是个小娘子,我必然早早同他过上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又如何会落得今天这般形单影只的田地……”
九商将掌中的桃花糕捏得变了模样,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般说,这个阿琛是……她慌忙想去执壶,为自己斟点儿酒,来掩饰心内的震动,不过她忘了,此时南都已然醉的昏天黑地,根本不曾注意到她的异常。她本就是凭着酒壶落桌的声响判断壶的所在,一时慌乱之间,顺手将那酒壶带翻了,滴溜溜在桌上打转儿。
柳臣安本来酒量就较南都要好些,不过是些微有些醉意,不比南都一心想将自己灌醉。此时听得桌上有动静,一时想起九商来,便有了片刻清醒。这一清醒,便回想起南都方才那番掏心窝子的话,他虽然吃了一惊,却十分豁达,只道:“南兄这话……虽然这世间女子为男子伴侣,那自是天地至理,乃为阴阳调和。只是兄弟我想来,这天地间一花一草一木皆可为伴,便是找位男子做伴侣,又有甚么不对之处?”
九商在一旁听了柳臣安这头头是道的歪理,已然说不出甚么话来。自她幼时,虽然不曾有长辈耳提面命谆谆教导,却也晓得是有爹有娘后才有的自己,而不是由两个爹爹生出来的。再后来,她晓得了些微粗浅的吸阳补阴的修炼法子,才在楚腰阁留了那般久。楚腰阁是京城中极当红的名妓馆,却从未有过用些美貌娈童来留客人的法子,只因细娘十分不齿,觉得那是下三滥的手段。九商到底也受了细娘的些微影响,因而从来不将男子爱上男子看作甚么光彩之事。她想起南都身上那恬淡的香气,温情似水一般的嗓音,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为甚么自己会觉得南都有些不同之处。如此一来,这些古怪之处便一概说的通了。
柳臣安此时也明白了过来。难怪南都身上穿的,屋内用的,无一不精致细腻,极尽雅致风流。他倒不同于九商,从前大哥就读的松泉镇上,就有南风馆,虽然大哥提到那些娈童十二分不屑一顾,自己却从未有过瞧那些娈童低人一等的想法。因而此时听得南都口中的心上人是个男子,且一往情深,倒越发觉得他是个性情中人。柳臣安借着一丝酒力问道:“不知南兄这位心上人,此时在何处?”
南都手中的杯子“叮”的一声落在了桌上:“阿琛……他在我心里头……”
九商听得他声中又浓又苦又悲凉,几近失态,心中知晓这位阿琛只怕是不在人世,亦胸中涩然。柳臣安却无甚么眼力见儿,兀自懵懂道:“此番说来,这位阿琛不在这翠驼岭中?天下如此之大,他能去了那里?”九商听得他这般莽撞,忙忙摸索着去拉他的手,教他莫要胡言。
九商瞧得不分明,这一扯的力道大了些,柳臣安一个扑通栽入了镜湖,溅起琼花碎玉一片,连带着竹筏也晃了起来。九商心中晓得犯了错,慌忙俯下身去捉柳臣安。南都吃那镜湖中的水一浇,酒也醒了大半,只见柳臣安在湖中扑腾个不休不歇,忙自袖中射出一根金丝来,将柳臣安卷回竹筏。
、第五十一章
柳臣安已然吃了好几口水,借着南都的力,爬上竹筏来哆嗦道:“此间一直温暖如春,为何这镜湖中如何寒冷?这短短一瞬,差点教我骨头渣儿都结了冰。”
南都叹道:“此间除了石壁,唯有镜湖同外界相通,翠驼岭此时正值隆冬,镜湖之水自然寒冷。”
柳臣安方才吃了九商一拉,又被凉水狠狠一浸,此时自然晓得了自己话中的错处。幸而南都方才也仍未酒醒,并未深究。九商见好就收,便道:“南兄,我已然是饱了的,不若此时上岸如何?柳小郎怎地看?”
柳臣安其实是果子酒给填的,觉着腹中晃悠得难受,方想取些糕点来便听得九商如是说。他忙缩回手道:“南兄,我亦不饥,且听了九娘子的话上岸去罢。”南都听得他二人都这般说,只得客随主便,运法将那竹筏游得飞快,不一会儿便回了先前的岸边。南都又安排了二人回房。
南都其实是有心想要帮柳臣安一把,因而只安排了一间屋子同他二人。其实,以南都的法力,莫要说凭空多一间屋子出来,只怕多出一座宫殿来也不是甚么不可能之事。只是柳臣安不敢离了九商身侧,若是此时南都执意要设两间客房,他夜里只怕也要偷偷儿溜回九商门边守着的。南都此举倒是甚合他意。南都一走,九商便道:“柳小郎君,你今日可是大大地错了。”
柳臣安听得九商用这般嗔怪自己的口气,比以前那般客气可是亲密极了,一时之间心中一荡,哪里管得上九商所说乃是责怪之语。他这头痴痴地瞧着九商,九商却瞧不见他,听他不作声,以为他是内心愧疚,便兀自道:“不过你也莫要焦心,今日只怕南兄酒未醒透,不曾听明白你的问话。”她将头转面向墙道:“他那般温和之人,说出当时那番话来,莫不是痛彻心扉。这位阿琛必然是离世了的,你偏偏要上前去揭他的疮疤,这并不是为客之道。今日你也喝了许些酒,只怕一时是酒气冲了头。以后可莫要这般莽撞了。”
九商这一大篇话淋漓尽致地娓娓道来,柳臣安早已然呆愣在当地。九娘子何时同自己说过这般多?只听得那声音不同于曾经的冷漠,清清朗朗放佛南都那片桃林里沁人心脾的花香,里面还夹杂着一丝只怕九娘子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关切。他心中满涨了道不明的欢喜,恨不能如今便跳出屋去大叫一番,好容易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了,缓缓道:“九娘子,你今日也饮了不少酒,如今且睡下吧?我只坐在这门口,你若有事儿,便叫我一声儿。”说毕,他便故意放重了脚步,走至房门处停下。
九商听得他喉间沙哑,心中奇怪,一时之间又不愿教他为了自己这般劳力费心,却也晓得柳臣安骨子里极倔强,只得自己摸索着在床上歇下。
柳臣安听着榻上的呼吸声渐渐匀细,瞧着屋外慢慢光亮转暗,心中还在迷迷糊糊想到,南兄倒是个极难得的性情中人。只是今日自己醉酒失言,太是不该——毕竟九娘子体内的余毒还要多多依仗南兄出手。九娘子并不曾瞧见南兄,却面面分析得极是,真是天下第一等聪慧的小娘子。又想,这石壁后的洞天如此之神奇,竟有白昼黑夜之说,南兄的法力果然高强。若自己甚么时候能有这般的本事,是否九娘子就能多瞧自己一眼儿?
柳臣安这般迷迷糊糊睡至半夜,本就思绪过多,因而这一觉并不踏实。这夜半之时忽然听得喃喃之声,猛然一个激灵便爬将起来。九商正在睡梦之中瞧见了程云亭,欢喜扑上去道:“明之?”
柳臣安听得榻上的九商唇齿喃喃,尽是“明之”二字,忽然觉得体内一股燥热之气暴涨,恨不能将这竹屋的顶都掀得翻了。他一时间遏制不住心中那股郁气,猛然窜出了竹屋,又一路狂奔穿过桃林。只见他额头上红光一现,下一秒便闪身出了石壁。
外面的翠驼岭正是隆冬季节,寒风凛冽,柳臣安不着草履,赤脚踏在地下,竟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