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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氏笑道:“快坐快坐,上茶。”顿了顿又道,“拙夫昨夜吃多了酒,晕沉沉的,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他那点小毛病,江湖中人都知道,单老爷子可别见怪,柳家妹子不是外人,当然更不会挑我礼了。”丁敏哈哈一笑,道:“那还用说,咱们亲家用不着见外。”她长得又高又壮,嗓门也是不小,震得众人耳朵嗡嗡直响,一句话说完,转头问自己的丈夫,“你说是不?” 柳适义点头道:“正是正是。”
单林森眉头一皱,他们不是外人,只有我单家父子是外人了?当下轻轻笑道:“柳氏夫妇义薄云天,人所共知,要不我也不会请他们来做个见证。”丁敏“啊”地一声,似乎这才想起此次来意,叹口气道:“姐姐别怪我多事,挽舟误杀单阳的事,在嘉兴都传遍了,我实在担心,这才和单老爷子过来一趟。挽舟那孩子我见过,最是聪明俊秀不过,心地又善良,只怕其中是有什么误会。我看不如将他请出来,大家当面说清楚。”
解氏淡淡地道:“真是不巧,那孩子自回来就不大舒服,还有他那个大师兄,两人浑身没有力气,像是中了什么毒,还未彻底清除,只怕没办法出来会客,有什么事,还是和我说吧。”
单林森听她话中暗含深意,讥讽单家对解挽舟和楚绍云下毒,什么余毒未清,当真是胡说八道,摸摸唇上短髭,笑道:“其实老夫也怕是个误会,所以才特地前来。咱们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不能冤枉了贵府少爷,我儿子单阳也不能白死。”丁敏道:“不错不错,正该如此,大家心平气和,把话说到明处。” 柳适义愁眉苦脸地道:“正是正是。”
解氏道:“单老爷子这话对,不过事情还未查清楚,就弄得沸沸扬扬众口一辞,只怕是有欠妥当。”单林森道:“老夫只是想留下令郎问问明白,谁知江湖上的朋友一听我儿惨死,个个义愤填膺,做事未免有些莽撞,我先替他们道个歉。”说着,起身一揖。
解氏也起身还礼,口中道:“这可不敢当,只是没想到嘉兴消息传递如此灵通,一夜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见单老爷子侠名远播,人所共望。”
这番话说得极为恭谨,无论如何听不到半分讥讽。单林森就算再老成持重,也不免脸上一红,心中恨道:“这个女人好利的一张嘴。”
单云插言道:“解挽舟害死我弟弟,江南众侠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解氏暼他一眼,道:“单老爷子,杀人行凶非同小可,令郎如此笃定,一定是有证据在手了?”单林森叹口气道:“解夫人,父母疼爱孩子之心,天下一同。事关令郎清誉,夫人一再追问也是人之常情。在单家庄,令郎虽未亲口承认,只说是江西井家兄弟害死单阳,但既无人证又无物证,只凭他一人说来,又让人如何相信?这件事牵扯人数众多,依老夫看来,还是将令郎和他师兄请出来才是。”
解氏抿了口茶,挑眉道:“这么说来,犬子挽舟,是将单阳死去时的情形,一一告之了?”单林森点头道:“正是,他到单府送来犬子的骨灰,然后说凶手是井氏兄弟。但岛上之人皆已死去,只剩他们二人,又有谁作证?”
解氏轻轻一笑,道:“那么请问单老爷子,挽舟在贵府说,是江西井氏兄弟害死单阳,又有谁作证?”
单云听她居然反咬一口,登时大怒,忍不住道:“解夫人言下之意,是我们单家冤枉解挽舟了?”解氏放下茶盏,悠悠地道:“岂敢岂敢,只不过这件事牵扯人数众多,须得谨慎从事,既无人证又无物证,又让人如何相信?”轻飘飘一开口,竟把单林森的话原封不动奉送回去,单林森眉头紧锁,有些不耐:“所以,还请令郎出来,咱们当面对峙。”
解氏微笑道:“单老爷子想必忘了,我一来就说,挽舟误中毒物,在房中修养,恐怕出不来。”
单林森面色一沉,心中忿怒。他见嘉兴请来的各路高手,没有截下解挽舟和楚绍云,便一路紧随其后,赶来苏州解家。单阳被解挽舟误杀一事,早已人尽皆知,若不兴师问罪,岂不是做贼心虚,不合常理?反正这件事只是猜测而已,他想过来解家探探口风,若是好欺负,偌大罪名扣在头上,先把解挽舟带回府中好好问问再说;若是不好相与,那么顺势将解挽舟摘除干净,只把罪名摊在那个大师兄身上,也未尝不可。却不料,几条道被这个女人封得死死的,半点走不通。单林森和这个女人极少打交道,根本没把这个本是小妾,后来扶正的解家夫人当回事,没想到居然如此厉害。
一旁丁敏察言观色,见两边陷入僵局,忙笑道:“哎呀哎呀,我就说是误会吧,大家摊开了说,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依我看,这么着,单老爷子回去查一查,这边姐姐再问问挽舟,毕竟人命关天,总得弄个明白才好。当家的,你说是不是?”柳适义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他从一进这屋子,就没说过别的,无论老婆问什么,一律“正是正是”。都说青城派原是掌门夫人当家,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单林森毕竟老奸巨猾,见形势不利,就坡下驴哈哈大笑,道:“既如此,老夫也就不多叨扰了。这就回去多派人手,散布各处去打探消息,单阳不能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老夫有生之年,誓要讨个公道!”
解氏娉娉站起,道:“妇道人家,就不远送了,单老爷子慢走。”单林森略拱一拱手,带着单阳拂袖而去。
单家父子离了解家庄,也不多做停留,催马奔回苏州城,找了个酒楼坐下吃饭。单云道:“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单林森看他一眼,哼道:“算了?哪有这么容易!咱们回去立刻修书,给各大门派,尤其是有弟子失踪不见的,特别是江西井家和陕西霍家,他们的孩子被人说是杀人凶手,我就不信能坐视不理。到时候这许多门派找上门来,解家不交人也得交人!”
单云皱眉想了想,道:“可……可是,这样一来,那些武功秘籍,就不一定落在我们手上了。”单林森叹道:“傻儿子,害死的是咱们家的单阳,你我自然可以堂堂正正要他们到单家庄去审讯。到时再找个机会偷偷逼解挽舟说出秘籍所在,岂不妥当?”
单云连连点头,琢磨一阵又道:“爹,你说解挽舟会不会先将秘籍所在告诉他娘了?”单林森眉头一皱,道:“那个女人不简单,这可说不准。嗯,我在这边还有几个朋友,得用防止解挽舟逃跑的名义,请他们过来偷偷密切注意解家庄的动向。这么多秘籍不是小事,解家如果知道,一定不会派寻常人前往。那女人不会武功,不足为虑,解君恩是个酒鬼,早就不管事,我看,要防着的,是那个二少爷解挽风,他又和青城派联姻,威胁最大。”
父子二人商议一阵,吃了两碗面,正要会钞下楼,忽听噔噔几声楼板响,上来一个江湖术士,在楼上扫一眼,径直向他们走来。到得身前低声道:“两位是江湖人士吧,这有最新的消息,可要看一看?”
这些江湖术士一边算命一边收集武林中的大事小情,卖给别人赚些小钱。这种人单云见得多了,摆手道:“不必。”单林森一瞥间,见那术士双目精亮,唇边笑容别有深意,心中一动,慢慢地道:“多少钱?”
那术士五指张开,道:“不贵不贵。”单云道:“爹,这些人能有什么重要讯息。”单林森从怀中摸出五十两,放在桌上,无所谓地道:“买来看看,也不费什么。”那术士接过银子,拈出一张二寸宽的纸条,压低嗓子神神秘秘地道:“放心,绝对物有所值。”转身下楼。
单林森打开纸条细看了,微微吃了一惊,随即若有所思地一挑眉。单云问道:“写着什么?”单林森点头道:“真有趣。”将纸条团成一团,握在掌心,再摊开时,已成齑粉。单云见父亲神色古怪,好奇心大起,道:“到底写得什么?”
单林森眯着眼睛说道:“解家那个大师兄居然是乔装改扮,真正的大师兄神出鬼没,正是眼下重出江湖的杀手血印。”单云倒吸口凉气,道:“怎么会?爹,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单林森一字一字地道:“所有人都认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阴阴一笑,“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迤逦染春瑟
解挽风一听说不必去正厅见那个未婚妻,长松一口气,二话不说转头去找弟弟。和解挽舟练了会剑,将“梦回剑法”参详一番。
刚过申时,就见家丁前来禀报:“二少爷,夫人命你过去呢。”解挽风道:“啊?”苦下脸。解挽舟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