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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一人嚷道:“干什么呢?”众弟子看去,一个人提着酒壶拖拖曳曳走过来,却是蒋雁落,尽皆悄悄松口气。
蒋雁落嬉皮笑脸,上前拍拍霍海生的肩头:“行啦行啦,威风耍完了吧?这潮都要涨起来了,快解下来是正经。刚过两天就弄死几个,到月底看什么热闹去?”见一旁弟子们迟迟疑疑不敢动,笑骂:“猴崽子们,都傻啦?!”上前踢了井微一脚。
楚绍云和霍海生皆不言语,弟子们这才慌忙跑过去解开锁链。这时海水已经没过小腿,吊着的几个人顺势“扑通扑通”跌落海水里,寒冷和剧痛瞬间令得他们又昏倒了。
霍海生“嗤”地一笑,站起身掸掸衣服,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开,追随的弟子们紧紧跟上。楚绍云对那几个被拖上岸的少年看也没看一眼,自顾自向西而行,仿佛刚才出言救人的不是他,只是恰巧路过而已。
蒋雁落搔搔头,叹口气:“多管闲事吧,真麻烦。”对着壶嘴抿口酒,叫来几个侍仆,把沙滩上不知死活的几个少年背回去。
他对这等事见得多了,自然不会大惊小怪,只吩咐侍仆好好给这几个人上药,送水送饭。
一连数日平安无事,谁知到了第五日上,半夜时分又听到风铃之声在四层关卡处传来,这一次却是楚绍云最先赶到。刚绕过树影,便见解挽舟跌坐于地。楚绍云没料到是他,不由自主皱皱眉头。解挽舟仍不说话,目光冷淡。他身上穿着岛上弟子给他的粗布袍子,有几处隐隐渗出血迹,想来是鞭伤尚未愈合,奔跑躲闪之中,又裂了开来。
这一次吊在海边铁柱上接受鞭刑的只有这么一个少年,江雪涯仍不出面,却叫霍海生带弟子们将余下的六名新来者全都押到岸边,看着解挽舟受刑,而且还轻笑着说一句:“既然是绍云最先捉到他的,那就绍云来执行吧。”
楚绍云接过弟子递过来的鞭子,走到解挽舟身边。岸上弟子们惮于楚绍云沉默的威严,不敢大声鼓噪,但也不愿走开——看别人受折磨是这岛上最大的消遣。尽皆低声说笑,对着解挽舟指指点点。
楚绍云一鞭下去,解挽舟轻哼一声,登时冷汗如浆,身上旧鞭伤全被打得绽开,当真是痛彻心扉。解挽舟手指紧紧抓住吊着腕子的铁链,指尖捏到发白。他咬住嘴唇,紧紧闭上眼睛,脸上显出又愤懑又羞辱的神情。
岸上的六个少年胆颤股栗噤若寒蝉,有的目光呆滞,有的偏过头不忍再看,一个少年更是吓得低声啜泣起来。
楚绍云知道受鞭刑最怕的就是“慢”字,更何况吊在这里任人围观,只怕这个骄傲的少年心里也受不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想打轻一些也不可能。他沉着脸,一鞭紧似一鞭,如疾风骤雨一般,直打得解挽舟昏了过去也没有停下。堪堪打完六十鞭,一言不发,扔下鞭子转身去血筑向师父复命。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没写了,手法很生涩,最关键的是精神头不太够,呃~~~~不过要是再不写,估计以后就再也写不出来了。于是,就这样吧。
挽住风前柳
蒋雁落来到岸边时,解挽舟仍被吊在铁柱上。楚绍云自去向师父复命,其他的弟子见没热闹可看,纷纷散去,侍仆得不到命令,竟也不将解挽舟解下来。
少年低垂着头,衣服七零八落,早湿透了,身上皮开肉绽,双腿曳在海水里,偶尔一个海浪打在背上,激得一阵颤抖。
蒋雁落顿了顿,终究抵不过心中那点柔软,摆手叫来两个侍仆,乜着眼睛骂:“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放下来?规矩都忘了?这一个月内要是再弄死一个,你们谁也别想活!滚过去!”侍仆们不敢回嘴,慌忙跑过去将解挽舟拖到岸上。
蒋雁落接过来,径自背着解挽舟回到屋里。不肯低头服软的总是最吃亏,通常死得也最早,就得了这次,救不了下次。在这个岛上,能活下去最重要,什么尊严骨气,不过是一句玩笑。可惜刚来的人,还不懂得,等到懂得了,大多已经太晚。
蒋雁落把解挽舟放在床上,一抬头,正对上少年的眼睛。蒋雁落笑笑,道:“我叫蒋雁落,你叫我蒋师兄就行。”少年没说话,紧抿着唇,面无表情。蒋雁落轻咳一声,低下声音:“你逃不走的,别白费力气,不过是认个师父而已……”少年的目光陡然冷了下来,寒霜冰箭似的,蒋雁落一噤,往下的话就说不出口。他摸摸鼻子,转过身道:“我去弄点药。”开门出去。
解挽舟闭眼歇息,却听房门又响了,这一次却是楚绍云。
楚绍云复命之后,回房间看了会书,眼前却总是那个少年单薄的身影,双臂高举吊在铁柱上,被鞭子抽打得一晃一晃。他随手将书掷在桌上,想了想,从墙角木柜子里取出伤药,来到解挽舟的房间。
那个少年歪在床里,闭着眼睛,但眼睑微微颤动,显然已经醒过来。脸被海水冲净了,露出蜜色的肌肤,眉毛很长,斜斜地飞入鬓角,血色暗淡的嘴唇被咬得尽是细小的口子,墨一般的头发散乱地披在枕上。
楚绍云也不说话,命人端来两个火盆在床脚放好,点燃了。再打来清水,两三下撕去解挽舟身上那件粗布衣服,露出里面那件月牙白的袍子。这袍子早被鞭子撕扯得破烂不堪,却仍被解挽舟贴身穿着。
楚绍云长吸口气,伸手去解纽扣,竟被一只手阻住了。他抬起头,见那个少年正睁眼睛看着自己,二人四目相对,都不开口,一个呼吸粗重,一个平稳悠长。
楚绍云面容沉静,没有怜悯、嘲笑、戏弄,什么都没有,仿佛为解挽舟上药疗伤,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解挽舟一点一点松开手,又疲倦地阖上双眸。楚绍云轻轻解开那件月牙白的长袍,叠好放在一旁,这才帮解挽舟洗净伤口、上药。解挽舟没有动,只是在楚绍云刚碰到身子时,微一躲闪,随后也就由着他摆弄。无论如何,涂的药不错,解挽舟只觉得身上清凉,也不怎么痛了,舒服许多,轻出口气,慢慢放松下来。
两个一个躺一个坐,明明很陌生,却有一种诡异的默契。屋子里一片静谧,只听到微微窸窸窣窣的声音,火盆里的火焰升腾,热气缓缓流动,温暖得很。
最后一个活着的女孩子,在饱受□之后,终于还是没挺过去,在井奎身下咽气了。井奎玩得正兴浓,发觉不对,气得啐了一口:“呸,真他妈倒霉。”随手扯过一个眉眼齐整的侍仆,几下扒开裤子,不管不顾地插下去,半眯眼睛吸口气,一脸享受的神情。
忽听远处急促的铃声劈空传来,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井奎大叫:“这他妈又是谁?没完没了!”匆匆泄了出去,系着腰带向外跑。
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一次竟又是解挽舟,他穿过七层关卡之时,被一支飞来的利爪,在手臂上划出四条长长的血口。
一个新来者,在半个月之内居然妄图逃跑三次,受过两次鞭刑仍有力气冲破七层关卡,这绝对是从未有过之事,连江雪涯都被惊动了。他接到禀报的时候,正斜倚在黄杨木的躺椅上,披着半旧的绛红色缀黑绒的袍子,腿上搭着火狐皮褥,一只手抱着刻花鎏金的手炉,另一只手垂在榻边,任一个腰肢细柔的少年小心翼翼地为他修剪指甲。
楚绍云和蒋雁落守在一旁服侍,听到这个消息,不约而同一抬眼。江雪涯笑了笑,道:“真是不知死活,先打五十鞭,再带我这里来。”
角落里的青花莲座香炉,袅袅地吐着轻烟,屋子里氤氲着月麟香微甜的气息。一盏茶的工夫过去,外面传来嘈杂的声响,霍海生当先走进来,井微井奎拖着解挽舟,后面跟着众位弟子。
霍海生向江雪涯行了礼,闪身站到一旁,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井微井奎将解挽舟扔到地上,井微大声嚷道:“师父,这个兔崽子不知好歹,可不能饶了他。”井奎尖声尖气地道:“师父,只要你一句话,我一定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众弟子随声附和。
江雪涯慢慢挑起狭长的眼睛,微笑着没说话。众弟子有说淹死他的,有说吊起来饿死他的,有说剐了他的。压抑了太久,群情耸动,每个人都迫切地期待看到别人痛苦挣扎的模样。
还未等江雪涯开口,解挽舟却动了。他伸出手,支在冰冷的青砖地上,一点一点抬起身子,可惜手臂刚刚伸直,“砰”地一声摔倒下去。
众人嗤笑出声,抱着手臂看热闹。解挽舟喘了几口粗气,又曲起腿,慢慢挺起来,还未等停稳,又滑倒了,摔得全身剧痛,不由自主闷哼一声。众人笑声更大,议论纷纷,不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