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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宁还来不及深琢磨自己的感受,只觉得身后的苏妈妈又是一阵哆嗦。她微微皱了皱眉,想叫苏妈妈一同观刑去,却又说不出口,看来下次若是谢氏再提出给她两个大丫头,她还真得接受了。
理事花厅前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场地,除了要聚齐仆妇交待大事,应该还有个用处,那就是为惩治犯错之人准备的,陆清宁甚至能从那夯实的青石板上看出一丝丝陈年血迹。
被二太太身边的两个妈妈召来的管事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儿的站着,面上带的都是想看好戏的神情。不过陆清宁觉得,恐怕大多数人都以为、二太太和姑奶奶这是打算立威,并没想到打杀奴才上头去。
直到小澄被马婆子带着两个人搭到春凳上,又有两个异常粗壮的婆子拎着板子跟来,才有那么几人霍然变了脸色。
而少数脸色一直平淡的,都被陆清宁挨个儿记在了心里——这几个要么便是老太太的心腹,深信二太太和姑奶奶动她们不得;再不便是行得正站得直,莫说当众打杀个把奴才,就算天塌了也不怕。
待二太太扬起小澄按了手印的那几张供状,又铿锵有力的点了几个管事妈妈的名字,莫说是早变了脸色的几个,就连一直淡定的几个也都有些慌张了。
这究竟是什么状况?不是说,老太太只被禁足半个月么,二太太和姑奶奶也只是代老太太掌事,为何却突然变了天,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被点名的几个仆妇面面相觑,一时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了。
待那一众人终于弄明白这是真事儿,花厅前立刻人声嘈杂了起来,又有扑通扑通的跪倒声,陆清宁不用抬头,都听得见膝盖骨撞击地面的闷响。
“二太太,姑奶奶,老奴冤枉啊!”“老奴也冤枉!”“求二太太和姑奶奶还奴婢清白!”
“冤枉不冤枉,待会儿再论!都先给我滚起来观刑!”二太太的狠戾便在此时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几个管事妈妈立刻连滚带爬的跑到一边,老老实实站回人群里。
而陆清宁身边的苏妈妈,此时也已经不发抖了。方才被二太太吓到的几个妈妈媳妇子,哪有一个好东西,她为三姑娘管着院子,可没少受这几人的气!二太太和姑奶奶今日若真能将这几人撵了或是换了,那可是大快人心的事呀。
“这叫小澄的丫头,虽是没少做欺主的事儿,可她毕竟还是个姑娘家,裤子便不用扒了。你们两个别愣着,可以开打了。”二太太将周围站着的一圈人扫了又扫,便下令那两个拎着棍子的婆子动手。
那两个婆子对视一眼,看起来胆子大些的那个便上前一步,躬身低头道:“二太太还没示下,老奴们应该打多少啊?”
“不用数数儿,打死了算。”陆婷姝的温言软语声终于响起,意思却是令人心惊肉跳外加大汗淋漓。
“姑奶奶说话没听见?还不去!”见那婆子一脸惊疑,二太太又怒喝了一声。
“哟——,老远便瞧见这里这么大阵仗,这是怎么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打不远处传来,陆清宁凝神望去,立刻便皱起了眉头,她怎么来了!
╭(╯3╰)╮
第二十二章 挑拨离间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老太太的亲儿子媳妇,陆家的四太太杜氏。
管事娘子们本都围绕着要挨板子的小澄,团成了个大半圆,听到四太太的娇笑声,立刻自觉的让开一个缺口,将杜氏与她的丫头都放了进来。
陆清宁之前还暗暗念叨,可万万莫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比如哪个不长眼的管事娘子,一心想跟二太太和姑奶奶较劲;或者便是这杜氏,得了腿儿快的丫头报信,一定会来给二太太姑奶奶添恶心,果不其然这人就出现了。
并不是陆清宁有多么了解这位四太太,而是她照着常理推断的。陆家一共有六位老爷,从大老爷到三老爷皆出自故老太太膝下,五六两位老爷的姨娘早亡,又是庶出,那么老太太被禁足,能帮她出头的、除了四太太再没有别人。
不过这又能如何,二太太和姑奶奶接手内宅管家之事,是老太爷亲口吩咐的,四太太还能驳了两人不成。
陆清宁冷眼旁观着,只见二太太稳稳当当受了四太太一礼,便似笑非笑道:“四弟妹来得巧,难不成也是来观刑的?”
不等四太太答话儿,二太太又转头吩咐离得最近的那个仆妇:“还不快给四太太搬把竹椅来,请四太太坐着看热闹!”
陆清宁与陆婷姝相视一笑。二太太虽然暴躁,却并不愚蠢,四太太远远的还在人群外时,便拉长了声音假作惊讶,分明是明知故问;二太太便偏偏不顺着四太太的话儿走,反而直截了当的请四太太观刑。
四太太听了二太太的话便有些愣神,一时之间不知是该留下还是离开。她本来打得好算盘,想叫二太太顺着她的话回答说,是哪个奴才犯了哪种错,她也好就势帮着小澄那丫头说说情,再不济也得把老太太的几个得力妈妈保下来,谁知人家根本不提……
“敢情二嫂是要当众动刑?这么做是否不大好啊,若是传扬出去,咱们陆家的好名声还要不要了?”四太太纳过闷来后,登时便来了这么一句。
二太太嘿了一声,立刻一脸是笑的看向四太太:“四弟妹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却也听说咱们陆家名声挺好?还是当年便知道陆家是个讲规矩的人家儿,四弟妹才点头同意嫁进来的?”
四太太立时一脸的尴尬,完全找不出合适的话儿来回答二太太。陆家到底什么样儿,她能不清楚么,她只不过想给二太太扣个大帽子罢了,怎么又被反问了好几句。
二太太驳了四太太两句,自己也明白不能再没事闲磨牙,立刻对那两个掌板子的婆子喝道:“还不开打更待何时?难不成想叫我和姑奶奶亲自动手?!”
两个婆子皆是一哆嗦,随即便将板子高高举起,照着小澄的小身板儿抡了下去,噼噼啪啪一阵乱响之后,再看小澄那丫头,后背与大腿处都透出了浓浓的血色。
小澄虽被堵了嘴,靠着鼻子却也不是发不出声音来。可那两个婆子将板子抡得狠,哪容她发出一点点声音,两板子下去人已昏迷。
这也是负责行刑的人早懂的规矩,既是这人已被下了非死不可的令,早死自然比晚死少受罪,她们早点送人上路,也少积些怨。
之前被点过名的几个妈妈媳妇子,此时没有一个不打颤的。小澄被乱板子打死之后,又会轮到谁呢?几人不约而同的想到这儿,亦是不约而同的望向四太太,眼里全是哀求。
四太太没想到抬眼便见到这几人的求助目光,连忙用眼神安抚,再回头时,却见姑奶奶和三姑娘都甚有深意的望着她,一时有些无措,可随即便装出一副不知道你们看什么的架势,眼皮一抹搭只管学老僧入定了。
亏了两个行刑的婆子手底下利落,陆清宁这里数着数儿,大概也就有三四十板子,只见小澄猛地蹬了一下腿儿,伴着大小便失禁的臊气传来,人便好似没了气儿。
等两个婆子把她翻过来探了探鼻息,确定人已经死了,便到二太太跟前低声回禀起来。
周围的人群里一阵吸气声。不为别的,只因那小澄丫头的模样儿太骇人了,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不说,眼白也全都充了血,脸色青紫得几近发黑,分明就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架势。
于是离得近的几个纷纷惊恐的尖叫起来,又忙不迭的往旁边退着,不知是谁踩了谁的脚,又是谁撞了谁的腰,呜嗷喊叫声一时之间此起彼伏。
四太太似乎又找到了借口,颤抖着手指过去:“这……这也太残忍了些吧,快、快拿个破席子来卷起来扔了出去!”
陆清宁皱眉。拿个破席子卷起来就不叫残忍了?装什么好人啊!
“慢着!”见人群里有管事妈妈应了声,姑奶奶陆婷姝立刻出言制止:“咱们陆宅可没这个规矩,就算奴才是犯了错被打死的,人已经死了,也算赎了罪,怎么还能虐尸?”
“管着后宅仆妇和丫头的妈妈是谁,速速照着登记册子将她的爹娘找来,按惯例去账房支取丧葬银子。”
“还有你,就是说你呢,也别愣着,该找席子还是得找啊,总不能这么着便交给她爹娘不是?”陆婷姝又指了指方才应四太太话的那个妈妈,心里同时将那个妈妈的模样儿记了个清楚。
四太太被陆婷姝这么捎带了两句,脸上那叫一个臊得慌。意欲张口反驳吧,又找不出合适的语句来,正在暗自气闷,二太太却又笑着开了口:“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四弟妹便说残忍了?”
“我若是记得没错儿,四弟妹院儿里去年死的那两个通房,哪个不比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