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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再一忆及之前宋灏那个意味不明的拥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多了几分心虚。
“算了!”重新收摄心神,明乐一敛气息正色道,“就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走吧,外借的银钱陆续往回收,然后八方那里我会吩咐下去,让他们逐渐把外贷的银钱额度减小,连带着马场那边的利润,都移到你的手里。”
她的欲言又止,易明爵看在眼里,只不过她既然不想说,他却也知道不必追问。
“好!”易明爵点头,神色肃然道,“明天我就会把命令传达下去,让各地的分号不必再藏拙,竭尽所能,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尽可能多的财权掌握在手。”
“嗯,在处理这方面的事情上,你比我知道轻重,只是注意把握好限度,别让其它钱庄群起而攻之。”钱庄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明爵在打理,明乐并不多问,只是顺带着提醒了一句。
“这个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易明爵笑笑,神色之间却不敢有一时半刻的放松,停顿片刻又道,“还有我们建在南北两处的粮仓,这两年我照你的吩咐,一直在暗中囤积粮食,现在我们的私藏,绝对不会比官府粮仓的数量少。而且官府方面,因为官员懈怠,经常数年不会开仓更换新粮,发霉腐烂在所难免,怕是他们仓中真正可用的米粮数目跟报给朝廷方面的备案会差池不小。”
“这个可以预见。”明乐冷冷一笑,“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你也上床眯一会儿,等祖母醒了,只怕又要有的忙了。”
“等等!”明乐起身要走,易明爵却眼疾手快的快走一步上前将她拦下,面有忧色道,“你一个人进宫,身边又没有个信得过的丫头可以用,我总觉得不放心,不如——”
易明爵说着,突然一顿,垂眸下去狠吸了一口气才又重新抬头看向明乐道,“不如我传书过去柳乡,把长平接过来吧,让她随你进宫,身边多少有个帮衬。”
明乐怔了一怔,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却是直接扭头看向长安,不悦道,“是你的主意?”
明爵知道,她不会随便启用长平。
她收留长平在身边,只是作为长安替她卖命的报酬。
少女的目光森冷如冰,甚至是带了几分鲜有的怒意唰的一下射过来。
长安脸色一僵,心虚的飞快垂下头去,然后猝不及防“砰”的一声单膝点地跪了下去,声音沉稳而坚定道,“是!”
除此之外,再没了第二个字。
他知道明乐一定不肯,所以连一句多余的解释也没有。
只用这坚定的一跪,和重达千斤的一个字来表述了自己此刻的决心。
这个话不多,却肝胆热烈的男人——
明乐张了张嘴,本想严词拒绝,却是头一次发现,她在长安面前竟然也会被他逼迫到无言以对的死角。
心里斟酌了半天,明乐终于还是放平缓了心情,慢慢道,“长平的身子还没好,就让她好好养着吧,我有采薇,可以了。”
采薇是心思纯良不假,但论及尔虞我诈,只一份赤胆忠心如何够用?
疲惫的摆摆手,明乐转身要走。
“小姐!”长安焦急的唤了她一声:“让长平来!”
一字一顿!
明明是个恳求的姿态,却偏偏又像是个命令的语气。
长安是个十分固执而执着的人,这一点明乐十分的清楚。
“让她活着吧!”可是他坚持,明乐亦是不肯松口,抬脚继续往前走。
她飞快的推开房门一脚跨出去,长安越发坚定不移的声音紧跟着又再追出来,“没有小姐,她活不到今天!”
所以,即使知道是龙潭虎穴,陪她一起闯了又何妨?
最差的打算,不过是把这条命重新交付给她。
可是这样的结果,却不是明乐愿意看到的。
明乐脚下动作一滞,停顿片刻才是霍的扭头看向屋子里跪着的长安。
月色下,她的脸孔仿佛戴了一张冰冷的面具,远远望着灯影下长跪不起的男子,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从现在开始,我们身边步步危机,如果有一天你回不去了,至少要留着她,继续寻找你们的父亲!”
长安脸上的表情突然就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明乐冷漠的别开眼,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雅竹轩的主屋内,李氏焦躁不安的在屋子里不住的来回踱步,不时就惴惴不安的抬头往院子里张望。
过了好一会儿,周妈妈才带着一身的夜露从外面推门进来。
“周妈妈,怎么样?菊华苑那里有什么动静没有?”李氏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一把握住周妈妈的双手。
“奴婢亲自在菊华苑门口盯着,九小姐刚刚才回去,奴婢打听了才知道,她是先和十少爷去了竹意轩,听说是两人关在房间里说了会儿话就出来了。”周妈妈回道。
“去了竹意轩?”李氏沉吟着松开周妈妈的手,又开始不安的在屋子里踱步,“这么晚了,她去跟易明爵说了什么?”
“这个却是不清楚的。”周妈妈这才得了功夫低头抖掉身上的雾气,跟着李氏走近内室,一边道,“夫人您是知道的,十少爷近身的就只有那个叫长安的护卫,而两个大丫头筱绿、筱翠也都是早年老夫人安排下的人,他们关起门来说的话,实在是不容易打听的到。”
“那也叫人给我盯紧了菊华苑,九丫头若是有什么动作,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李氏恨恨咬牙,神色都带了几分狰狞。
“夫人放心吧,奴婢已经把话儿传下去了,芷文知道该怎么做。”周妈妈道,去盆架旁边净了手,然后走过去把放在桌上的一碗茶递给李氏,“这茶还温着,夫人先喝一口顺顺气,时候也不早了,奴婢这就给您铺床。”
“别!”李氏接过那茶碗又随手放下,焦躁不安的一把将周妈妈拽住,“我现在哪里睡得着,妈妈你先别急着铺床,帮我分析分析,我这心里怎么总是觉得,那丫头是知道了些什么的。”
“怎么会?”周妈妈道,把她安置在椅子上,一边给她捏着肩膀解乏,一边安慰道,“夫人想多了,现在曹婆子已经死了,便是死无对证,这事儿除了你我,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曹妈妈是个有分寸的,即便是当时被易永群逼供的时候,甚至是连一个眼神的漏洞都没有留下,可以算是毫无破绽的。
这样想着,李氏又稍稍丁了心神,端过茶碗呷了口茶。
一口温热的茶水下肚,仿佛神思也跟着清明几分。
李氏闭目养了会儿神,顺带着在心里默默的把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也觉得的确是不会留下把柄给明乐。
“对了,杜太医那里都打点好了吗?”重新再睁开眼的时候,李氏也跟着冷静不少。
“放心吧,到底是经常出入宫廷的人,他自是有分寸,不会乱说的。”周妈妈道,心里想了想也觉得有些唏嘘,就不觉叹道,“说起来今天这事儿也是真够险的,这九小姐的确是不简单,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能让人把手脚做到魏妈妈那里去。”
“还不是殷王护着她!”话题一起,李氏马上又有些气急,恼怒的回头瞪了周妈妈一眼,“你也是的,都是一起跟着去的,怎么就让搜出来的那包东西落到黄妈妈手里去了?”
易永群没去细想的事,她却是心领神会——
下给老夫人的药,是她高价请杜太医秘制的,即使易明乐的反应够快,知道反客为主往萧氏那里做手脚,但在魏妈妈房里搜到的,也决计不会是真正的毒药。
只可惜一个殷王从中作梗,生生的让她扳回一局。
“这——黄妈妈跟前,夫人您也是知道的,老奴若是强出头,反而容易弄巧成拙惹人怀疑的。”周妈妈脸上堆起了一叠的褶子,为难道,“而且当时一经事发,老奴倒是想拉住那魏妈妈的,可谁曾想她那寻死的意志太过坚定,怎么也没能拦下她。”
魏妈妈的死几乎顺理成章,想必她自己也是十分清楚,即便是给老夫人下毒这事儿真的与她无关,可这些年她为萧氏做的龌龊事也不少,到时候严刑逼供之下,定然也没个活路,于是索性弃车保帅,自己一头撞死,让这事儿来个死无对证。
如果是在武威将军府还在的时候,萧氏肯定是会把整个罪名往魏妈妈身上一推就能顺利脱身的,只奈何——
她也是今非昔比!
李氏心绪不宁,捧着茶碗久久也未能递到唇边。
这一次她的目标并不是萧氏,却是阴错阳差,把萧氏给得罪狠了。
如果今天易永群直接把萧氏送官究办,死无对证也就罢了。
可是萧氏活着,必定后患无穷。
思及此事,周妈妈也是一筹莫展。
主仆两人相对陈默了一会儿,周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