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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等着碰一鼻子灰吧。欧也妮暗暗想道,脸上却露出笑容,“随您的便。”
“对着您这样一位美丽的小姐,我却说了一晚上枯燥无聊的话,想必让您感到非常无趣吧?倘若您因此对我留下不佳印象,那就太遗憾了,所以我必须要有所弥补。”
詹姆斯笑容满面,看起来,心情似乎十分愉快,“这样一个美妙的晚上,应该再上一杯香槟,以此用来庆祝我们的相识。希望今后我们还能像今天这样时常会面。”
“乐意之极。”
欧也妮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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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这顿晚餐,詹姆斯再也没提半句有关法国债券的事,改而聊起别的话题。两人意外地竟谈得十分投机,笑声一直不断。一直到了十点过后,随了最后一道甜品的上桌,才算结束了这顿晚餐。
詹姆斯提出用自己的马车送欧也妮回旅馆,欧也妮并未拒绝。送她回到旅馆后,詹姆斯径直回家,坐到自己书房里后,回忆着刚才与葛朗台小姐见面时她对自己每一次试探的回答,陷入了沉思。
老实说,直到现在,他仍无法确定,对方到底是因为洞悉自己的计划而大胆买入债券以搭上这趟顺风车,还是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纯粹只是因为看好暴跌过后的前景。
但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这位小姐,她唯一目的就是赚钱,绝不会对自己这个已经启动的计划造成任何威胁。
既然这样,那就可以暂时把她放在一边……
门被叩响,他的秘书进来,递给他一封来自他其中一位兄长内森的密信——内森也是令他这个计划得以顺利进行的有力支持者。
他浏览过信后,迅速写了回信,然后交给秘书。
信上只有一句话:“一切顺利,明日启动日出计划。”
第17章 都归您了父亲
第二天,也就是1819年的12月15日,这一天,对于巴黎的普通小市民来说,不过是极其寻常的一天。和往常一样,他们依旧要为今天吃什么、怎么赚钱而费心劳神。但对于持有法国债券的投资人来说,这却绝对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这一天早市开盘,债券依旧下跌。
就在旁观客用看似充满同情实则幸灾乐祸的口气预测牧师今天又要为多少位因为自杀所以灵魂不得升入天堂的可怜人做安息弥撒的时候,忽然出现了转机。
债券在下跌到23的的这个点位时,止住了跌势,在附近盘桓之后,到了下午,开始出现往上的攻势,最后收于25的价位。
这是两周以来,一直开启着黑色地狱模式的法国债券第一次出现调转回头的迹象。
市场对此反应不一。那些已经被套得就快绝望上吊的濒临破产者喜极而泣,但更多的持币者却对这个回调抱疑虑态度——想趁此机会买入好分一杯羹,但更害怕这是个虚假掉头,目的就是为了让更多的跟风热钱跟进后继续陷入这个无底之洞。就在绝大部分人的患得患失的观望之中,接下来新一天的行情让人目瞪口呆。以巴黎为中心,法兰克福、维也纳、伦敦,欧洲所有的债券市场闻风而动,法国债券受到大笔神秘资金的追捧,当天收盘的时候,价格已经涨到了30。
上涨依旧在继续,一周之后,到了12月22日,法国债券的价格已经回涨到了50,与此同时,市场也传出了消息,以英雄姿态般拯救了整个法国的,就是罗启尔德家族背后的资金,而他们之所以调集家族全部可支配的资金出手救市,完全是应国王路易十八的请求。
一夜之间,罗启尔德这个姓氏成了全巴黎热议的焦点。甚至有国债持有人跑到罗启尔德银行门口苦等,目的就是为了亲口向罗启尔德家族的人感恩道谢。直到这时候,当初的那些观望者才意识到自己踏空,追悔莫及。可惜为时已晚,债券象坐上了火箭,每天蹭蹭地往上涨,根本就不留任何给人能够分一杯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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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欧也妮到巴黎也快一个月了。
她在22日这一天,踏上了启程回往索缪的路。因为在出发前,她曾答应要葛朗台太太,要在圣诞节这天前回去和她一道去参加那天的弥撒。
就在前两天,她与格拉珊先生碰了个头,询问纪尧姆商社清算的细节。在听完银行家的汇报后,她深深地感谢了对方,并且表示,自己父亲原本其实根本没必要让她和克罗旭先生到巴黎来过问这件事的。因为她相信,他完全可以一个人把这件事处理得妥妥当当,完全没有任何值得别人质疑的地方。
银行家对来自女继承人的信任感激涕零。
“哦小姐!听到您这样的话,我即便是累死在巴黎,我也毫无怨言!虽然您没说,但我也知道,一定是克罗旭在葛朗台老爹面前挑拨离间!他们原本就妒忌老爹把这事交给我办,想让他的庭长侄儿取代我的差事!无耻的克罗旭!我真替他们感到羞耻。亏他前两天还洋洋得意跑过来要我给他核对债权人那里收集来的票据呢!您知道,这是件复杂的事,为了不辜负老爹的托付,我可是一直尽心尽力……”
欧也妮再次安慰过银行家后,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没必要留在巴黎,和他告别,然后让旅馆的兰特给克罗旭先生送了信,就这样,两人一起踏上了回程的路。
“小姐,就在咱们到巴黎的这些天,债券市场可闹出了场大动静,您可能还不知道吧?”
为了打发旅途枯燥,克罗旭公证人给欧也妮细细讲了债券暴跌又回涨的经过,“实在是可惜,价格下跌的时候,要是我买进就好了!您不知道,那几天我一直在交易所转悠,好几次都想买了……”
不用说,结果自然是没买。
望着公证人一脸沮丧的模样,欧也妮笑了笑,淡淡地道:“是啊,真的可惜。”
没有人知道,在她离开巴黎前,她已经把自己的债券和与银行往来事项全权委托给居里雅交易行。按照她的委托,对方会在债券价格升到85的时候全部卖出,偿还银行贷款后,替她取回抵押文书——如果一切顺利,到明年1月的中旬,也就是大约20天后,她将拥有一笔大约700万法郎的财产,完全归于她的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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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也妮在平安夜到来前,回到了索缪的家中。
葛朗台去巡视他的草场还没回来,所以没碰到面。葛朗台太太和娜农正对欧也妮望眼欲穿,担心她可能忘记了先前约定错过今晚的弥撒。等见到她的归来,高兴得要命。娜农追问欧也妮在巴黎见闻的时候,欧也妮拿出了从巴黎带来的礼物。
“妈妈,这是送给您的。”她递给葛朗台太太一件领口镶了狐狸毛的藏蓝毛纱斗篷,“天气冷,过几天说不定还要下雪。您外出的时候,穿上它,就暖和多了。”
葛朗台太太捧着这辈子从没穿过的衣服,激动得又要红了眼睛的时候,娜农在边上嚷:“多柔软的毛领子!多漂亮的颜色!皇宫里的那些女人不过也就穿这种衣服吧?我敢说,去年平安弥撒时格拉珊太太披的那件外套也比不过小姐买来的这件!太太,晚上您就穿上吧,让大家都看看,小姐对您多好啊!”
“娜农,这是给你的。”欧也妮笑着递过去给她的礼物。
那是一双牛皮靴,当然,不是城里贵妇人喜欢的那种能衬托出她们脚丫玲珑的漂亮款式,而是适合走路和干活的保暖实用款。
娜农小心地摸着靴面擦得铮亮的牛皮,按按内里厚厚的羊羔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圣母啊!我的好小姐!您这真的是送给我的吗?您没有骗我吗?”
“自然是送给你的,娜农。试试看合不合脚。”
这么说吧,倘若我们现在提一下当年,葛朗台靠丢给无依无靠的娜农一双破烂鞋子就换来了她几十年毫无保留的忠心和感激,那么现在,当她收到这样一双皮面铮亮的崭新靴子,您就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她现在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了。
怕弄脏簇新的靴,娜农特意跑去打水,洗了几遍的脚,然后回到屋子里,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她那双脚后跟开裂得仿佛一张老树皮的脚套进靴子里时,她幸福得简直要在原地打转了。
“圣母啊!这么暖,这么柔软!世上居然会有这么合脚的鞋子,我的好小姐,我恨不得连睡觉也穿着,可又怕穿破它啊——”
“鞋子就是用来让人穿的。放心穿吧。穿破了,再买。”
娜农快乐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嚷着诸如“好小姐,我该怎么感谢你”的话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屋子里刚才还充满欢乐的热闹气氛立刻冻结住。
“哦天哪!你爸爸回来了!要是让他看见你买了这斗篷给我,铁定要大发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