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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大娘和徐大娘虽然觉得夏莺也挺可惜的，毕竟是含苞欲放的年纪，就这么没了，可也并没有把这笔账算在叶紫灵头上。她们认为，叶紫灵没把夏莺交给官府，已经是莫大的仁慈，因为如果告到官府，历来痛恨男女苟且的宁州府衙，很可能会让夏莺骑木驴游街。
夏荷看了一眼叶紫灵，走了。
采璎十分生气，本想再发泄两句，可忽然想起来，叶紫灵就要走了，就算是痛骂夏荷一顿，又有什么用？罢了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叶紫灵离开林府后，生活得一定艰难，可不能再给她树敌了。
叶紫灵的东西的确不多，三个人很快清点完毕，对叶紫灵说：“这单子上的东西，都一一对照过了，一件也不差。只是叶姨娘，您好歹带些东西啊，以后出门在外，总是用得上的。”
“我已经拿了我自己该拿的东西了。”叶紫灵笑了笑，“剩下的都是不该拿的。”
冯大娘和徐大娘互相使了个眼色，正要说什么，管家秦叔已经带着几个小厮婆子过来了：“叶姨娘这里收拾停当了吗？家宴快要开始了，夫人命我来请您过去呢。”
叶紫灵拿起桌子上的卷轴：“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要过去呢。”
…
来到云熙堂一看，张灯结彩，笑语喧哗，骆姨娘母子和陈姨娘母子、严玉容、高素月都已经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这会儿都齐齐地看着她。
高姨娘笑道：“叶姨娘来晚了，一会儿可要自罚三杯啊！”
叶紫灵不得不佩服高素月演技高超，她不会不知道自己要离开林府的消息吧，可还是要把戏做足，这样八面玲珑的人物，今后严玉容可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啊。
想到这里，叶紫灵不由自主又看了一眼腹部已经明显隆起的严玉容。此时，严玉容正裹着一件宝蓝色洒金雀金呢斗篷，捧着手炉，笑吟吟地看着这热闹的场面。看来，这位大少奶奶很懂得保养自己和胎儿，这还没立冬呢，她就把手炉给带上了。显见得这府里，只有她最娇贵。
叶紫灵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严玉容隔着桌子问道：“紫灵妹妹手里拿的是一幅字画吧？是给老爷的生辰礼物吗？”
看着严玉容温和知足的笑容，叶紫灵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要走了。不过。人家就要做母亲了，在林府的地位也会提升一大截儿，这时候幸福都幸福不过来呢。哪里有时间理会自己这个即将滚蛋的小妾？这会儿，她的注意力应该在高素月身上吧。
叶紫灵谦逊地一笑：“的确是给老爷的生辰贺礼，不过寒酸得很，等会儿大少奶奶可别笑话妹妹我呀。但不知大少奶奶准备了什么贺礼，一定是很难得一见的宝贝，等会儿我一定要一饱眼福。”
严玉容就爱听奉承话，看见叶紫灵态度谦虚。语气柔和，所以难得地放下身段与她多说了几句：“哪里哪里，都是自家姐妹，都是为了让老爷高兴，无论送什么。都是极好的。”然后正如叶紫灵预料的那样，又转过头去问高素月，“素月妹妹准备的礼物一定与众不同，最得老爷喜欢。”
高素月眼里划过一丝不屑，被叶紫灵捕捉到，可表情十分恭敬：“大少奶奶真是笑话妹妹了。妹妹不像大少奶奶，出生世家，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太多了。妹妹我出生穷门小户，没见过什么世面。准备的生辰贺礼，怎可与大少奶奶的相提并论？”
严玉容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她能听得出来，方才叶紫灵的谦逊，是真的谦逊，而高素月的话。听起来也是在夸赞她，可绵里藏针，还隐隐藏着那么几分挑衅的意味，这让严玉容十分不痛快。
虽然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在养胎，可严玉容并没有变成聋子瞎子，自有萍儿和奶妈于大娘早就联络好的眼线——云熙堂的小丫鬟小燕儿——前来通报一切。因此，严玉容不仅知道竹影轩发生的丑闻和夏莺之死，而且知道林老爷林夫人现在对高素月的印象越来越好，已经有了压过叶紫灵的势头。因此，严玉容采纳了奶妈和萍儿的建议，暂时放过叶紫灵，转而耐心等待高素月将叶紫灵斗败之后专只对付高素月。当然，掬雪楼目前还不知道叶紫灵主动请离的消息，因为最近小燕儿有位表姐要出嫁，她爹娘特意跟林府告假七天，将小燕儿接回家，帮助那位表姐办理嫁妆，并且要等表姐和表姐夫回了门之后才回来继续当差。小燕儿不是林家家奴，而且她爹娘早就表示，再等两年，就要将她赎回去。
叶紫灵正在庆幸自己马上就要远离这种勾心斗角的痛苦日子，忽听得林夫人宣布，家宴开始了。
大家纷纷举杯，走到林老爷和林夫人面前，祝贺林老爷寿比南山，祝贺林家生意蒸蒸日上。林老爷林夫人显得十分开怀，无论谁来敬酒，都是痛快地一饮而尽，就连叶紫灵敬的酒，也没有例外。叶紫灵心里明白，林老爷林夫人还是在乎这份儿虚假的一团和气，而且看她来参加家宴，给林老爷撑足这个面子，那么他们，自然也就乐意把这个面子圆过来。
然后，就是每个人呈上贺礼了。
林夫人送的是一件精心缝制、用料考究、针脚细密的长袍，颜色是林老爷最喜欢的宝蓝色。林老爷接过来，笑得合不拢嘴。
林世杰送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纯金打制的貔貅，意味着林家财源广进。林老爷虽然嘴上说着“太过奢侈了，以后断不可如此浪费”，但看得出来，他对这件礼物非常满意，含笑命方正天收了起来。
其余人送的贺礼也不过就是金银玉器古玩之类，只有骆姨娘和林夫人遥相呼应，送了一双自己亲手做的鞋，叶紫灵细细一瞧，做工果然精致，虽然样式并不新颖，可一看就是花了功夫做的。
林老爷接过那双鞋，端详了好一阵子，笑眯眯地说：“雪英和夫人一样，最是细心，知道我最近爱出门，费鞋，所以做了一双鞋给我。”
大家开心大笑。
的确，林老爷最近咳疾好了许多，精神不错，总喜欢出门散步，只带着方正天，一走就是小半天。
第一百五十六章 等着看笑话
轮到叶紫灵奉上贺礼了。
叶紫灵捧着卷轴走到林老爷和林夫人面前，说：“紫灵一向笨拙，而且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送给老爷，只是近来无事，学着涂鸦，画了一幅画，搏老爷夫人一笑，祝老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祝夫人身体康健、子孙满堂！”
林老爷林夫人的笑容有些僵硬。
半晌，林夫人才说：“还是紫灵会说话。快，把这幅画打开，叫我们瞧瞧。”
金大娘和另一个婆子走上前来，将卷轴打开。
林老爷林夫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们不知道林世杰到底在想些什么，这好好儿的，就说不要叶紫灵了。当然，他们作为老人，没办法说什么，毕竟叶紫灵只是妾，而不是正妻，儿子说不要，他们也没有理由去阻止。两人甚至私下里讨论，猜测是不是因为高素月的缘故，毕竟，高素月与世杰两情相悦的时候，叶紫灵还只是一个讨儿子嫌的丫鬟。而且，叶紫灵天生带有戾气，这也的确不吉利，尤其是对于笃信佛教的林老爷林夫人来说，这无疑是一大块心病。因此，他们才没有动用家长的权威阻止儿子将叶紫灵下堂。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对叶紫灵的印象，一向还是不错的。尽管现在叶紫灵即将与林家无关，可他们也不想为了这件小事破坏今天欢乐祥和的气氛，何况，叶紫灵也挺懂事。耐心等待今天的生辰家宴过后才离开。
“哎呀，这不是老爷吗？”
“是啊，画得可真像啊。”
下人们悄声议论。
叶紫灵画的，正是林老爷。画中的林老爷。负手而立，头微微扬起并侧向右边，面色沉静。正在看着右角天空中初升的一轮红日。背景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山顶上微微可见一抹残雪。山脉左上角的山崖边，是一棵老松，枝干遒劲，苍翠傲立，在旭日的照耀下，显得从容不迫。与画面的主体林老爷交相辉映。
整个画面，给人一种雄浑厚重且又空灵飘逸的感觉。
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因为大家都知道，叶紫灵只是林府的一个家奴，从小就不爱读书写字。更别说舞弄丹青了。可这幅工笔华—下人中间有懂行的，告诉旁边的人，这是工笔华—竟然画得像模像样，堪比大少爷的手笔了。
高素月看着这幅画，忽然有了一个很不好的感觉，疑心林老爷林夫人和林世杰又改变了主意，不打算让叶紫灵走了。否则，叶紫灵怎么会如此镇定从容、如此笑靥如花地拿出自己的贺礼呢？这幅画，不管是不是叶紫灵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