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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没落井下石就是我天性纯厚了,也不瞧瞧他那张嘴有多毒辣。」身为直接受害人,她有权利予以唾弃。
「师父,你来了。」
「嗯,来了。」
「师妹,你还是三千河水下江陵呀!」暗指平胸,铁蹄轻踏无丘陵。
「和你的「一柱擎天」没得比,又糟蹋了多少良家姑娘?年纪轻轻要好好保重,不要二十岁不到就让一干红颜知己泪两行,夜夜独守空房。」
「多谢师妹的关心,师兄我一向洁身自好,不上青楼,既无红颜佳人,亦不风流,倒是师妹,满楼红袖招,想必天生媚骨已招来众家男儿倾心相许。」
曲款儿不带保留的反击。「那么蓝颜君子有几人呢?听说你常和侍从尚青同床而眠,又与好友元逢春过从甚密,两男相伴必定是如鱼得水,缱绻相偎,快活似神仙,美得你忘却尘俗。」
俊雅如画的十五岁少年目光一闪,淡淡笑道:「心中有佛,众生皆是佛,心中无佛,众生皆是魍魉。」
宫仲秋无声无息地回敬一巴掌,打得人脸面发疼。
「师兄剃了头当和尚也颇有风情,哪天得道升了天,师妹我打莲花印送你归西,了却世间尘缘。」瞧瞧她多好心,不记前仇,多行善事为人送行,一路送到西方极乐殿。
「不及师妹三分媚态,师兄俗心重,成不了佛,不过写几本经书为你消业障倒是可行,你作孽太多难得善终。」是该吃斋念佛,为她手上造下的杀孽多念几遍往生咒。
他看了看她身后交错背了四把刀剑,记得没错的话,一把是杀鬼的桃木剑,一把是除妖的金钱剑,从不出鞘的是月石打造的诛仙剑,霸气十足的横刀是斩魔刀,一刀挥下能斩魔。
小小的个头还不及他肩头高,背着四把刀剑跑来跑去不累吗?她才十岁,有必要急着斩妖除魔?
看到她累瘦的小脸,一股无名的怒气从宫仲秋心底升起,他就是看不惯那舍她其谁的拼劲,好像其他人都是多余的,可有可无,是她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的过客。
「反正十八地狱有师兄你一份,到时师妹我去观看你过刀山、走剑海,开膛剖肚、睡钉床时你可别哭,师妹怕会笑出声。」他做的孽可不比她少,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对名义上的师兄妹大概是前世的宿敌,打第一面就互看不顺眼,也不知道谁先惹谁的,一闹起来便不可开交,好像火折子遇着打火石,明里相安无事,私底下暗箭横扫。
或许是从第一次见面时便结了仇吧。
那时是曲款儿刚拜入青崖道长门下的第二年,小女娃换乳牙,门牙掉了一颗,说起话来口齿不清,有点小漏风。
而那年宫仲秋十岁,碰上小师妹没吃饱饭一脸「老子不爽,离我远一点」的神情,让好不容易有个可人师妹好疼的二师兄有意示好却碰了一鼻子灰,心肠本来就黑的他当下也没好脸色。
越闹越僵的关系自此打了死结,无从解开,两人每一回碰面都不欢而散,不是你削我两句,便是我放两只鬼与君共舞,你来我往战意澎湃,谁也不肯顺着梯子往下爬。
宫仲秋笑曲款儿人小鬼大,老气横秋,人没桌子高已成一代妖姬,曲款儿的还礼是送了一道黄符在他屋里,当时的他是未经人事的童男,那活儿却高高举起一整天,吓得祖母张氏赶紧为他准备七、八个通房丫头。
不过他拒绝了,咬着牙硬在冷水里泡了十二时辰,事后因受了风寒高烧不退,一条小命差点葬送。
因为此事,青崖道长足足两年不敢再带小女徒到宫府拜访,就怕闹出人命来,幸好宫仲秋也是硬气的,未将两人间的斗气告知府中人,因此只当他是单纯受了凉,被邪物缠上。
「够了,够了,你们两个都给为师消停,让我这耳朵清静些。」吵得他头都发疼了。
一柄佛尘看似毫无力道的轻扫,一道强劲暗流朝闹得正欢的两人中间切断,不伤人,却让人心脉微震。
虚怀若谷,高手是深藏不露的,说的正是始终如老仙翁一般的青崖道长,他骨子里的水有多深无人能知,文能说文解字,五行八卦,算历数术,武能安邦定国,行军布阵,一剑平江原,刀法剑术样样精通。
青崖道长就是个绝世高人,年过半百才想到要收徒授业,却又闲云野鹤的建了道观而不顾。长年云游在外,甩了手逍遥自在,天地间自成一家。
「是的,师父。」宫仲秋宛如无事人般退至一旁,少年面容有着宠辱不惊的气度,神色泰然。
「师父,看你这力道可见老当益壮,下回那只鸡腿你就别和徒儿抢了,徒儿这身瘦的,得多吃些肉来补,不然长不高呀!」她也常惊讶这一身特异体质,吃再多也不见增肉。
说她瘦,还真没人敢回一句「胖了」,曲款儿的话语一出,宫府大门口众人的目光全往她身上送,小小的身板前后分不清,但皮肤光滑得有如水洗过的嫩笋,水嫩水嫩的,好不晶莹。
若非熟稔的知情人,谁会相信这么个小人儿能吃下与她等重的食粮,外表分明是餐风露宿饿出的瘦弱身子,风一吹即倒,她没三两肉的身子骨向来欺世,受骗者不计其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青崖道长苛待她,不给吃、不给喝的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小小年纪硬逼她练什么术式,像她这般大的姑娘都在闺房里描红绣花,哪会苦命地背着四把剑,四处跟随老道士游历?
「去去去,尽是来减我寿的前世仇人,没一个心眼长正的。」轻一点长佛尘一扬,六岁大的男童走上前。「老二呀,这是为师刚收的徒弟,叫石磊,小名石头。」
「师父,弟子在府内排行第三,为免称谓上混淆,你老直喊弟子的名字吧。」一说完,他解下随身玉佩递给神情羞怯的十师弟,当是初次相见的见面礼。
宫家夫妇老来得子,三十多岁才生下他,上有大他十五岁的长兄宫仲文,以及年长十二岁的二哥宫仲云,还有数名庶兄、庶姐,他是这一辈最小的孩子,甚为得宠。
两位兄长成亲多年,各有一妻数妾,子女若干,平日相处和睦,父亲为知州知府,享三品官禄,长兄是大理寺卿,二哥是翰林院编修,一府数人皆为有品官身。
而他是少年英才,颇受其外租,也就是当朝宰相宋东玑看重,十岁已是秀才,十二岁中举,如今十五岁的他打算近日进京科考,状元之名舍他其谁,宰相大人早有安排,一心培植他成人上人,接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之位。
他的道路已预定,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前途无可限量,日后定成国之栋梁。
更甚者,皇上已备下数位容貌出众的公主,就等着他一朝成名好赐婚,大寒皇朝并无驸马不入仕只领虚职的规定,照样能封侯拜相,上阵杀敌,以其才智贡献一己之力。
「就你为这凡尘俗事啰嗦,像你小师妹多好,看什么说什么,从不拐弯抹角地让人猜,这点你得跟她学学,虽然她气死人的本事和你不相上下。」都是令人牙疼的孩子。
「是的,师父,小师妹不拘小节,为人进退有度,实有大家闺秀之风,甚为喜人。」宫仲秋不卑不亢的说,一举手一投足风华难掩,确有世家公子的风采。
反着讽刺她上不了台面,尽做表面功夫,当她听不出来吗?曲款儿在心里鄙夷故作矫情的腹黑男。
「别老杵在门口让人看笑话,这日头晒得为师头昏脑胀,快站不稳了。」耍耍猴戏可以,但不能沦为笑柄。
「是弟子的疏忽,怠慢了师父和师妹、师弟,请往里走,好茶一壶正候着各位。」
宫仲秋是主人,在前头领路,一行人或快或慢的尾随其后,神色随意地一览疏密有致的花木。
石头家贫,自幼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一入宫府有如乡下人进城,既兴奋又拘谨,这边瞧瞧,那边看看,一双眼睛不够看,恨不得多长几双眼,好把宫府的富丽景致全瞧遍。
其实他是少见多怪了,宫府的楼阁水榭,花园小亭很是一般,虽说与宰相是亲家,但一家都是所谓的清官,清廉之名在外,不收贿、不贪污,只为朝廷做事。
所幸祖上留下不少基业,有铺子,有良田千顷,有几处专门提供战马的马场,每年收入颇丰。
不过为免皇上猜忌,认为宫府有二心,与群臣结党营私,因此在行事作风上尽量低调,也少与同僚、世家子弟饮酒作乐,以纯臣姿态向皇上投诚。
「老九,你感觉到了吗?!」顺了顺长及胸前的美髯,知晓二弟子在前头竖直耳朵的青崖道长漫不经心的扬唇。
「一股妖气冲天。」不好的气味蔓延着,令人浑身不舒畅。
「妖气冲天?」宫仲秋停下脚步,回头一问。
虽然他和性情乖张的小师妹向来不对头,可是对她异于常人的本事却从未有过怀疑,即使为人小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