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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就要下车,桑哈却伸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公子不在上面,他们没骗你,上午你看到地人影是我。”
秀儿失望已极:“你的意思是。帖木儿没回来?”
桑哈不置可否。
秀儿只当他默认了:“那你上午在四楼干嘛?”
“我来给他拿点东西。”桑哈整了整背上的包裹。
秀儿颓然坐下。半晌无语。不过。知道帖木儿已经康复,同样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于是她努力打点起笑容问:“你现在是要去哪里呢?”
“回左相府。”
“几时动身回襄阳?走之前麻烦你到南熏坊去一下,我有些东西想托给带给帖木儿。”
桑哈的目光再次犹疑起来。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就不用了吧,公子那里什么都有。”
先前的怪异感再次出现,秀儿仔细打量了桑哈几眼,他今天的表现太不正常了!
她和帖木儿的关系,没有人比桑哈更清楚,他可是一路看过来的,不可能不明白秀儿托他带东西地涵义,那可不是单纯的物品那么简单。连她给他家主子的传情之物都拒绝转交,这合常理吗?
秀儿努力按捺住因紧张而不规则的心跳,尽量用心平气和地语调问:“桑哈,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朱小姐,你就别问了。”
“好吧,我一样样问,首先,你家公子到底好了没有?是不是真的会下床走路了?”
“真的好了,下床快一个月了。”
在这个问题上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秀儿紧张不安的情绪稍微和缓了一点,然后接着问下面地问题:“他现在,到底是在襄阳呢,还是已经回来了?”
桑哈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答:“公子其实已经回到了相府。”
秀儿先是一喜,既而涌起了一股不详地预兆:“他回大都了?回来了为什么不派人通知我,明知道我为他地事日夜悬心、寝食不安,如果今天不是我在街上抓到你,你们难道准备一直瞒着我吗?”
桑哈一脸的无奈:“朱小姐,这是太后的意思,连相爷也不敢违背地。”
提到太后,秀儿的心沉到了谷底。如果是太后亲自操控这件事的话,她和帖木儿的将来真的很不乐观,可以说,没有将来了。
只是,太后的手会伸得那么长吗?她冷笑着问:“封锁帖木儿回大都的消息不让我知道,也是太后她老人家下的懿旨?”
桑哈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解释,秀儿突然说:“你回去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只想请你替我给你家公子带一句话:如果他想找我的话,他知道我住在哪里的;如果他想带我走,我随时收拾包袱跟他走。就这,你回去吧。张伯,我们走。”
“朱小姐……”
秀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开车窗,听到的却是:“慢走!”
“你也慢走,记得代我向你家公子问好。张伯,别磨蹭了,在车里都快坐了一天,我累了,要早点回去休息。”
马车开了,秀儿无力地靠向车壁。
帖木儿在襄阳的时候,她觉得他们并不遥远,人分离而心相系,天涯不过咫尺。可是如今,帖木儿回了大都,她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比天涯更遥远。
太后亲自出面,她和帖木儿的这步棋,注定是个死局。
谁能违抗太后的旨意?连当今皇帝都不能。
如果真是这样,她不怪帖木儿。她唯一想不通的是,帖木儿走的时候故意装昏迷,就为了不让窝阔台和太后知道,怕从此失去自由,沦为种马和工具。好不容易摆脱牢笼,为什么又要自投罗网?而且,回来了居然不告诉她。
在他们分开的这几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帖木儿已经屈服于太后的淫威,准备跟她断绝关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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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折(第十四场) 惊变(二)
秀儿在家等啊等啊,帖木儿那边杳无音讯。
她一开始还努力维持自尊,装得若无其事,每天打点起全副精神,该干嘛干嘛,不肯有丝毫懈怠。可是时间长了,人一天比一天消瘦,茶饭无心,早上经常顶一双熊猫眼出门,别说十一看了心疼,连戏班的人都开始发慌了。曹娥秀已经嫁人,要是秀儿也倒下,他们芙蓉班再靠谁?头牌可不是随便推出一个人来就能担当的,那得观众认可才行。
最后,还是翠荷秀问出了这件事,秀儿还一再叮嘱她:“师傅问起你才说,其他人都别告诉,尤其是十一那里,一个字也别走漏。”
翠荷秀不解了:“为什么,你明知道他最担心你,这些天你茶饭不思,他又何尝好过?不信你去上秤称一称,你轻了多少,他保不准比他还瘦得厉害。”
秀儿轻叹:“如果要告诉他的话,我会自己对他说的。”
“恩,明白了。秀儿,我说这事,其实你完全可以亲自上门去问的,左相府以前不是还给你家下过聘吗?连新房都布置好了,只差正式行礼,你也算他的未婚妻了,为什么不可以去问?”
秀儿自嘲地一笑:“未婚妻?翠荷姐你就别抬举我了,他家从没下过聘,你见下聘的连八字文书和媒人都没有吗?他家完全是买小妾的套路,一个管家领着几个仆人把东西丢在我家就完了。后来婚礼取消,他家没来要回这笔钱物,我家也没主动退。但你说,大户人家要买妾,下了定礼,后来又反悔不买了,你还能找上门去逼人家一定买你?”
翠荷秀轻轻抱住秀儿,也不知道还能跟她说什么,倒是秀儿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的。我知道你是受师傅之托来的,你就照我说的禀告师傅。这件事,其实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上次的婚礼早就取消了,这次人家回来,不理我就不理我呗。我还不是照样唱我的戏,没什么啦。”
翠荷秀走了,秀儿对在院子里捣鼓花草的老张交代:“张伯,以后要是有人找我。就说我不在。”
老张问:“要是关少爷来探望呢。也这样说?”
“也这样说。”
她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同情,更不想一遍一遍把伤口撕开给别人看。她会自愈的,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姻缘之事,从来就不能强求。如果注定无缘,那就慢慢遗忘吧。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尽力了。这样就够了。
帖木儿在她心中原就如天边的一颗星,她本没指望摘到,是他地意外表白给了她希望。如今,这颗星黯淡了,她回归平凡人世,不再憧憬梦境般美好的生活。
也就只是这样而已。
晚上开饭的时候。虽然毫无胃口。秀儿还是去应了个景,端着碗装模作样地扒饭。只可惜到最后大伙儿都吃完了,她碗里的饭还是那么多。
席间,她几次看到黄花和秦玉楼在交换眼色。
刚回到房间,秦玉楼和黄花就跟着,进来了,秀儿笑道:“见你们吃饭的时候那样子,我就猜到麻烦来了,有什么教诲就尽管说吧,我洗耳恭听。”
秦玉楼叹了一口气:“秀儿,左相府地事,其实我们一直都在打听,了解的情况比你多得多,只是不忍告诉你,怕你受不了。可是今天吃晚饭的时候看你纯粹在那里做样子,我们一合计,就觉得还不如告诉你,索性死了心,可能也比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好。”
秀儿地心都快跳出来了,不过脸上还是挂着笑说:“那你们告诉我啊,我也不喜欢这样半死不活地捱着,要死就死个痛快。”
黄花再次用眼神征求了秦玉楼地同意后,才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明天,就是左相府的帖木儿公子大婚的日子。”
秀儿猛地笑出了声:“原来他要娶别人了,难怪不理我的。”
秦玉楼脸上尽是怜悯之色:“秀儿,我情愿看你哭,你现在这个这样子,我心里很难过。”
“谁说我要哭啊,想娶我的人可以从这里一直排到城门口去,谁稀罕他娶!他那个魔鬼一样地爹,魔窟一样的家,还有虚伪得要死的娘,白痴才想嫁给他!”
“对对对,秀儿说得对,我们汉人,嫁进那样地家庭,纯粹是死路一条。”秦玉楼立即表示赞同。
黄花气愤地说:“上次他快死了,让你给他冲喜,也只肯把你当侍妾。现在他好端端的一个人,自然要娶他们蒙古的公主呀郡主呀什么的了,他们蒙古人根本不把我们汉人当人看的。秀儿你就别想他了,不值得的,可怜你还为他瘦成这样,他倒好,就要跟别地女人进洞房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劝了又劝,秀儿一直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