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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一彦转头望向不远处的乔子暖,那张令他印象深刻的纯美脸庞此刻毫无生机,苍白地令人心疼。
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皆是与她为数不多的那几次见面时,乔子暖脸上那甜美自然,巧笑盼兮的生动画面。
他扪心自问,若是乔子暖从此不醒又能如何?可是,只是如此想着,钱一彦就觉得他如今拥有和得到的一切都顿时变得乏味而无趣。
他不希望乔子暖有事,如果非要选,他愿意用自己污浊而肮脏的性命去换取乔子暖的平安无恙。
“开始吧。”他睁开眼,转头紧紧地凝着床榻上的人儿,语气坚决。
门外,凤墨予即使不言不语,一旁的众人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冷冽彻骨的气氛。被长而茂密的睫毛掩盖住的,还有他眼中狂乱似血的不安和忧虑。
屋外的天色,黑过之后重新又亮起,医馆的人来了一批又离开一批。流銮,竹悠云,眉清,甚至连阮问都过来让凤墨予喝水用膳,可是他却连眉头都不抬一下,直直地望着对面那扇紧闭的木门。
一直到第二日的黄昏,女大夫才一脸疲惫地从内头走出来,看到对面虽然沉默无语却眼眸深邃,胡渣满面的男子时,她心中竟然有一丝震荡,语气也不由放柔,对他道,“她没事了。”
众人皆松了口气。
凤墨予起身就往屋子大步流星地走进去,见乔子暖虽然依旧昏睡但明显红润许多的脸色,悬了许久的心终于安妥。双手极珍惜地捧起乔子暖的脸,低下头,温柔地摩挲着她的鬓发。
转身,望着靳泠,浑身上下散发着与方才面对着乔子暖全然不同的戾气和嗜血的杀气,“我要她的命!”
就算她是一国皇后,就算云南帝已经对他下了封杀令,就算毁了整个皇宫。他誓要取皇后的命!
他要皇后死!她就休想再继续活在这世上!
她费尽心机想要让凤莱宇掌权,他就彻底断了她的妄念!敢动乔子暖,他要让皇后的整个家族都为之付出代价!
靳泠犹疑半晌,终是什么都未说,“是。”
那日以后,凤墨予一直守在乔子暖旁边,端茶递水,替她擦身喂粥,完全不假手于人。
一直到第三日的午夜时分,乔子暖才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仿佛蒙了一层雾水的美眸之中写满了茫然,奇怪地打量着四周全然陌生的环境。
古色古香的摆设,复古而典雅的帐幔,雕花大床,墨发青袍撑着头假寐的俊美男人……
乔子暖瞬间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嘶……好痛!她不是在做梦,那她这是……穿越了?!
她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声带疼得仿佛被撕裂一样,火烧火燎的痛。
凤墨予听到声响,睁开双眸,瞬间惊艳了乔子暖的双眸。啧啧啧,这男人美成这样,一定没朋友吧……
凤墨予看到乔子暖醒来,绝魅的眼眸中泛着欣喜的灼灼光芒,伸手将乔子暖紧紧地拥在怀里,“暖儿……”
乔子暖瞬间瞪大眼,什……什么情况?!美人居然对她这么热情?!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哪里觉得疼?”凤墨予紧紧地拥着她,仿佛生怕她会突然间又昏睡过去,长睡不醒。
够了。真的够了。她若是再睡下去,凤墨予觉得他真的会发狂。
乔子暖被他抱得实在太紧,勒得觉得有些疼,于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肩膀。
凤墨予果然松开了手,疑问地看着她。
乔子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指了指桌边的水杯。凤墨予会意,将水杯递给她。
一口气喝下一整杯水,干涸得仿佛要烧起来的嗓子终于觉得舒服了许多,乔子暖眨眨眼,望着眼前分明陌生但却仿佛对她格外宠溺在意的绝美男子。
她这是穿越到了什么样的女人身上呢?居然能遇上这么美得惊天地泣鬼神还那么深情的男人!
而且,看他身上名贵的衣袍和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度,这男人肯定非富即贵。就算不是王爷也肯定是个世子侯爷什么的。
啧啧啧,她这穿越的水平也太高超了吧?!居然这么好命!
凤墨予见她脸上竟是陌生好奇和思忖迟疑的表情,眉头不禁微微蹙起。这样的乔子暖,让他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你是否记得自己的名字?”凤墨予试探地问道。
乔子暖眨眨眼想了想,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她记得自己穿越前的名字,但不知道这个身体的本尊叫什么啊。
凤墨予脸色微沉,又道,“那本王呢?”乔子暖闻言,眼眸一亮,艾玛,这美人还真素个王爷。
凤墨予以为她记得自己,眼眸微亮,“暖儿……”还好,她没有失忆。
却在这时,乔子暖望着他,用她此刻特有的公鸭嗓子,弱弱地问道,“王爷您贵姓?”
凤墨予脸色瞬间黑透。该死的钱一彦!他早该料到这王八蛋不会这么好心!
乔子暖吓一跳,忙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一点,“额……我想想,我想想……”大爷的,古人都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万一被他发现自己是个假货,该不会杀她灭口吧?!
凤墨予这一刻确实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倏地站起身,往钱一彦的房间走去。一把推开门,直奔钱一彦的床边,极重的一拳分毫不差地落在钱一彦的鼻子,“你究竟对暖儿做了什么?!”
钱一彦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拳,却不发一言,用手抹去鼻子处汩汩不断留下来的鲜血,从床上起身,完全不惧怕凤墨予脸上吃人般的震怒,勾唇一笑,“我做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用自己的血救了她的命。”
说完,转身,就要往乔子暖的卧房走去。
凤墨予拦住他,目光似刀一般落在钱一彦的身上,“趁早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心思,本王警告你,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怎么?商王这是想要过河拆桥?”钱一彦冷冷一笑,“可惜,如今你与我一样,对乔子暖来说,都是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果然是你!”凤墨予眯起凤眸,冷冷地盯着他,“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钱一彦面色有些苍白,负手而立,另外一只手掩唇轻咳了几声,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用自己的命,换了一个与你公平竞争的机会。而这一次我要争的,是乔子暖的心。”
自从知道乔子暖要换血的消息之后,钱一彦就决定用自己的性命跟老天堵上一场。即便知道自己的血未必能与乔子暖的血液相溶,他还是愿意破斧沉舟,放手一试。
他用自己的血豢养了一种蛊。这种蛊并没有毒性,但是可以让中蛊的人清空脑海中所有他想要让她遗忘的人。
是,他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替自己换来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与凤墨予公平竞争,赢得乔子暖心的机会。
卑鄙吗?无耻吗?钱一彦忍着胸口隐隐不断的疼痛,他不觉得。
钱一彦从来不在意世人如何看他。他也从来没有自诩过自己是个好人。呵,谁他妈有兴趣做一个好人?!
是,他钱一彦手段阴毒,心狠绝情。为了能够达到目的,他从不介意用何种方法或是手段,亦从来不在乎会牺牲他人的性命。
他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常常拿来豪赌,又怎么还会在意旁人?
在他钱一彦的观念中,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好人或是坏人,亦没有所谓的君子或是小人。
这个世界,从来只有两种人:保持尊严活着的胜利者和被所有人唾弃的失败者。
之前他处处与凤墨予争。争权势,争商铺,争利益,都是因为他只有不断地打压和抑制凤墨予不断迅速扩张的势力,他才能够获得云南帝的信任,允许他可以有一席之地得以生存。
作为一个毫无后台,出身贫寒的西楚人,钱一彦曾经挨过饿,受过冻,更看过无数的白眼和轻视。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他甚至愿意变卖自己身上的任何一个器官来换取一顿口粮。
后来,云南帝暗中在民间秘密寻找合适的眼线,喜路是在步燕坊后巷的一堆烂得已经发臭的食物堆中发现的钱一彦。
喜路选择了他,所以才有了今日的钱一彦。想要在云南国站稳脚跟,没有比依附云南帝更稳当的办法。
云南帝让他活,他才有可能可以生存。云南帝给他机会,他才有可能成为今日备受众人敬重的云南国第一富商。
而云南帝的一个极重要的要求,就是利用他钱一彦压制商王的势力。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不过是替云南帝杀人和收集秘密情报的一个人肉工具。
这些年,他冷漠狠绝,无心无情,是所有人眼中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恶人。
直到遇上乔子暖。
她明媚而纯美的笑,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