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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帝微微点了点头,换了话题:“若是他需要南征北战呢?”
婉儿肃容答道:“自是与他忧勤相济。”
这是自己曾用来形容过结发妻子的词,洪武帝微微一愣,眉头已是松开,神色愈发柔和,继续问道:“古往今来的皇后,你最为推崇谁?”
看来差不多过关了,婉儿却是不敢放松,带着丝敬意道:“除了姑祖母,还有长孙皇后。”
提及马皇后,洪武帝眼中已是浮上水色,他怔愣了片刻,然后问了个出人意料的问题:“若是你与允炆之间只能有一人独活呢?”
婉儿怔怔的看着洪武帝,长叹了口气,说出了今日她最真心的一句话:“皇上,婉儿今生最大的期望,就是能死在他前面。”
洪武帝却是不放过她:“若是他战死疆场呢?”
婉儿明知这只是假设,却是连想上一想都觉心中巨恸,她面色惨白,过了半饷方才答道:“若有子嗣,婉儿会细心养育好他,为他父亲守住江山。”
洪武帝身子一震,有些动容,他沉默了半饷方才道:“皇后生前最后一个遗愿,就是你与允炆的婚事,你会是他的正妃,将来会是他的皇后,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
婉儿逃脱了算计,又终于过了洪武帝这一关,从宫中出来时,却无丝毫喜色。她心中泛起阵阵不安,对今日洪武帝问她的问题,竟有丝不详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
惠妃有三子两女,老十一是蜀王朱椿,娶了蓝仪
老十三是豫王(后面改封代王)朱桂,娶了徐妙容
还有老十九,现在岁数小
永嘉公主和汝阳公主两个女儿,永嘉被我配给了马家。现在惠妃的立场是很纠结的。
婉儿暂时搞定了老朱,接下来燕王和徐家就要图穷匕见了。好吧,又要开始微微虐了,话说虐过之后的甜蜜才是真甜蜜,大家不要拍我!
、闻噩耗图穷匕见
自洪武二十二年信国公汤和与马全的结党案始,信国公就交出了征虏大军的帅印,驻守蓟州(今天津蓟县),以防故元余众进犯。洪武帝其时命颍国公傅友德“总管军事”,拜大将军,屯大宁(今内蒙古宁城),并辖制征虏左副将军永昌侯蓝玉。
北元后主脱古思帖木儿龟缩北漠不出,洪武二十三年春,洪武帝命颍国公与永昌侯率师十五万自大宁进至庆州,北征北元遗部,并将时年十三岁的皇太孙朱允炆遣至军中。
战事一起,兵部已是忙得不可开交,马全忙到三更后才能回到马府,稍稍歇息,最迟寅时四刻又要赶往衙门,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天。每日无论多晚,婉儿都要在正屋等到父亲回府,打听北边的消息,询问是否有允炆的消息。
允炆的书信总是会隔三岔五的随着奏折送到兵部,由马全交由婉儿,这番假公济私却是无人敢非议。在书信断了十来天后,婉儿开始坐立不安,马全却是安抚道:“允炆只是去历练,前方那么多将士,哪里用得着他去冲锋陷阵,许是在哪里被耽搁了?前方奏折也并未提及任何不妥,你别自己吓自己。”
南京城城南的北新街一带是京城权贵府邸聚集区,别说集市和店铺,就连酒楼茶馆也是没有,到了晚上,却是一片死寂,如同万物都睡去般。夜色中,杂乱的马蹄声在马府门前戛然而止,随之响起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婉儿被嘈杂的声音惊醒,徒地睁开眼睛,只觉心跳如鼓,从床上坐了起来。马府内响起杂七杂八的脚步声,窗外亮起了灯,婉儿跳下床穿着中衣就要出去看个究竟,被依云急急拉住了:“姑娘别着急,你这样出去可不行,我先去瞧瞧发生了何事?
依云披着外衫推门出去,婉儿隐约感到有些凉意,失魂落魄的回到床上,静静的倚在床边,只觉得时间停滞了般,显得格外漫长。过了一盏茶功夫,却是张嬷嬷进来了,“姑娘,是兵部出了点小事儿,将老爷叫去料理。”
婉儿狐疑的看着张嬷嬷:“嬷嬷,怎么是你来了?依云呢?”张嬷嬷头微微低垂,沉默了片刻,上前把婉儿往床上按,低声道:“她咋咋呼呼的,我让她先睡了,今晚我来守夜。”婉儿抓住张嬷嬷的胳膊:“到底是什么事儿?小事儿能在这时辰将爹爹叫了去?”
张嬷嬷声音有些发颤,似乎是着急了:“姑娘,兵部有啥事儿,老爷能跟我讲吗?你先睡,待老爷回来了一问便知。”婉儿半信半疑的躺下了。兵部能有什么事儿?将北元皇帝抓着了?婉儿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丫头,丫头”一双微凉的手抚上脸颊,婉儿猛地被惊醒。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身子直颤,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已是被人揽入怀中。徐增寿有些激动的看着她,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一只手微微颤抖着抚上她的面庞,“丫头,我都已忘了,有多久没见到你了。”
婉儿吓得已是完全清醒,她一把推开他,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直退到床最里边,惊恐的看了看四周道:“徐增寿,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嬷嬷呢,马府的从人呢,你怎么进来的?”听到这个生疏的称呼,徐增寿身子一顿,他看了看满脸戒备的婉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丫头,你非得这么与我说话吗?”
婉儿眉头紧蹙:“深更半夜,自己的房间里无端端多了一个人,你说我应该如何说话?”徐增寿苦笑道:“婉儿,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大姐也好,二妹也好,无论谁登你家的门都被拒之门外。我不敢期望自己比她们还幸运,今日我必须得来,是来向你告别的,我要离开京师了。”
婉儿只想快些打发走这座瘟神,她垂下眼睑淡淡道:“你已经告别完了,快走吧,我就不送你了。”言语中充满着不耐。徐增寿眉头一挑,“丫头,为何你就不能心平气和待我呢?”
婉儿像听到笑话般,她抬起头冷冷笑道:“这话还真真好笑,要我心平气和待你?是谁一次次将我推入险境,是谁一次次陷害我父亲,徐马两家已是势如水火,这种废话就不用多说了。”
徐增寿眼中闪过丝黯然,他看着婉儿的眼睛认真道:“丫头,我们与朱允炆确实是势如水火,但这里面不包括你们马家。我从未想过伤害你,就是我姐夫也从未想过将马家赶尽杀绝。我虽不能给你那个位置,但你们马家绝对不会比跟着朱允炆差。”
婉儿愣了愣,突然大笑起来:“徐增寿,你是不是太幼稚了?”笑完后她看着徐增寿缓缓道:“全天下都知道,我们马家与允炆是一体的。如若我们求的是王权富贵,谁能比得上允炆;如若我们不求那些,论交情怎么也轮不到你们徐家。”
徐增寿眼中闪过丝愠怒,他看着婉儿似笑非笑道:“口口声声允炆允炆,如果朱允炆已经死了呢?”一股寒意从婉儿心中升起,她身子微微颤抖着,瞪大眼睛有些迟疑的问徐增寿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徐增寿冷冷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婉儿如五雷轰顶,她死死看着徐增寿,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徐增寿看着她身子颤抖着,心中突然涌起股快意,唇角一勾,笑道:“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他即使贵为皇太孙……”徐增寿紧紧盯着婉儿的表情,残忍的一字一句道:“也难保不会送命。”
婉儿捂着耳朵,本能的连连摇头道:“不,你是骗我的,我不相信。他又不会上战场,又有永昌侯看着,他怎么可能出事儿?”徐增寿拉开婉儿的手,凑到她耳旁冷冷笑道:“你就别自欺欺人了,姐夫和我父亲在北边耕耘了这么多年,要制造点意外,岂是永昌侯能护得了的?”
徐增寿将婉儿从床里面拖了出来,轻轻抚了抚她的嘴唇,笑道:“傻丫头,你父亲母亲半夜三更被叫进了宫去,还能为了什么人什么事儿?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徐增寿低下头,打量着玉瓷般的婉儿,与脑海中多年以前的那个玉娃娃重合在一起,心中又酸又软,已是满腹柔情。他轻轻吻了吻婉儿额头,柔声道:“丫头,朱允炆一死,东宫已是昨日黄花,你们马家就不要一条路走到黑了。嫁给我吧,我定会保马家无碍。”
允炆出事儿了,允炆出事儿了,婉儿满脑子充盈着这个念头,都是燕王害的,都是徐家害的,一股彻骨的恨意涌上心头。徐增寿话音刚落,婉儿抬手一耳光打在他脸上,“滚,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我恨你,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你!你在我面前,我只会觉得恶心。”
徐增寿不可置信的看着婉儿,眼中闪过丝伤痛,狠狠抓住婉儿的手厉声道:“你居然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是我先认识你的,是我等着你长大,是我一直护着你